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一觉醒来被毛子打半死>第52章 番外一:八十天环游地球(1)

  此时是凌晨三点,距瓦连京失联已经20个小时了。

  我坐在国内家里的客厅,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发愣,脑子不受控地开始回忆过去几个月的事情。

  开战以来我一直怂恿瓦连京和我一起离开俄罗斯,他原本十分抵触,嘲笑我说这点小仗撑死打一个月。然而第一道征兵令下来的时候,我俩都慌了神,当晚便开始收拾行囊,随时刷票准备出逃。

  但焦灼的情绪是两周前缓缓蔓延出来的。两周前,前几年玩得好的安德烈突然被召回军队,我这头立刻火急火燎地查出国路线,瓦连京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上工下工,没事再去喝喝小酒——他只爱喝俄罗斯本土伏特加,什么美国波本威士忌涨价断供,他才不在乎。

  我左手手机刷票,右手电脑查经验贴,就差双脚齐上了,忙的不亦乐乎,忽然听见一阵咯咯笑,抬头一看瓦连京抱着毯子津津有味看球赛,不禁一阵窝火,说:“你没事就不能查查飞土耳其的票?我他妈又不是俄罗斯人要入伍。”

  我原本想带着他直飞回国,然而开战以来签证十分难办,况且到期后他也没有别的途径留下来,加之机票一夜之间涨了四五倍,不得不放弃这个路线。届时我周围有一帮俄罗斯人前往了土耳其,有钱的坐飞机,没钱的先开车到格鲁吉亚,想办法赚点钱再一路前往伊斯坦布尔。我原本否定这个方案,原因我在俄当过黑户,海关记录不好,恐怕不能在格鲁吉亚免签,但自安德烈入伍之后,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准备先出境再想办法。我飞拆那,瓦连京绕黑海走,再在欧洲某个国家汇合。

  瓦连京闻言眉头一皱,我知道他想发脾气,但也许是看见我忙得腾不出手,也许是因为意识到他没什么正当理由发脾气,于是抓起手机胡乱看了两眼。毫无意外根本刷不出来票,他满不在乎地重新躺倒:“大不了就入伍呗。”

  他之前也老这么说,甚至安德烈入伍后他还有点像破罐破摔跟着一起去,直到我一句“你有案底人家不见得要”,他才安分下来。老实话他对打仗不像我那么抵触,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是混街头的,又没读过什么书,对这场仗没概念,经爱国主义一煽动就燥起来了。但是他年近三十,哪能还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无牵无挂。

  我斜他一眼,正对上他偷瞄过来的湖蓝色目光,也许是知道事态严重,他最终放下翘着的脚,将电视音量调小后悄悄拿起手机。

  他知道我想跟他有个家。

  我没有跟他提过结婚的事,很显然在这片冰天雪地并不能实现,因此也就没有必要提。近几年我妈妈身体不好,缅甸的生意也不做了,搬回了老家,顶着非法滞留的黑历史,我冒着再无法返回俄罗斯的风险飞回国陪她化疗。第三次化疗后,我妈让我坐在她跟前,我顺手给她揉膝盖,她一直怕化疗后的关节痛。她盯了我一会儿,说:“你表哥下周结婚我是去不了了,你到时候装个红包去,别封少了,之前检查都是你表嫂陪我来做的。”我应了一声好。

  沉默半晌,她又问:“你去俄罗斯几年了?”我这时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慢慢顺着她答下去:“得有七八年了吧。”

  “不好混就回来。那冰天雪地的。”她闭了闭眼,好像很疲惫,“回来叫你表嫂介绍个对象,”好像是怕我逆反,她又补充道:“男的女的都无所谓。”

  “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后一句说得很轻,然而我鼻头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她因为生病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走就走,意识到自己是有期限的,走了就真的剩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下意识的有些恐慌。

  我想其实我妈一直都知道我敏感,所以很多事并不多过问,她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为什么后来又跑到俄罗斯,为什么性子好像变了一些。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我性子变了是因为当了一年植物人,于是骗她说是因为我现在想通了,长大了。

  我望着她光光的有些椭圆的头,伸手给她套上毛线帽子,没有说话。

  晚上疗程结束,我妈睡了,这次的副作用好像比上次好一些,没有像往常一样痛得睡不着觉。我走到医院的花坛,想抽一支烟,刚点上手机一阵震动,瓦连京来了视频电话。接通后他一张俏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在外头走路,那头风声、鸣笛声嘈杂。瓦连京懒洋洋问道:“你干嘛呢?”

