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风雨来的猛烈而突然, 结束的更是猝然,黄昏之际天边已然恢复光亮。

  院落里堆积不少积水,树木藤架也因暴风雨的缘故好些枝条树叶飘落满地。

  岳长英一身衣袍都被雨水打湿, 连带发间也湿漉漉的厉害, 面色苍白的很。

  “大夫, 我娘她……”岳长英不安的出声询问。

  “夏日里人都有些上火烦躁, 老夫人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脉象有些虚火不稳, 大抵只是一时过激才昏过去。”大夫写着药方安抚道。

  岳长英心里松了口气, 低头望着榻上的岳母问:“那我娘她几时才能醒啊?”

  “估摸日落时分也该醒了,到时记得让老夫人服药, 切忌万事顺着心思, 多加休息。”

  外边的昭儿送着大夫出院落, 只见岳长英衣袍都顾不急更换,便出了门去买药。

  如此一忙活,天色也暗了下来, 昭儿帮忙照看岳母, 频频向外张望, 有些担心岳长英会出事。

  岳长英本来是去最近的药铺买药, 奈何城内因为外边匪军围困, 好些药铺都凑不齐药方,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只得赶去城内最大的医馆。

  “姑爷您怎么来了。”医馆掌柜一眼看见人群里的虞府姑爷, 讨好的上前问好。

  “我是来买药的。”岳长英从袖袋里拿出药方急切道。

  医馆掌柜接过药方道:“好说, 您请入内吃杯茶, 小的这就去给您配药。”

  岳长英停在堂内摇头道:“不了, 我只想早些取药。”

  “那好, 您稍等。”医馆掌柜笑着说了句,转身指使药徒去配药。

  不多时医馆掌柜取了药亲手递给焦急停在堂前的岳长英巴结道:“您下回要取药,大可亲自差人来让小的送去虞府便是。”

  对于搬出虞府一事,岳长英和虞茜两人都没有声张,自然城内人大多不知情。

  而岳长英现下也不好出声解释,低头拿出岳母前不久新缝制的钱袋子问:“这些药多少文?”

  医馆掌柜一愣笑道:“姑爷,咱们这医馆哪敢收您的钱,只要一并记在大小姐的账目下,到时月底方便查账就是。”

  岳长英一听,并不想劳烦虞茜出声:“你且说多少文,我还是自己付吧。”

  “这个、恐怕姑爷您这钱袋也拿不出十两银子,还是算了吧。”医馆掌柜精明瞧着这位虞府姑爷那干瘪瘪的钱袋,心想看来当虞府的上门姑爷日子过得也不怎么舒坦啊。

  本来以为最多五十文的岳长英,面露窘迫的收起钱袋,目光打量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道:“那好吧。”

  待岳长英提着药离开,医馆掌柜眼眸藏不住的轻视念叨:“就这点银钱也敢来医馆买药,虞府姑爷真是一脸穷酸相啊。”

  夜色笼罩住苍州城时,岳长英摸黑赶到院落,快步踏入屋内去瞧岳母情况。

  昭儿正端着茶水给岳母喝,偏头看着进屋的岳长英出声:“岳捕快,你可算回来了。”

  岳长英看见岳母清醒模样,心里才松了口气。

  从厨房熬完药汤的岳长英伺候岳母服下,一直悬起来的心才安稳落了地。

  “昭儿难为你照顾我了,这么晚你也回去睡吧。”岳母并没有对岳长英出声,而是对昭儿说着。

  “伯母您别客气,大家都是邻居彼此照顾是应当的。”昭儿看出两人的异常,便也不再多留。

  待昭儿出了屋,房间顿时安静了不少。

  “娘,您刚才吓坏长英了。”岳长英坐在榻旁眼眸含着泪,先前忙着找大夫,而后又马不停歇去买药,现下才察觉自己腿脚都在打颤。

  “我听昭儿说你下那么大的暴雨出门都不带伞,现下快去换身干净衣袍,否则要是着凉怎么办?”岳母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孩子,探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发间忧心叹道。

  岳长英探手擦了擦泪点头应:“嗯。”

  等重新换了身干净衣袍,岳长英解下束发长巾,探手用帕巾擦拭头发。

  岳母看着坐在榻旁安静擦拭头发的岳长英,心情尤为复杂喃喃道:“娘真是昏了头,否则早该看出来大小姐对你心思不一般,寻常大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愿意放低姿态三番两次来院落看望我们。”

  “娘,这怪长英骗了您。”岳长英偏头看着神情认真的岳母自责道,“您要骂就骂,可别心里堵着气,大夫说您要好好休息。”

  “你平日里听话懂事,从来不惹是生非,娘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跟大小姐发生那种关系?”岳母并不是性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对岳长英说骂,只是心里百感交集,太难接受自家孩子跟虞大小姐的关系。

  岳长英低垂头道:“我、我也不清楚,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这么说是大小姐先对你有那等不轨心思?”岳母察觉其中不对劲,目光打量满脸自责的孩子,更是确认心中猜想。

  以自家孩子的心性,绝不可能胆敢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富贵人家的虞大小姐,分明就是对方先教坏岳长英。

