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潮汐·刑侦>第二十八章 首映礼

  车辆奔驰在去李长游家里的路上, 裴也刚挂掉梁纪年打来的电话,抬眼朝林知节瞅了去。

  想着刚才是不是不应该答应李长游去吃什么晚饭的,林知节脸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有些心虚, 于是问:“你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林知节简短答了声:“没。”

  哦,那为什么一脸不开心?

  裴也说:“我下次不去了。”

  林知节看他:“李长游不会无缘无故就叫人一起吃饭的,叫你肯定是有话要说。”

  这倒是有些意外, 李长游跟他有什话要讲的。

  “什么话?”

  林知节:“不知道。”想了想, “他想搬家。”

  “搬家?”

  “嗯。”

  “这个简单,我让梁秘书去安排。”

  林知节这下没声儿了, 隔了会掏出手机看着上回张方明传来的文件。

  坤帕, 走|私枪|支弹药, 毒|品,人体器官。在老乞窝点盘踞十三年, 终于落网。在围剿行动中侥幸逃脱,警方发布A级通缉令, 追捕三年。

  背地里是个黑手党,专门看管马仔和外来人员。人称外号'挫骨扬灰', 在他手中能活着出来的人,几乎都是残疾。

  行动'收网'中,林知节混入老乞窝点, 成为张方明的下线, 与当时的同级生陈正一起作为红色线人潜伏其中。

  只不过按照投放线人的顺序, 陈正比他早先进去半年。林知节再进去的时候, 他已经基本摸清了组织架构和杀人地点。

  当俩人踏进分尸现场时,林知节对着排水沟狂吐。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尸体的头部取了眼角膜会被随意扔到地上,鲜血淋淋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林知节闭上眼, 却不想被再次拉进回忆。

  那是一个聒噪的夏日午后,热带雨林一处偏远的河岸旁,被处决的人会在这里分装,按照人体完整度被拉上皮卡车。

  血迹顺着泥沙流至河里,食人鱼闻着腥味逐渐靠拢,聚集,河底暗藏杀机。未知的凶险,杀人分尸后的现场,偶尔也会有残肢断臂被丢进河中。

  一瞬间,水花四溅。翻腾的鱼啃食着人体躯干,林知节站在岸边看着白花花的肉慢慢成为肉糜,黄色的油状物飘在河面上,霎时间,不知是猪肉还是人肉,他掩住口鼻蹲在草丛里呕吐不止。

  陈正将他拎起来,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带着他和领头人说笑。

  “他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可以理解。”

  当他们来到关押人员的寨子,铁|笼中的妇人小孩让林知节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性的天诛地灭。

  他们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着他们的面,将人吊死。

  那具吊死的尸体,大抵就是为了震慑他们,林知节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逃,那就试一试。

  ——如果你想逃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踏进这里。

  陈正时常跟他说这句话,他说我们的路有去无回,同去同归,同生共死。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出去。

  所以,在被发现他们的身份后。陈正从来时的路一直带着他往回走,跨过边境线的长河,在枪林弹雨中奔跑,掉入那条令他恐惧的河,最后走到了路的尽头。

  明明,只差一步了。

  陈正,我可以做到的。

  砰——

  是枪声,久久回荡。

  哗哗哗,雨水敲击着车面,裴也看着红绿灯蓦地踩下刹车。林知节不知何时已经在一旁入睡,他偏头瞧了眼。红灯的光影交错下,冷峻的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他双眼阖紧,眉间微拧,似乎像是在做噩梦。

  裴也默默盯着瞧了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挪动。

  他看起来很痛苦。

  为什么,林知节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裴也的指尖落在离他鼻尖一拳的距离,就这么定格在此刻,心中有无数种想法冒出。

  我好像看见了他最脆弱的样子,心中莫名觉得悲伤,因为林知节在梦中似乎在无声的哭泣。而我被他这样柔弱的一面吸引,此时,只想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身后一阵喇叭声响起,裴也后背一凉,手指蜷缩捏成拳头收了回来。

  黄灯微闪,绿灯亮起,他脚下一顿,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他忽然就脑子发晕了,拐过弯,停在了前方公园的路边。雨刮器就这么刷刷地左右摇摆着,雨声落在耳中,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橘黄色的路灯下,裴也解开安全带,带着忐忑的心情朝林知节压了上前。

  如果我现在抱抱他,会不会让他好受点?

  应该没关系吧?

  他睡得这么死。

  在自我暗示下,裴也咬着牙伸开双臂,垂下眼帘,将他团团抱入怀中。

  一分钟,就抱一分钟,等他好一些就我松开。

  侧脸贴着他的耳朵,裴也僵着身子迟迟不敢动弹,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让他不由一滞,要是让外人来看,还以为是他投怀送抱,饿虎扑食。

  可是,真的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又不想松手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裴也稍稍挪了挪下半身。他的脚要抽筋了,脑子乱糟糟的,心也跟着颤抖。

  再抱两分钟,我就松开他。

  渐渐,裴也听见自己呼吸声变快了。林知节身上带着和他家相似又冷咧的气味,他对味道突然变得十分敏感。带着自己的味道,和属于林知节自己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成了此刻催发情|动的开关。

  不知不知觉,裴也手上的力道稍重了点。

  又是五分钟过去,他压抑着呼吸声,将脸朝向车窗。裴也骤然一愣,他在朦胧不清的车窗玻璃上,看见了满脸通红的自己。而他正在对林知节做着这样狎昵之事,好不冷静。

  并且自己身上悄然发生着变化,烫得他头晕脑胀,涨得慌。

  怎么办,如果让林知节看见自己对他做了这么禽兽的事情,他会生气吧?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变态,而且我还对他硬了!

