没有马上去追查持枪团伙，秦策开车跑了一趟监狱找浪哥。
在会见室，身穿囚服，戴着手铐的浪哥被带进来。他坐下后，秦策把现场手枪照片递过：“认得吧。”
浪哥拿起看了一眼扔下，哼笑道：“又在查什么案子？”
“查什么你别管。这手枪和你卖给周长义的型号一致，枪支来源一样。这六个人，认不认识？”
他又把四名死者和两名伤者照片摆开。
浪哥扫了一眼道：“认得。你把他们全干掉了？”
“他们最常出现在哪？”
浪哥报了几个地方。
“枪支源头你不敢说，等我手里案子结束，我就替你挖出来，好让你坐牢坐得心服口服。”
“我就是想说，那也不敢啊，所以就别再问了。”
“行，下次过来，我把你上家送进来和你作伴。”
说完，秦策收起照片离去。
徐临拄着手杖离开家里，魏爱正好审讯结束。他电话过去，询问专案组会议和审讯结果，魏爱尽数告知。
挂断电话，他撑着手杖走出小区，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六子街。
再次来到六子街，里面卖假古董的、算命的、黑中介等似乎还认得他，没有凑上前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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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里走，找到坐在小凳子，捧着手机玩的皮仔面前。他手杖一撂，把他摊位“办证”牌子撂倒。
“谁瞎了眼来找事啊？”皮仔气势汹汹地抬头站起，想和砸场的傻逼一决雌雄。
徐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他。
“哎哟，是警察叔叔，快请坐。”皮仔嬉皮笑脸，让出小板凳。
徐临也不客气地坐下，把手杖随手放在地上。
皮仔蹲下，目光随着走过的美腿移动：“这次又找我干啥啊？”
徐临拿出手机，打开刺青男照片：“这个人是不是在你这里办的假证？”
皮仔接过手机，点头道：“是我这里办的。我在新闻上看到他给公安局送人头了呢。”
徐临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也是厉害，找你办证的，各个是头号通缉犯。我要把你办的假证数据全带走，说不定能撸下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
皮仔脸色一垮，假哭道：“我就是个办证的，那些案子真和我没关系。再说了，我继承父业，也是为了帮助有困难的人，不然你让那些黑户怎么活啊。”
“知法犯法还有脸狡辩，厚颜无耻这点，也是从你爸那里继承的吧。”
“我爹说了，想在这行混下去，必须不要脸。再说了，我技术比我爸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只要不刷系统，我造的身份证，能混进各种场合。但是，我绝对配合民警同志调查，所以这次您再睁只眼闭只眼，没准儿以后能用上我呢。”
“还自抬身价啊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嘿，在警察面前，我啥也不是。”
“行，我记住了。这个人，你给我好好想想，谁和他一起办过证，同期的都有谁。”
“你等等，我找找。”
皮仔从身后袋子拿出一台掉皮的老旧电脑打开，根据姓名查询。又从显示的时间内，找出同批办证的人。
“这人还挺好认的。不过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他会干出这么疯狂牛逼的事情。”皮仔点开刺青男身份证照，“因为没有户籍，无法办理正常身份证，便来我这里办证好住群租房打工。但你也知道，黑户找工作，肯定是苦力，被剥削的对象。可不干就没饭吃，或走上犯罪道路。”
假身份证上，刺青男名为“林无”。
与他一同办证的，单独文件夹列开，有男有女。
徐临拿过电脑，二十几张照片，一一看过去。当到第六张时，他停下来。
这张身份证的假名叫“卢纳”，无头女尸案里，消失的神秘少年。他继续看，直到一张毁了半张脸之人的照片，其假证名叫“向春阳”。
“这个人和他们一起过来办的证？”
“是一起的。”皮仔对此人印象深刻。
“把这些假证全发我。”徐临交还电脑给皮仔。
皮仔让他打开手机，将文件夹里的证件，全部发送过去。收到后，徐临问打黑工的人哪最多？
皮仔报上地名。
得到数据，徐临离开六子街。
出租车上，他把二十几张假证发给秦策，陷入了思考。
这些人，在系统里，属于不存在的人。独立于系统之外，人像无法识别，自然也难以离开这座光鲜的都市。
没有姓名，没有家，不知何处去，只能寄生于此。
小时候遭受虐待的孩子，会有极深的心理创伤。要是没有及时干预与治疗，创伤会伴随一辈子。特别是，处在贫穷绝境的环境中，抑郁、痛苦、仇恨会被放大。最终要么绝望自杀而死，要么走向复仇的道路。
刺青男选择了后者。
当人的目标一旦确定，就会义无反顾地前行，纵使前面刀山火海。
那一家三口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序幕。被砍掉头颅的院长，则是宣战。
只要目的尚未达成，他们还会再次行动。
车子开到梯坎下，他走下来。拄着手杖，他缓缓向上行走。经过一家卖烟酒的商店，进去买了两罐啤酒。
继续往上，走过那颗三月红梅，最终到达那座小楼。
一楼杂货店，老板犯春困，躺椅上昏昏欲睡。他通过侧边楼梯上去，直至顶楼屋子。
握住门把手打开进去。里面，窗户大开着，三月春光倾泄进来。
他坐在窗户前的地板上，分别打开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瓶放在身旁。右手拿着另外一罐，碰了一下地上的那罐。轻声说“这是你喜欢的味道”，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仰起头，眼睛看向窗外的蓝天，含笑说道：“今天天气真好……朱杨他们没有放弃。就连一肚子想升官发财的于全保，也在努力着。你带出来的这些人啊，比你想象中更加优秀……”
自言自语说着，仿佛邹良还活着，和他一起喝酒聊天。
“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也不会让你这样死掉。所以，我要和他们算账。一笔一笔地，全部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