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其实现在心情很复杂, 他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和蒋聿泊相处。

  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冬训基地会怎么安排宿舍,但是最后也没有告诉蒋聿泊。

  而事实证明,偶尔运气并没有偏向他这边。

  蒋聿泊盯着宿舍的名字上下读了好几遍,乐了。

  但是还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

  他和时郁正好在一个宿舍里, 但是还有其他四个普班的学生, 最倒霉的是还有赫平。

  果然时郁他们两个一进门, 就看见正换上睡衣已经准备上去睡的赫平。

  赫平是第一批到达的人, 为了吃饭一路狂奔过来的,现在满心思都在床上,恨不得立刻睡过去。

  他看见时郁俩, 高兴的打了招呼:“你俩可终于来了,宿舍里的其他人跑得挺慢的, 可能自己找点吃的去,都不一定几点回来了, 我怕上铺没人习惯,就上来了, 你们随便挑。”

  时郁看了一一样位置,紧跟着说:“我也在上铺。”

  蒋聿泊就知道他会选择上铺, 这样还好,他正好在下边看着时郁。

  赫平瞅着下边的两人直摇脑袋, 说:“行, 我我可先睡了,就照今天这样, 还不一定明天怎么折磨我们呢。”

  时郁也有所感。

  看来这趟冬训并不想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冬训基地虽然简陋但是设备也不缺, 每个宿舍都有浴室,好在蒋聿泊还知道这是在外边, 没有提离谱的要求。

  时郁洗漱完出来,正碰见宿舍里其他的舍友已经回来了,几个大小伙子唉声叹气,哭丧着脸一盖被子就要睡了。

  他们饿得都要啃树皮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饿,洗漱的心情都没有了。

  蒋聿泊盯着时郁出来,又看着他上去,才去关了寝室的灯。

  经过刚刚的那十公里,宿舍里几乎是立刻就响起了呼吸声。

  蒋聿泊在下铺躺着,听时郁呼吸的声音。

  寝室里暖气有些不足。

  他就想干脆直接翻上去,结果刚一立起来,躺在上铺的时郁就侧过身体,俊白的脸表情淡淡的睨着他。

  蒋聿泊撑着栏杆:“……”

  时郁:“下去。”

  蒋聿泊不想妥协。

  他皱着眉,诱惑:“你不冷吗?这室内温度连十度都没有。”

  “不冷。”时郁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蒋聿泊又盯了他一阵,挣扎道:“你知道被窝暖和睡觉的感觉吧。你还记得吗时郁,初中那会儿去海边露营,沙滩又冷又吵,然后你在我身上睡了一晚上,都流口水——”

  时郁冷冰冰的睁开眼等瞪他。

  蒋聿泊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啊!这里都是人,都听见了!

  蒋聿泊看时郁要真的发火了,表情讪讪的摸摸鼻子,又从栏杆上翻下去了:“行,你别生气,我下去了。”

  男生翻下去的动静不小,时郁都看见对面的赫冯翻了个身,挣扎的眯着眼睛往他这边看:“咋啦?”

  时郁裹住脑袋,说:“没事。”

  蒋聿泊就睡在他的下铺,时郁能听见他来回翻身的声音。

  他蒙着脑袋,努力想马上睡着,但是也许是执念太大了,反而有些不好入睡。

  蒋聿泊这个人,又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时郁恼怒的抿了一下唇。

  *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时郁的眼睛下边都有些青黑。

  不过在黄橙橙的灯光下不是很显眼,尤其现在宿舍里一片唉声叹气。

  他们还正在美梦中呢,刺耳的铃声就在天际破晓前划过整个冬训基地了。

  蒋聿泊是宿舍第一个起来的,他几乎在听见铃声的第一秒,就翻身从小铺勾到上铺,然后迅速的捂住了时郁的耳朵。

  时郁也听见最开始的那一声尖锐声音了,骤然的声音惊得眉头皱起来,眼皮也开始松动,但是紧接着就安静了下来,刺耳的声音也变成了像是隔着一层壳子。

  但是时郁到底是醒了,只是眼睛还有些茫然,睁开得瞬间还反应了一会儿,对焦之后,就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蒋聿泊眉头紧锁着,紧张的盯着他。

  “吓到了吗。”

  时郁还有些困,即便是在高中部,曼因莱顿的学生作息也都很正常,每日七点半醒,就已经算是最早的了,但是现在,可能连五点钟也没有。

  蒋聿泊有些火气:“不是说什么成年礼吗?大清早这么吵人。”

  “这是体能训练,又不是学习。”

  示意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

  他眼睛逐渐变得清醒,按住蒋聿泊五捂着自己耳朵的手,掀开。

  这么一拿开,刺耳的铃声瞬间又涌入过来,仿佛四面八方来的一样,震得时郁头皮发麻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得拧了一下眉,从床铺上坐起来。

