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积点德>第35章 来自心理学家的浅分析

  拔毛事件之后,鲍皇叔并没有实现“等着瞧”的承诺,因为宇文颢不给机会。

  敲门,不给开。

  发信息,不回。

  威逼不行,改利诱。

  鲍:我又炖牛肉了,这次非常成功,过来吃?

  顺带着还发了几张色香味俱全的照片,有图有真相。

  看着闪着鲜亮光泽的红烧牛肉,宇文颢咽着口水,以顽强的意志力抵制鲍皇叔这种精神骚扰。

  进入春末的多伦多,又飘了几天的小雪花,天气却日日渐暖,绿柳娇花等不及冰雪融化,迫不及待地绽出新一季的明媚来。

  宇文颢拼命往嘴里塞着三明治,匆匆忙忙打开冰箱,来不及热牛奶了,只好举着奶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凉牛奶,呃,味道有点怪。

  自从基德搬到隔壁后,早上不用再给这位小祖宗铲屎、换水、喂猫粮,闹钟又往后调了十分钟,年轻男孩贪恋早觉,多睡一分钟都是幸福的。

  今天却还是起晚了,昨晚为了赶一幅画,凌晨一点多才睡,闹钟貌似响过,可惜被渴睡的主人按哑了,上午的研讨课又很重要,一出门,宇文颢的车骑得飞起,终于擦着教授的肩膀进了教室。

  课上到一半,被凉牛奶洗礼过的肠胃开始作妖,早上喝的时候觉得味不对,八成是过期了,只好在教授的注目下,捂着肚子往外跑,一上午跑了两三趟洗手间,到了中午,腿都有些发软。

  下了课一看手机,一条新信息,居然是岳华发来的,问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午饭,第一天上班,对D大还不熟悉,希望午饭能有熟人一起做个伴。

  宇文颢握着手机呆了片刻,难怪这两天鲍皇叔消停了,原来岳华又回到多伦多,还成功地拿下D大这份职教工作。

  人家说的挺诚恳,宇文颢也不好拒绝,俩人便约在了校内的一家餐厅。

  “最近怎么样?”刚点完餐,岳华便满面春风地问。

  “挺好的。”

  岳华问的笼统,宇文颢答的也简略,这位心理学助理教授跟鲍皇叔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少说为妙。

  没想到岳华现住在D大的教员宿舍,邀请宇文颢有时间来坐坐。

  “好……”宇文颢应着,沉吟地问:“怎么没住鲍皇叔那?”

  岳华笑了:“你也知道他这个外号?好多年没听人这么叫他了。”

  宇文颢也笑了下,刘备人家是真皇叔,鲍玄德却是个鸟皇叔。

  岳华瞅了眼略显安静的宇文颢,说道:“我刚来,好多事要忙,住学校方便,还能很快熟悉这里的环境,住他那时间长了也不合适。”

  宇文颢只管听着,总觉得他这话里有点解释的意味。

  果然,岳华又缓缓道:“过些日子我男朋友也要来多伦多,那时我们再看看要不要在这边买房子。”

  望着宇文颢投来的目光,岳华点点头:“嗯,我有男朋友的。”

  宇文颢略略调整了一下表情,呈现出早已明了的淡然,目光却在岳华身上熠熠闪闪。

  岳华倒是一派轻松,失笑道:“怎么,不信啊?”

  宇文颢忙道:“没有,我干嘛不信?”

  因为闹肚子,宇文颢要了热汤,暖暖肠胃,岳华要了份沙爹鸡肉饭和蔬菜沙拉,俩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多半是岳华说,宇文颢听,谈的也都是有关多伦多和D大各学院的情况,岳华只字没提鲍皇叔,宇文颢也一句没问。

  因着言语熟络了,宇文颢也放松了一些,低声问:“你朋友……他还在温哥华?”

  岳华很坦然:“嗯,他是个建筑师,那边还有工作需要完结,估计下半年才能过来。”

  “你们……交往了很久?”

  “差不多三年了。”

  “哦,挺长的。”

  “三年还长?”

  宇文颢从汤碗上抬起头,看向岳华。

  岳华微笑道:“怎么着也得一辈子吧?”

  宇文颢敷衍地一笑,乐观是好的,但不能盲目,一辈子这样的话,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岳华仿佛一眼看穿似的:“我可是个长情的人,从前喜欢过一个人,可惜,他不喜欢我,我便将他藏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胸口,又道:“后来移民,碰到了现在的男朋友,才慢慢走出来,现在想想,一直不肯走出来的是我自己,有时候学会放下了,才觉得海阔天空,幸福原来是一种心境,无关其他,秘钥都在自己手里拿着呢。”

  宇文颢品着蘑菇汤,也品着岳华的话。

  岳华微微向前探身,压低声音问:“你猜,我喜欢过的那个人是谁?”

  宇文颢定定地望着他,不用猜也知道了。

  岳华了然一笑:“嗯,就是他,鲍皇叔。”

  临窗的餐位一抬眼便能看见窗外如锦的花簇,宇文颢将目光从岳华脸上移开,望向那些娇艳的花朵,红的热烈,蓝的淡雅,交织在一起,开出别样的风情。

  “他知道吗?”宇文颢小声地问。

  “知道啊,我不止一次表白过,呵呵,是不是有点傻?”

