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很久，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没说出口，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你又不是十几二十的小孩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你要实在想听，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他偏开脑袋，有些不自然的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
他面上平平淡淡，经常夹烟的指腹有点痒痒，他默默摩挲了几下，暴露了他的紧张。
耳尖止不住的泛红。
他扯了衣服穿上，稳住心神落荒而逃。
在宽阔阳台上抽了两根烟，吹了半小时的冷风，才平静下来。
“好端端的，谈什么爱不爱的？”
他的声音随风消散。
‘爱’这个字他并没有少听，相反，听得格外多。
他那对便宜爹妈就很热衷这个字，打他有记忆开始，他妈妈给他爸打好领带，两人难舍难分的亲吻额头，然后他爸总要说一句，“我会比昨天更爱你，等我回来。”
像是一项出门流程一样，没有间断。
豪门的爱情并不需要将太多精力倾注在孩子身上，有尽职尽责的育儿嫂帮忙带，所以他的爸妈一直恩爱，好像从来没有事情能让两个人闹矛盾。
在他印象里，唯一一次，是因为他妈妈资助的一个女生想爬他爸的床，给他爸气红了眼，说他妈妈不要他了，闹了半天脾气，一天不肯吃饭。
最后他妈去哄了好半晌，才把人给哄好了带出来。
他很羡慕他爸妈这样的感情，但同时也知道，自己是个浪荡公子。
起初他流连花丛时，所有人都很惊讶，这么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能生出这么个花花公子。
可能是叛逆期的延续，也可能是过早就习惯了那样不受约束的生活，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改自己的劣根。
不可否认的是，他为了简安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但‘爱’字，真的很难脱口而出啊。
*
早上金霖瑞顶着黑眼圈下楼，就看见简安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他正解着围裙，听到踢踏的脚步声，朝着楼梯口看来，就看见了金霖瑞，含笑道了声：“早上好。”
除了他眼尾依旧泛红，看不出昨天半分哭泣的模样。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金霖瑞说不上什么感觉，嗯了一声，回了句早上好，就下了楼，到餐桌边坐下。
简安半天没解开围裙，急得脸有些涨红，到金霖瑞跟前，背对着他，“刚才好像不小心扯成死结了，能帮我解一下吗？”
他穿得休闲的长裤，金霖瑞不动声色多看了两眼，才伸手搭上了围裙带子，没解开，找出打火机给烧断了。
“下次小心些。”金霖瑞说，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冷意。
“好。”简安去给他倒了杯热牛奶。
金霖瑞换鞋出门，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简安，朝着还在吃饭的他招招手。
“怎么了？”简安上前。
“帮我系下领带。”
简安顿了下，才想起自己压根没学过系领带，为数不多要正装出席的时候，都是金霖瑞帮自己系的。
这里面颇有些讲究。
他问：“你要哪种系法？”
金霖瑞倒是无所谓，“你会哪种就哪种。”
简安犹豫了很久，用小时候系红领巾的系法给他系上。
金霖瑞正了正褶皱，别了领针在上面，低声轻笑，“太丑了，好好学学。”
简安双手不知道往哪放，“那我重新试试……”
“不用了，我要去上班了，明天好好系。”
金霖瑞提着他的公文包出门。
简安沉默了一会，回到桌边吃完饭，打开手机找到了领带系法，都学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听到二楼保姆喊他说华妮醒了，简安又赶紧上楼去。
金霖瑞到公司时，因为领带系法一路收到注目礼，有个年轻女员工主动上前，双眼带着亮光，“小金总，您的领带没系好，我帮您重新系吧。”
金霖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是吗？这是我爱人系的。”
员工一噎，说了句对不起，仓惶逃离了。
齐家到底是不如金家底子雄厚的，对金慧琳的性子也不够了解，还以为在晚宴上给她施压，她多少会顾及颜面答应那门亲事。
岂料被金慧琳给摆了一道。
加上金霖瑞第一时间放出了那天晚上的监控，证实了是齐家不仁义在先。
一时间股价跌了又跌，陷入低迷。
按理说，这孩子本是齐俞政的，他就算明知道这是金霖瑞等着他上门道歉，也该拉下面子登门拜访。
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齐俞政和金慧琳本质上都是一类人，高傲的不可方物，唯一不同的是，金慧琳比他有高傲的本钱。
没几天，金霖瑞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齐俞政的小情人赵茜打来的，约他见一面。
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无声的绝望。
金霖瑞却笑出了声，如时赴约，和她面对面坐在咖啡厅。
之前神采奕奕的女人，现在头发枯燥，神情憔悴，再没有刚见到时候的精气神，也更不像金慧琳了。
她捧着热咖啡，低着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齐俞政不是人，他说暖宝是女孩，不是男孩，你要就拿去，我求他去赎回来，他说什么也不肯去。还说我只是用来消遣的，就算娶不到金小姐，也绝对不会娶我。”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暖宝的哭声，我还梦见她会叫我妈妈，我真的很想她，我求求你了金先生，把孩子还给我吧。我会带着孩子远离A市，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金霖瑞默默的听着，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但看着那张和自家老姐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抽了两张餐巾纸送到她面前。
“我早就说过，你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没准，这个年纪干点什么不好，孩子我会还给你，但我要的东西你得给我。”
赵茜顿了下，将U盘放到桌上，“这里面是齐俞政不当言论和齐家辱骂我的录音。”
金霖瑞低声轻笑，捻着U盘把玩，“你放心，我很讲诚信的，孩子会还给你，但还需要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你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赵茜捏着衣角，犹豫看向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霖瑞哂笑，“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给齐家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