  “大概算是吧。”岳长英不敢对岳母说谎,低头应承着话。

  “那你以后跟大小姐断了来往。”岳母从来没想过那位面上百般孝敬自己的虞大小姐,竟然私下存着勾搭岳长英心思,顿时满心的后悔和气恼。

  岳长英一听,惊讶的看着岳母,为难的出声:“可是我答应过大小姐……”

  “傻孩子,你还真信大小姐会跟你过一辈子啊?”如果是过去,岳母还有可能相信虞大小姐是真心诚意的待自己和长英好,可现在才知这位大小姐满心眼里都是算计。

  “我相信大小姐会信守承诺。”岳长英觉得虞茜跟过去已经很不一样了。

  “你、你……”岳母气的呼吸不畅,整个人面色有些虚。

  岳长英顿时吓得不敢忤逆,只得出声:“娘,别生气,我答应您就是了。”

  “好,你要答应娘,往后不许跟大小姐往来。”岳母躺在榻上缓气,探手紧紧抓住岳长英的手念叨,“长英你别怪娘啊,娘不能看着你走错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是没结果的。”

  这夜里岳长英一直守在岳母榻旁,生怕她夜里会有什么不适。

  如此过了数日,岳母吃完药气色稍稍好转。

  眼看离夏至日越来越近,城内一派冷清,城外扎寨的匪军们同样是叫苦连天。

  原本围攻苍州城的匪军结盟因为数月战况不利而出现裂缝。

  “粮草不足,军饷好几个月都没有发一个子,更别提越打越穷的家底,火器早早就打没了货。”

  “这战我看是打不下去,还不如各自安营扎寨的好。”

  夜色笼罩下,月光有些朦胧,一行红袍人马的来临,打断众人的埋怨话语。

  只见来的人马个个都佩戴面具,其中马车之中传来清润嗓音道:“货来了,银钱呢?”

  “来人,搬银钱来。”匪军们将大箱的金银珠宝打开。

  马车帘子被素白玉手撩开时露出佩戴半截金制狐狸面具的女子模样出声:“这点银钱恐怕只能拿一半的货啊。”

  “最近军营军饷紧缺,还望见谅。”

  “我们做生意的,一向认钱不认人,这没钱可不好办事啊。”女子笑着说。

  只见匪军们有些不服呛声道:“我们蓝巾军能给钱就不错,这要是别人的货,我们早就连人带货一块劫了!”

  女子停了笑,食指交错打了个响指道:“看来今夜这门生意是谈不拢。”

  “想走,没门!”匪军们有些仗势欺人,纷纷亮起家伙,“今日货得留下,银钱也得留下!”

  “看来贵军还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劫我们金狐狸的货。”女子话音未落,随行的护卫举起跟□□全然不同的装置,无数火光飞向匪军众人,砰砰的炸裂声随之响起。

  不过须臾之间,已是满地残骸,只见匪军之中大部分都已身首异处,只余小股落荒而逃,女子满是遗憾的冷笑道:“真是不识货啊,这回研制的新家伙可比过去那些东西更有杀伤力,价钱当然要更高些咯。”

  “来人,把这些银钱一并带走。”说罢,女子放下帘布,抬手摘下金制面具露出明艳动人的容貌,一双桃花眼眸满是欣赏打量手旁匣中一柄跟火铳极其相似的物件,“这下能提前回城算是给长英额外的惊喜。”

  虞茜一夜未眠的赶路回城时,天刚朦胧亮着光,夏日里的清晨仅有的凉爽也即将被闷热笼罩。

  天光大亮岳长英打着井水伺候岳母梳洗,岳母气色瞧着比前些日好了不少。

  “娘,我待会去城东巡街,您要带什么吗?”岳长英吃着青菜馅饼询问。

  “屋里米面快不够吃了,你顺带买些回来。”岳母说着,从一侧拿出匣子取出银钱,有些谨慎打量岳长英“对了,你不要去虞府的粮油铺子,咱们吃人手短拿人嘴短,还有这几日你没去见大小姐吧?”

  岳长英捧着银钱心思复杂的应:“没有,大小姐她月初出城去了,估摸要七八月才能回来。”

  “那就再好不过,你以后见着大小姐就绕道避开,知道吗?”岳母语重心长的提醒。

  “知道了。”岳长英为难的应着话。

  等出了院落,岳长英沿着街道有些沮丧的行进,心想岳母这么讨厌自己跟虞茜来往,那自己该怎么跟虞茜交待啊?

  正因为岳长英心里烦闷想事想的出神时,所以路旁车马骨碌转动到身旁也没有察觉。

  “我刚才唤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脑袋里在想什么呢?”虞茜从帘子里探出手揪住岳长英耳垂念叨。

  心里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岳长英怔怔地看着虞茜,惊喜中又有些慌张的很,“大小姐、怎么提前回来了?”

  “当然是因为我想你啊。”虞茜迎上岳长英呆板的模样笑道,“别发呆了,快上车来陪我。”

  可岳长英却没有动作,而是摇了摇头,眼眸微微泛红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岳母的事。

  虞茜困惑的看着岳长英红了眼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她是突然见到自己,太过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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