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简安问出这话的时候,藏在桌子下的手攥的很紧,有些忐忑的等待他们的回答。
“嗯?除了你,没听说韩学长还喜欢过谁。”
简安的心跳漏了半拍。
*
“简安,下次见!”
他们一个个和他挥手道别,简安架着韩意柏,腾出一只手和他们挥手。
人流散去,空寂来袭。
“学长。”他轻声唤了句。
韩意柏睁开迷离醉眼,在夜色中像一颗闪烁的星石,“简安呐。”
他低着头,将脑袋靠在简安肩上,重复唤了句:“简安啊……”
缱绻温柔,像远古的叹息。
像能摄魂夺魄的低语。
又像是,某种遗憾。
“我喜欢你,简安。”韩意柏附在他耳边,唇瓣翕合,轻轻一句钻入他耳中。
简安瞳孔微放,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风吹到他脸上,分明彻骨,脸上却多了几分温热。
如果只是止步于他听同学说韩意柏喜欢他,他可能半信半疑,就算心里悸动,也不会当真。
直到韩意柏脱口而出,他心里才有了答案。
简安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性取向不太正常,他样貌出众,高中时候有不少女生和他表白,他都拒绝了。
当时他的同座,是个明媚张扬的女生,扎着高马尾,高中就化着妆,在一众女生中很出挑,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
她见证了无数次女生对他表白失败。
一天晚自习,她凑在简安耳边咬耳朵,问他,“你觉得我们体委怎么样?”
简安顺着她的话,看向了体委,他是特长生,刚训练回来,穿着背心,早已被夏季的汗水浸湿,蜜色的肌肤,紧致的胸肌透露出勃勃的生机。
同桌低声轻笑,“看来我没猜错,简安,比起女生,你或许更喜欢男生。你会留意他的身材,却从来没在女生身上停留过三秒。”
简安惊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她的话,却发现她说的是他潜意识里的事实。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同桌的笑声中,埋头做题,脑海里她的话,和体委的身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自己性取向可能真的有问题。
直到大学报道,他一眼看见了在校门口招生的韩意柏,他穿着休闲的短袖,在喝水,喉结有力的滚动。
他掀起衣角,擦去脸上的汗,露出腹部的薄肌。
不同于体委长期训练的健硕肌肉,只是一层薄肌,却看着更具美感,只一眼,就叫简安愣在了原地。
知道韩意柏走到他身边,推了下眼镜,笑得阳光开朗,朝着他伸手,“你好小学妹,我是你学长,需要帮忙搬行李吗?”
简安头发柔顺,暑假安排了毕业旅行,没有剪头发,已经到脖颈了,他长相阴柔,穿着中性,但在此之前,还没人直接喊过他小学妹。
他红着脸,低着头没敢看他,声音沉闷,“不是学妹。”
韩意柏反应过来,连忙说,“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作为歉礼,我送你吧,顺便带你了解下学校。”
说对韩意柏没有想法那是假的,简安那是第一次对人有心动的感觉,在无数韩意柏熠熠生辉的镜头里,在角落里仰仰望他的方向。
但大多时候,他都把那份感情埋藏在了心里,谁也没有发现。
他不知道韩意柏是否会接受这样的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
一直到大二出现变故,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他和韩意柏,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单相思,竟然是双向的。
但因为谁都没有宣之于口,加上七年前的那次变故,导致两人渐行渐远,直到七年后,命运的齿轮才再次转动,让两人碰撞在了一起。
他有一时间的迷茫,不知道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应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他。
是满含热泪的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然后相拥久久难分。
还是觉得时过境迁,应该将已经过去的事情继续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里没有结果,空落落的。
他发了很久的愣,才想起要打车送韩意柏回去。
刚有师傅接单,就有一两车停在了他跟前。
车窗摇下,露出金霖瑞那张痞气的脸,歪头,“上车。”
简安取消了订单,扶着韩意柏放到后座,就想直接进去。
“坐前面来。”
简安顿了下,关上车门,绕到了副驾驶位。
一路上,沉默寡言。
唯有车里播放着清扬的音乐,是寂静夜里的鸣唱。
简安记得这首歌,是金霖瑞喝醉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他时候哼唱的一首德文歌。
他打开音乐软件听歌识曲,找到了这首歌的歌名,翻译过来是‘我的爱人’,一首轻快又充斥淡淡伤感的情感。
‘我会带你踏上浪漫之路。’
‘一起领略不曾见过的风景。’
‘一路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你知道那不是因为惊艳绝伦的风景。’
‘而是因为我一直攥紧你的手。’
‘令我沉沦的是你随着我节奏扭动的身躯。’
‘是你呻吟附在我唇边说的深情话语。’
‘世俗不让我们在一起。’
‘我该用什么留住你?’
‘……’
简安望着歌词,抿着唇没说话。
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安……”
后座韩意柏的低声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朝着后面看去,“学长,胃不舒服吗?”
韩意柏显然不是清醒着喊出他名字的,没有回应他的话,依旧喊着。
“我好喜欢你,简安,有机会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车子猛的急刹,简安险些出于惯撞伤,他看向金霖瑞。
只见金霖瑞解了安全带下车,要去开后座门。
简安连忙跟了出来,“霖瑞,你要做什么?”
“他太吵了,给他丢路上。”金霖瑞说的理所当然,伸手要去把人扯出来。
简安连忙绕到他跟前阻拦他,“他给我替了不少酒才喝醉的,我不能不管他。”
金霖瑞冷眼看他,“他今天我扔定了,你初恋和我,你选一个。”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霖瑞,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私下商量解决,不该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不相干?还要怎么不相干?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就长得这么像怨种,合着就该这么供着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你两以后结婚我还得给你们随份子?”
金霖瑞一直以来压抑的脾气达到了顶峰,“我对你还不够退步吗?我是不是说过要你远离他,你做到了吗?你拿着我的钱,和他眉来眼去,还想要我假装看不见?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因为担心你特意来接你!”
简安像是抽去了全身力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和金霖瑞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也就造就了两人迥异的性格。
一个蛮横霸道,一个温和儒雅。
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矛盾,最长的一次冷战了七天,最后以简安主动道歉告终。
前面许多次,有因为他对金霖瑞的感情,也有为了债务妥协。
在那次七天冷战后,他打电话问了金霖瑞在哪,打车去酒吧找金霖瑞求和。
送酒的酒保刚从里面出来,以为他要进去,没有把门关上。
他还没进去,金霖瑞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等着吧,他也就这点能耐,待会就会跪下来给我道歉。”
“好像每次都是他来找你道歉的,金哥,你是有什么驯养的法子吗?”
金霖瑞嗤笑,“要什么法子?他犯贱啊,他贪慕虚荣啊,只要他还想从我这拿钱,就得对我毕恭毕敬的。”
简安只觉得浑身血液凝结了,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酒保带着新酒折返回来,要去送往下一个包间,看见他问:“先生,您站在门口做什么?不进去吗?”
里面的人也听见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简安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来得不是时候。”
霓虹灯闪烁,他看不清金霖瑞的脸,来到他身边跪下,诚恳道:“对不起,金先生,都是我的错,请金先生原谅我。”
或许从那之后,那点爱意就磨灭了,剩余的只有责任。
随着不断的磨合,其实今年很少闹过矛盾了,但积累了很久的情感还是在今天爆发了。
金霖瑞赤红双眼盯着他,“简安,不要试图逃避问题,今天我和他,你必须选一个,选他,或是我。”
简安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不出话来。
“霖瑞,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而不是……”
“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