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澄用两根手指拎着水瓶，随着手腕晃动，瓶内的淡浅蓝色液体来回拍打在瓶子内壁上。
“你今天怎么突然舍得下楼了。”范澄问着身后默默跟着的人。
仰头向上抛起瓶子，然后又顺利接住，范澄玩的乐此不疲。
“看你没回来，就下来看看。”何青远随口扯谎。
他从刚才范澄、沈闵煦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包括两人说的什么话他都听的很清楚。
在沈闵煦上楼后，拐个弯去了小卖铺，买了两瓶范澄打完球经常喝的饮料，就一直站在旁边看范澄打球。
“哦。”范澄单手接住刚才抛起的水瓶，随意回应道。
上到二楼，对比其他楼层，这层格外寒冷安静。
因为这一层是多功能教室，只有外校领导来听课时才会启用，所以平时几乎没什么人影。
范澄正打算拐弯继续上楼，被身后突然的力向后猛扯，脚下步子不稳跌了下，身子撞向身后带着暖意的实墙。
饮料瓶随着刚才的颠簸，挣脱手指的束缚，跌落在光滑的白色地板砖上。
连续滚落好几圈才停下，可里面的液体还因为刚才的激荡波澜个不停。
“你又犯什么病。”范澄皱着眉，转头看向差点让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语气跟着烦躁。
两人站在二楼拐角处，左右望去是空旷的长廊。
何青远双手扣着范澄肩膀，将范澄转了身，两人变成了面对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换位置。”何青远表情和平时的面瘫脸没什么区别。
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眼尾恹恹的耷着，看起来有点像可怜兮兮的小狗。
范澄别脸，拂开对方胳膊，“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范澄垂眸看了眼地面，又重新看向何青远，“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还能直接让位置按照你的心意换了？”
对方没什么反应，低着头，范澄有些恼的抬腿就走。
“放手。”
范澄的左衣袖被何青远从后面拉住。
后面的人依旧不出声，但感受到衣袖被用力又拉了两下。
范澄耐着性子转过脸，“说，干嘛。”
何青远看人转回来，拉着对方衣袖的手往下滑了滑，隔着衣服抓上了范澄的手腕。
对方温热的手掌透过布料传到腕心，范澄挣了两下，没挣开，由着对方握着手腕。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打工的事。”
范澄原本打算离开的步伐一顿，好整以暇的看着何青远，勾起一侧嘴角。
这两天憋屈的情绪，在对方这句话得到爆发，范澄声音不大，却听的格外清楚。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特意找到我妈，说明补课的事，还不要工资。
怎么，你是慈善家是吧，有这爱心你怎么不去支援边区，还是给我补课你能得到比工资还好的东西。
一个人打两份工，其中一份还是义工，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奶奶。你觉得自己是奥特曼是吧，无所不能，不会累。
你每天照不照镜子啊，何青远，疲惫俩字就差写脸上了，要是觉得命太长，你现在就去医院献点血，也是做贡献。”
范澄一口气把这两天攒在心里的话，全部一口气抖搂出来，本应该舒坦的内心，却没来由的更堵。
范澄质问着语气，抬起手指在对方肩膀上重重戳了两下：
“嗯？奥特曼解释解释。”
何青远低着头，对方衣领拉到最上面，范澄看不清表情。
“说话！”
“不是的。”何青远声音压的很低。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被你妈妈发现后，觉得我是一个撒谎欺骗道德败坏的人，我怕.......我们的距离会因此变远。
我不累，以前也是这样一天天的活，可从没有比现在好。
我每天都期待着明天、能和你见面。”
最后一句话，何青远是看着范澄说的。
像情话一样的道歉。
对方灼热的视线，让范澄逃避着低头，脑子因为何青远的话变的像一团浆糊一样的闷热。
范澄像个鸵鸟一样低头看着脚尖。
何青远解释的话不多，但已经是对方有史以来一口气说的最多的话，简单明了的解释了原因。
可这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奇怪啊，怎么跟......表白一样，还是说好学生说话都这个腔调。
范澄刚才心里的气愤被对方三两句话扑的一干二净。
心里酸酸涩涩又有些难受。
‘从前也是这样一天天的活。’
这句话就像是一双魔手狠狠掐了下范澄心窝，又疼又涩。
一共加起来没几句话，却把范澄的心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
范澄脑子过载，缓不过来劲，只能低头装鸵鸟。
何青远看着对方毫无反应，轻抿嘴，握了下对方手腕，试探性的出主意：
“要不你捶我两拳？”
范澄皱了皱眉，轻啧一声，这语气怎么跟哄小姑娘一样。
“叮铃铃，上课时间到了……”
后面的楼道上是学生们疯狂奔走的声音，和各种说话的吵闹声混杂在一起。
嘈杂声充斥着整个楼道，范澄耳边充斥的却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上课铃声很悠长，大概快一分钟，校园重新陷入安静。
“范澄，你...”何青远重新开口，才吐出三个字， 就又被迫憋了回去。
‘梆梆绑！’
范澄眼疾手快，在对方又打算说出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的话之前，攥起右拳。
实打实的在何青远胸口来了三拳，拳肉相碰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长廊。
打完，范澄利索挣开对方的钳制，转身就走。
何青远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眸光暗了暗，胸口还在闷闷作痛。
懊恼的紧皱眉头，手指缓缓收紧攥成拳，垂在身侧。
“走了。”范澄去而复返，后仰着身子从旁边探出，语气恶劣的冲何青远喊道。
弯腰捡起之前滚落在地上的饮料瓶，抬脚转身上了楼梯。
听到后面传来细小的脚步声，范澄步子迈的比刚才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