  在这种铃声之下,哪怕是睡得像猪一样的赫冯都被吵醒了,睁着一双灯泡眼呆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我真是后悔,我怎么就没装病请假呢。”

  时郁从床铺上下来,蒋聿泊已经三两下穿上背心,站起来接他:“小心点。”

  蒋聿泊捉着时郁的脚让他踩在小铁梯子上。

  “我可以。”

  时郁踢了踢了他。

  刚刚还有一丝得不清醒在被蒋聿泊抓住脚之后全散了。

  他表情变了一下,严肃的落地站好。

  宿舍还在哀嚎,蒋聿泊说:“我给你请假,回去。”

  “不至于。”

  时郁皱起眉,推他:“快点起来准备。”

  蒋聿泊试图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时郁显然铁了心这次要体会一下,从他身边走过,叫上铺的赫冯:“快下来,保不准楼下还要集合吃饭。”

  赫冯瞬间就从悲伤中活过来了,风风火火的穿衣服:“我靠你说的对啊时郁!老子都被吵醒了!别到时候连饭也没得吃!”

  时郁的话让宿舍里的学生都紧迫起来,刚刚还在唉声叹气的,现在立刻都被迫动起来了,一边动一边骂骂咧咧。

  时郁回头捅了捅蒋聿泊:“快点穿衣服。”

  “我先帮你。”

  蒋聿泊说得很快。

  他都不让时郁回答,就从他床上把昨天领的衣服拿下来,然后照着时郁的脑袋往下套。

  还算冬训基地有良心,至少发的衣服还是够保暖的。

  一套保暖底衣,一套毛衣,最后才是棉服外套。

  时郁本来就白,穿上一身迷彩的衣服,站在队伍里就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果然像是他们想的那样,五点的集合时间,集合之后教官立刻吹响了口哨,让他们自由跑完两公里,跑完就能去吃饭,跑不完或者来的晚了跑到最后,那还能剩下多少饭菜就要看同学之间的交情有多深了。

  “恶毒,简直是恶毒!”

  蒋聿年吸着鼻涕,边跑边骂。

  郑义神神秘秘的挨过来,与他说:“小点声,那个教官可小心眼,刚才我可看见和他呛嘴的那个被他在本上记了一笔,这还不知道有什么鬼主意等着呢。”

  蒋聿年立马就蔫巴下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去看跑在他前边的时郁和蒋聿泊。

  两公里对于时郁来说来还是可以的,而且他们下来的早,就算慢一点也能吃得上饭。

  但是蒋聿泊觉得不行,他盯着时郁,隔三差五的就要停下问一问:“我背你?”

  时郁当然不可能同意,就算蒋聿泊说他会跑得飞快让后边的人都看不到他,他也不可能关天化日的让蒋聿泊来背他。

  但是蒋聿泊不肯罢休,时不时就要问一下时郁,眼睛都快长在时郁身上了。

  蒋聿年评价道:“我觉得我一点没感觉到当弟弟的感觉。”

  陈学屹笑出声:“要不你还是别感觉了,要是你估计只会挨揍。”

  蒋聿年:“……”

  好吧,他承认陈学屹说的很有道理。

  *

  晨跑两公里,跑完后整个训练场都是大喘气的学生,倒是跑得不冷了。

  时郁虽然跑得不算快,但是耳膜还是咚咚咚的在响。

  他慢慢停下来,蒋聿泊就拉住他,低头问他:“还行吗?再走走。”

  他早说把时郁背起来,但是时郁非要自己跑下去。

  时郁的确有些累,靠着他休息。

  因为乍然跑了两公里,时郁的脸上都涌出些红润,总是有些粉白的唇瓣也变得红起来了。——就像一颗汁水饱满的果实。

  蒋聿泊目光被吸引过去的时候,这么想。

  他的目光太直勾勾了,时郁察觉到,抬头看过去。

  蒋聿泊喉结吞咽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为了让时郁靠得舒服,他绷得更直了:“不着急,走过去也来得及。”

  时郁眯着眼睛看他。

  他总觉得蒋聿泊最近的表现有些不太对劲,像是在预谋什么一样。

  蒋聿泊被他探究的目光一看,就站直了身体,咳了一声。

  “那就走吧。”

  是在转移话题吗?

  时郁侧过头,嗯了一声。

  总之就当做一切正常来相处的话,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只要他把这一切都当成正常的,事实上本来也都是正常的。这两天他们一起的跑步、吃饭、住宿舍,只要没过线,都是普通兄弟会做的事情。

  蒋聿泊也觉得可以忍。

  时郁还在他身边,没有出问题,那他就可以忍住。

  可是今天果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