  裴也羞惭地垂下头,最后一分钟,真的不抱了。

  裴也嘴角轻扯,渐渐转头扭向林知节,车内除了雨声和雨刮器以外,再无任何响动。如果能听见心跳声的话,那一定是轰鸣巨响,如雷贯耳。待他渐渐撑起手臂,视线落在林知节那张英隽的脸上,不料却对上了漆黑夜色下林知节那双幽芒的眼睛,它正凝视着自己。

  裴也慌忙一顿,屏住呼吸,与他面面相对,一时间哑了声。

  林知节怔然,抿唇不语。

  见他睫毛颤抖着,眼角莫名微红,绿色的那只眼睛噙着淡淡的光影,像极了萤火虫。

  沉默,再次沉默。

  裴也颤索着,毕毕剥剥的心跳已经充斥了整个空间。他不敢动,要是林知节知道他硬了,他肯定会觉得恶心的。

  往后两个人的关系该有多尴尬!

  就这样再次停顿片刻后,林知节低迷的声线回荡耳边,说:“你……好硬。”

  哐哐哐——

  天崩地裂,好似排山倒海般的的巨浪将他卷入海底,裴也窒息,喉咙发紧想说又说不出话。最后膝盖一麻,手臂发软,脑袋不争气的直接瘫在了林知节肩上。

  随后又像压抑着声音温温热热吐了口气,正好吹到林知节的耳垂,娇怯地轻哼一声。

  就像泄气的皮球,连脾气都发不起来了,他想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林知节感觉肩上一沉,裴也埋在脖颈间带着沙哑欲哭的腔调说:“对不起。”

  假如他早一点起身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林知节会讨厌我吧?

  一定很恶心吧?

  裴也撑起手臂,从他身上起来,就在离开的一刹,林知节反手扣住了他的腰,环抱着顿了顿说:“要不先这样待会?”

  裴也瞪着惊慌失措的双眼,听见他的话一时之间懵住了。

  “如果现在离开,身体肯定不舒服吧?等等,等等就好了,冷静一点。”

  冷静?

  裴也猛地抓紧了林知节后脖颈下的衬衣,心想这要怎么冷静下来?抱着他才冷静不了吧?林知节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是应该觉得很恶心,然后把我狠狠推开吗?

  他不推开就是能接受?或者说,他不讨厌这样?还是说他怕自己觉得尴尬,所以为了不让他尴尬替他掩饰。

  就这样裴也没敢动弹,可这样紧贴着越发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异样,没有消下去反而愈发强烈了。

  不行,得推开他。

  裴也一手扶向车窗玻璃,那姿态就像是坐在了林知节腿上似的。

  玻璃上显示一片雾气,那是裴也热汗冒出来的手掌印记。在这极其短暂的一分一秒里,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他刚要动,林知节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些。

  “你要起来?”他忽然问。

  裴也低头不情愿地嗯了声。

  “可以吗?以这样的状态?”

  不可以吗?难道要他一直对着林知节硬下去吗?

  “可是……硬梆梆的,也开不了车吧,我们换位置,我来开。”

  “……”裴也刷地红了眼眶,“林知节!你……你别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好吗!”

  林知节眼珠子一转:“那我委婉一点,身体不舒服,你休息吧。”

  真的,他们局里的人说得都对,他果然是个直男。而且还是个那种不羞死人不罢休的让别人当场社死的钢筋直男!

  裴也叹口气,恰好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脸上一顿,这……这手机放的位置,恰好在被压在身下。

  呼——

  林知节伸手,作势要拿。

  不行,绝不能让他动手拿,岂不是正好碰到自己,绝不!

  “我来——”裴也伸手去掏手机,刚放进去裤兜,脸色渐渐姹紫嫣红。清澈的眼睛顿时变得模糊,林知节坐起来了,还用手去挡他的手。

  “我自己来。”林知节咽了口水。

  “我来!就我来!”裴也二话不多立即出手,在摸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他明显看见林知节眼眸中的光骤然收缩了下,就这样垂目盯着自己。

  他也……硬了。

  “——喂?林知节!你们人呢?还没到呢?跟丢了是不是?怎么看不见你们的车?”李长游的声音在这沉寂狭小的空间起起伏伏。

  裴也眼神闪烁,结巴着说:“没、没没啊,在路上。”

  那头,显然滞了下,问:“裴哥!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林知节呢?”

  裴也瞄了眼林知节,见他偏过头眼角眉梢荡开了一丝寒意,好瘆人。

  “他他他他睡着了,我开车呢。”

  李长游喔了声:“好,没事儿,开慢点儿,注意安全,到了小区直接坐电梯上十八楼,林知节知道路。”

  “哦,好。”裴也咬唇。

  电话刚挂,他就这样抵在林知节肚子上,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吧?在事情还能挽救之前。

  他慢慢起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林知节抬起手臂,松开了他,满眼都是裴也,神情散漫懒惰,瞥向他,好似并不为刚在他那样的情况感到窘迫。

  他怎么能一脸淡定从容的盯着我?还似笑非笑的模样?

  好不甘心,感觉好像只有自己被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