  我说我在医院,今天刚陪我妈第三次化疗完。他问我妈感觉怎么样,我说目前看来不错,还想着要我下周去吃表哥喜酒。为摆脱白天压抑的心情,我忽然想逗逗他,于是说我妈妈今天让我去相亲了,故意骗他说给我介绍了个表嫂的同学,是个比我大的姐姐,人美心善学历高,还特别会做饭。我说要不是我百般推脱说我在俄罗斯有对象,这么好的条件肯定要被家里人按着脑袋见一面的。

  我原想着他这人没安全感,肯定会嚷着“你去结婚好了啊”,我再顺势哄哄他笑笑他,谁知瓦连京反常地没有发脾气,只是很安静的听完,然后叹了口气,声音含糊到几乎与话筒里簌簌的风声混为一体:“……只要你别太记恨我。”

  我在国内呆了半年,呆到我妈基本恢复,甚至交了一个男朋友后才回俄罗斯。她那男人是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个叔叔,亲戚朋友都认识多年,因此我也比较放心。

  回俄罗斯后我的脑子一直很乱,在想今后的日子怎么办。我自一九年长睡醒来得知我没有完成本科学业后,重返校园修完了课程,正好赶在疫情在俄罗斯爆发前毕业了。至此拿了个本科文凭,在俄罗斯找份糊口的工作不难,只是我怕冷,原本有计划去暖和点的欧洲或者美国再修个有用点儿的研究生,却因为疫情种种缘故一直耽搁了,加上瓦连京十分抵触出国,我也就止步在这片冷飕飕的土地,一天天地过日子。只是现在我妈生病突然又把我惊醒,发觉自己再过几年就要三十而立了,却还完全没有任何个人生活上的规划,也不知道今后想过何种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生老病死中随机一样都会改变现有的节奏。

  我拉着瓦连京说了我妈现在生病的情况,表示亲戚朋友都希望我回国去发展,成家立业。我说但我不想放弃他。瓦连京听这些话的时候垂着眼睛,食指拇指相搓,什么也没说。长久的相处中,我意识到他这个人其实很呆傻,认定了什么事情便要犯倔,一点也不懂得变通,不然也不会非要把我从街上捡回来守活寡似的守一年。这么多年过去,我早知道他已经在我身上犯了倔,是再也离不开;但他宁愿犯倔地再守一辈子活寡,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次谈话过后,瓦连京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过去他虽然怕我离开,但是从来都是靠怒火掩饰,常常莫名其妙跟我大吵一场,最后总以我来安抚他收尾。但是现在他好像意识到我是真的来去自如,随时可能离开,才终于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丝惶恐来。他有时看我的眼神会突然很茫然,像看一个陌生人,好像头一次认识我一样。我觉得他少了很多骄傲,也少了很多底气,对此我也摸不准缘由。

  其实要不是因为征兵令,瓦连京还真不一定愿意跟我走,他妈妈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抛不下她。然而征兵令下来的当天,他妈妈就跟他电话了两个小时,虽然是公放,但是他们俩说的话带了方言,我八成听不懂,只听出来他们俩在争论什么,瓦连京恼火地走来走去,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空中随着声调的上扬而挥起。谈话进入了尾声,他妈妈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钻进我的耳朵:“儿子,我宁愿你死在逃亡的渡船上,也不愿意你死在别国的战场上。”

  瓦连京听了这话默然了,一直举起的手也落下,抬起头来向我这边望了一眼。

  我便知道我们这就要上路了。

  番外一的第一章 来了!顺带一提我开新文了,《疯狂的泰戈尔》,蒋姐届时会在新文里打酱油~

  一觉醒来被毛子打半死 - 有趣有品有点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