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节游泳课，姜束都会磨蹭到最后才走。
学校的淋浴间没有门，只有半扇档板当作隔间，上完课后人来人往，他会选择在泳池里多呆一会。
明白没有人会无聊到偷看他洗澡，姜束还是会戒备到最后一刻，面朝墙壁简单冲洗过后，迅速换好衣服。
那天也是一样。
等到淋浴间空无一人，他才放心褪下衣服，将水开到最大冲洗自己被浸泡发凉，透着消毒水气味的身体——包括腿间那个畸形的器官。
成长至今，他已经与这具异于常人的身体和解，渐渐也发觉保守秘密不是什么难事。没有朋友需要隐瞒，班上同学也基本和他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这样再好不过。
姜束来不及将头发完全吹干，怕自己再磨蹭就赶不上下节课。他抓着包，一边往里面塞毛巾一边掏水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下节课不是没有别的班上课了吗？还有人没走？
…好像是在打架。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姜束凝神听着，探出头向外一看，闪身躲了回来。
“怎么，不是要一对一吗？你好像也不行啊。”
姜束只看见泳池边有三四个人围在一起，没来得及看清具体是谁。
是谁他也并不关心。总有一些人，好像天生有用不完的力气，找别人茬、被找茬，好像随时都头脑发热一碰就炸，从来不舍得动脑思考。他不理解这些进化失败的野蛮人。
只是，他现在出去，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林竞晖，就你这德行转进重点班？老子骂你骂错了？现在就去告诉你们班主任——”
跪在地上的男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脑袋随之偏了过去。对方嘴角挂血，恶狠狠地握紧拳头，就这样跟角落里来不及退后的姜束对视。
姜束抱紧手上的东西，看到男生对着他的方向轻笑一声，没有移开目光。其他人的视线也随之而来。
自认倒霉，姜束深呼吸一次，准备直接往大门口走。
“站住。”
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姜束只当没听见，加快脚步径直前行，感觉到有人靠近，拔腿就想跑。一双手猛地拽住他，一个发力回拉，手掌顺势由手腕钳上小臂。
姜束太久没跟任何人有过如此过界的肢体接触，受惊挣扎的同时，直接将另一只手上的水杯砸了出去。
瓶身不偏不倚砸在来人额角，重砸在地上滚了出去。身后被打的男生爆发出一连串幸灾乐祸的肆意笑声，姜束维持着最后一份冷静直视着眼前人。
他见过。
林竞晖，新转来的插班生。
姜束所在的班级是年级重点，平时也只有少数几个男生好动调皮一些。所以当这个拎着校服，不问老师，自我介绍都不做就径直走掉的男生出现时，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和脸。
他的眉骨突出，五官俊朗，却仰着下巴散漫看人，薄唇不屑地抿着。说到底，这样的人跟姜束的人生没有交集，他只是看在眼里，并无感想。
而现在，对方的眼神难掩狠戾，被砸过的额角开始变红，挂着森然冷笑注视着他。
“跑什么，急着跟老师告状？你是我们班的吧。”
手臂上的禁锢已经让姜束感到不适，他稳住声音，“松开我。”
“别急，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说，马上就放开你。你往我脑袋上砸的这一下…我也保证不加倍还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束再次试着挣脱，刚才还缓着声音的男生骤然逼近，一把扣住姜束的脖颈将他按在墙上。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听见了吗。”
林竞晖的声音压低，越靠近手上的力道就越大，姜束努力抓住他怒张的手臂，也改变不了他愈发窒息的事实。
从未有人这样近距离注视过他，甚至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姜束的心跳轰鸣如鼓，那双眼睛又黑又沉，幽深得像缠绕他下坠的沼泽。他的动作粗暴压制，声音却轻佻，呼吸更是缓得温柔。
姜束的头发还半湿，衬得肤色更加冷白，皮肤偏凉，好像嫩得能掐出水。掌心的那截脖子太细，似乎还不及他的手掌宽，明艳的红色蔓延向上，如同颜料在纸张浸染开来。
还不知道求饶。换作往常，林竞晖的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
“挺漂亮啊。脑子也聪明，可惜听不懂人话。我说，敢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他勾起嘴角，视线在姜束脸上轻贱地上下梭巡，又仿佛不舍，“你这张脸，我见一次，打一次。”
姜束听到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
----
攻只有看起来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