  宇文颢摇摇头,缓缓地搅动尚未喝完的蘑菇汤。

  岳华用餐巾沾沾嘴角,目光也投向窗外明媚的春色,带着一丝回味:“第一次见他是在我表姐家,那时候费文涛为了追我表姐,三天两头的来,每次来都拽着几个死党打掩护,找各种借口带我表姐出去玩,人群里不论什么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鲍皇叔,人高马大的,又长着那样一张脸,想不被注意都难,后来我才知道,费文涛其实早就知道鲍皇叔不喜欢女孩,否则,也不敢带他来我表姐家。”

  说到这,岳华顿了顿,宇文颢手中的汤勺也随之一顿。

  “后来我就成了他们几个人的跟屁虫,他们去哪儿我去哪儿,只要有他在,我就莫名的开心,他这个人,身上有种特别的感染力,就是能让身边的人感到快乐,只要有他在,连空气里都充满了快乐因子,说来也怪,他很聪明,学习成绩却不是最好的,不像我表姐夫和张谦他们,在学校努力争当学霸,毕业后也要角逐行业里的最高成就,他不是,总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生活又有太多的美好是追求不过来的,不如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也不枉此生。

  所以在别人看来,他可能没那么奋斗,做运动员时没拿过冠军,在名校混到毕业就心满意足,成天鼓弄着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摄影、钓鱼、旅行啊什么的,家里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设备,有段时间还沉迷烹饪,反正兴趣爱好特别多,还玩的都挺好,他对生活这种孜孜不倦的热情,特别令人着迷,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乏味。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到郊外去玩,看到一个挺漂亮的湖,夏天,大家骑了半天车,又热又闷,他提议下去游两圈,大家都说没带泳裤,他却说,谁说没泳裤就不能游泳了?第一个脱光了跳下去,快活的像只鸭子,大伙跟着也纷纷脱了,游得正高兴,他突然大叫,说有东西咬他,往水里一摸,居然捉了条鱼上来,我们那叫一个开心啊,晚上可以烤鱼吃了。

  当地有个老乡跑出来,气得大喊,那是他家鱼塘,禁止游泳,我们几个秃小子赶紧往岸上跑,都光着腚呢,幸亏当时没女的,要不真是丢死人了。他倒好,慢悠悠地游上岸,把鱼往岸上一扔,问人家多少钱一条,结账的时候老乡问他怎么钓上来的?他说用鸟钓上来的……”

  “什么?”宇文颢一时没明白。

  岳华笑着,冲桌下一指:“就是那啊,也不知老乡养的什么鱼,有牙的,咬他命根子上了。”

  宇文颢一低头,也忍不住笑了。

  岳华十分感慨地:“唉,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其实现在回头去看,我对他多少是有点盲目崇拜的,只要是他说的话,我都觉得是对的,他想做的事,也都是最好的。”

  “那他为什么……没接受你?”宇文颢轻声问。

  岳华自嘲地笑了笑,神思微拢:“也可能顾忌我是朋友家的弟弟吧,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把我当弟弟,只是有一次他喝多了,拍着我肩头说,小华啊,你太乖了,乖的叫人不忍下黑手啊……”

  宇文颢静静地望着岳华,事隔多年,声称彻底走出来的岳华,此时此刻,仍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从眼底划过,真爱过才知道,走出来的是为情所困的囹圄,走不出来的是那些记忆中的美好,留下的,永远都是一丝遗憾。

  岳华无所谓地摊摊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都没啥道理可言,知道我后来为什么学心理学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弄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宇文颢忍不住问:“研究出什么来了?”

  岳华再度失笑:“没有,只是让我更相信,缘分天注定,呵,可能他骨子里有狼性,更喜欢带刺扎人的,比如那天吃幸运饺,换了是我,绝对不敢咬他,哈哈哈……”

  宇文颢顿时脸上一热,低声反驳这个心理学家:“什么和什么啊。”心中忽然一动,目光直射岳华:“你是不是也研究过我?”

  岳华秘而不宣地笑着摆了下手:“这个问题,我保持沉默。”

  宇文颢想起那句“狗头军师,”心里暗暗磨牙,岳华上次住他家,俩人指不定背后怎么嘀咕呢,隐隐地,总有种鲍皇叔利用这个心理学家设计了自己的感觉,该死的。

  “不过……”岳华笑容微敛,叹了口气道:“这次见到他,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不是特别开心,也许移民不是出自他本意,又或许是加拿大的生活太寂寥,不适合他热闹的性格,别看表面上跟谁还都嘻嘻哈哈的,可是啊,没在国内时那么快活了,一个人的时候总发呆,脾气也比从前更大了,住他家给补习外语的那几天,我陪着他四处玩,却不得不承认,我可以暂时打发他的无聊,却不能带给他真正的快乐,他这人从小是被家里惯大的,有时候会很任性,不高兴了就开始瞎折腾,搞恶作剧,非得整出点动静来才行。”

  想起大半夜的对口相声,挖墙脚偷猫等诸多恶行,宇文颢仿佛又看见了凌晨坐在多伦多街头啜泣的鲍皇叔,心内起起伏伏,沉默了片刻,刚要问岳华,鲍皇叔为什么非要移民,忽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哟,两人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随着话音,一个人影哐当一下坐在了宇文颢的身边,挨得近近的,挤得满满的,笑容坏坏的。

  望着从天而降的鲍皇叔,宇文颢本能地想跑,身体却很诚实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