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弯浅浅的月牙不知何时爬上山头。
晋阳城下遍地的尸首横肆，城墙上作为主将的宇文歆眉头紧皱看起来遇到了麻烦事。
“将军回回炮至少有一半被破坏了，八角弩的弓床也损毁了不少，如今军中没有工匠根本没法修复！”
听着副将的话宇文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尽量检查军械，想办法修复实在不行寻找城中百姓试试！”
副将听令便去执行了。
而宇文歆则有些想要骂娘，他实在是有些气馁，白日里整个晋阳城头被攻上五次，他带领士兵杀下四次，最后一次则是靠着城中百姓自发来守城才堪堪守住。
晋阳不愧是龙兴之地，宇文歆不想投降他知道敌军越是疯狂越说明太原那边出大事了，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宇文歆想了又想也想不通。
城外寻相的营盘内，代北的军士们依旧按部就班的休息，作为代北的精锐部队他们白日里打的很顽强，也很拼命可是就是差一点。
主帐内寻相已经卸了甲，不过依旧在研读兵书，映着灯光其眼角却泛着泪光。
“唉！怎么会这样！宋王投河尉迟恭也不见踪影，如今这晋阳还有意义吗？”
没错就在下午，一批溃兵来到了晋阳城外，他们本想着去山上做流寇，结果发现了寻相的部队便投了进来，这也令寻相知道了太原城外的事。
寻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大营就被踹了，一招火烧连营就连主帅宋金刚也身死晋水。
一缕青丝随风摆动，末梢隐隐泛白。
或许是因为这寒风的缘故寻相忽然清醒了，他将手中兵书狠狠掷在地上面目愈发狰狞：“柴绍！楚王！你们该死！！！”
“传令！全军戒备，四散财货，杀羊宰牛犒赏三军！”
瞬间明明刚过了傍晚的营盘忽然热闹起来。
寻相带走的一半粮草顷刻间悉数被下方消耗掉了。
此时的副将张万岁有些不解：“大帅，为何今夜要如此行事！”
寻相此刻俨然再次披甲，其目光锐利沉声道：“攻城！今夜必下晋阳，为宋王报仇！”
张万岁并不知道太原的事，但是听到为宋王报仇这几个字心中也有了猜度：“可是太原出事了？”
寻相并未说话而是擂鼓聚将。
随着阵阵鼓声，整个代北的所有兵士都被聚集了。
火把将整个营盘都点亮：“将士们，羊肉好吃吗！”
“好吃！”
众将纷纷回答。
寻相面色愈发冷峻其眼眸多出一丝狠辣：“好！既然吃饱喝足了，那便趁着夜色咱们一鼓作气拿下晋阳城，杀进太原为宋王成大业！”
“喏！！！”
呼啦啦代北一万多将士纷纷跪倒，表达着决心。
而寻相始终没敢说出宋金刚已死，他知道自己手底下兵尿性真要说了怕就是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刻了。
而身旁的副将张万岁神情却愈发的不定，看起来他是猜到了一些。
几里外，晋阳城内的宇文歆被这山呼海啸时的宣誓吓了一跳，望向远去敌军营盘，可惜清晰的看到里面人影窜动，火把将整个天地照亮宛如白昼。
“坏了！他娘的寻相疯了！”
宇文歆大吼一声：“所有人准备，八角弩回回炮不惜一切代价啊全速攻击！”
“举火！！！”
晋阳城投一座巨大的火龙被立起，城头上唐军可以清晰的看到城下敌军的动向。
这时的副将跑过来：“大帅这寻相疯了不成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夜袭，他难不成不怕部下哗变！”
宇文歆冷着脸呼出一口白气，正值冬末夜晚温度依然很低。
“怕！但是他更怕攻不下晋阳！”
副将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脸上一喜：“难不成太原那边！”
宇文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那位楚王可不是省油的灯，敢出征的王爷有很多，可是像他这样敢带一千兵马埋伏五千骑兵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刘璋这次也许就要看天意了！”
副将愣愣的看着大帅，他是军中老人了从起兵开始就跟宇文歆，如今他却第一次听到元帅语气中那股浓浓的不甘和无奈。
“属下当万死不辞！”
宇文歆摇摇头，明亮的火光照在铁甲上，仿佛浴火一般。
随着一声巨大的梆子敲响，回回炮发射出了无数炮弹。
“砰砰砰！！！”
八角弩的弓床内巨大的摩擦力引得弓弦上出现一股焦糊。
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像是没了痛觉，他们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也要登上这座城墙。
喊杀声、炮声、弓弦弹射声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了一体像是寻相为恩主准备的丧钟。
寻相作为主帅的他做了先锋，身后跟着的是副将张万岁他带领着最精锐的千人步兵等待主帅登上城头再一鼓作气冲上。
很明显此时的寻相已有死志。
火光下帅旗凛凛，寻相疯狂带着士气高涨的众人向着晋阳城发动了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
城墙上，宇文歆早已严阵以待他对守城也好攻城也罢都有着十足的经验，可是今日却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过恐惧背后却是无尽的坦然，那种感觉就像是贤者时间。
“众将听令，不得放进一兵一卒进城，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城外！”
“喏！”
城高夜晚寒风有些刺骨，宇文歆的帅旗也被高高悬在城头。
同一时间晋水河畔一队玄甲骑兵正在沿岸向前。
而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朝廷钦点的河东道总管李二。
“禀元帅探马来报前方五十里火光大作，看方向乃是晋阳城外！”
李二自从领兵后便马不停蹄的召集兵马，毕竟晋阳可是老家再说了五弟也被围了自然是心急如焚。
三日时间他便带着河东近三万人沿汾水而上，到了介休，同时开始分兵两路，一路由帐下秦叔宝带领前往太原城一路则来到晋阳。
作为亲自带队的李二万万没想到晋阳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传令全速奔袭，若是晋阳有失吾等何以颜面面对陛下与百姓！”
众将纷纷得令，整个玄甲骑兵彻底融入夜色飞速向着晋阳奔去。
此时的晋阳城战事俨然进入了胶着，宇文歆伤了手臂可依然在城头抵御敌军，副将更是战死，源源不断的敌军就像蝗虫一般发疯似的爬上城头往城里钻。
城门下，一道攻城锤狠狠地撞在门上。
门后一道攻城车却将城门死死抵住，一时间代北敌军愣是打不开城门。
同样晋阳城北太原的李智云柴绍带着部队也出发了，为了解燃眉之急柴绍动用了两千骑想要先奔袭过去趁夜色劫营。
没错柴绍劫营劫上瘾了。
而李智云和尉迟敬德则在后面行军。
此时的尉迟敬德对于自己劝降的事非常有信心，作为代北大将他知道代北的军士若是知道宋金刚死了，绝对会瞬间分崩离析。
而令他们想不到的事，一股唐军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急行军，那便是秦琼带的另一队人马。
半个时辰后，当柴绍带领的轻骑来到晋阳城下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感到战栗。
城头上右卫的帅旗已经被拦腰斩断，晋阳城门大开，地面上到处都是尸首有唐军的也有代北的。
柴绍勉强定了定心神，抽出马槊他要进城看看。
就在其带着部队砥进晋阳城时忽然大笑一声，城头上不知何时一道龙旗立起，那气质柴绍永远不会忘记那是秦王的大旗。
城门前一队黑骑从城中飞驰而出，为首的李二哈哈大笑。
“别来无恙啊！柴绍！”
柴绍下马单膝跪地：“恭迎秦王陛下！”
李二展颜并未下马而是问道：“如今太原如何？”
柴绍立马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李二一听不由点点头：“五弟不错！果然是支柱也！”
柴绍点头也有些高兴的问道：“只是这晋阳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二见状笑而不语，指了指身后的宇文歆：“宇文将军来为柴将军解惑吧！”
此时的宇文歆面色红润，神情轻松，虽然手臂和脸上挂了彩但是依旧难掩兴奋。
晋阳城内宇文歆将晋阳城被包围的事讲的一干二净说到晋阳城要受不住时眼角还泛起泪花。
“当时城门俨然被撞破，我依然觉得今夜便是身死报国之际，却没成想秦王到了，一队玄甲军从敌军身后猛的插进来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刺破了敌军的胆气！”
宇文歆手舞足蹈着，手里频频举杯就连一旁的李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时整个战场像是停顿了一下，接着那代北的寻相得知自己大势已去，一刀抹了脖子，而城下的敌军也在见到黑骑的瞬间选择投降。”
火光下柴绍听得是热血沸腾，那酒杯是越换越大，只是他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就是身后的楚王还带着一队人马呢。
此时就在晋阳城外十几里，李智云带着的太原兵马与一队唐军撞了个满怀。
当他亮明身份的瞬间，主将秦琼的名号令他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