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例行询问。”虞茜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暖手炉, 耐人寻味的出声,“那我问你,你是以衙门捕快的身份询问, 还是以即将入赘虞府姑爷的身份询问?”

  岳长英并不明白虞茜怎么突然纠结起自己的身份, 可还是耐心思量了会。

  现在两人都还没见双方长辈, 那选虞府姑爷肯定是不合适的。

  “我自然是以衙门捕快身份来询问大小姐昨日的行程。”

  “那我恐怕没法奉陪岳捕快了。”虞茜面上堆起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很是不满的瞪了眼岳长英,“今儿没空应付岳捕快的询问, 若是岳捕快真有急事, 可往虞府投邀约帖子,兴许两三年内总会有回应的。”

  “大小姐?”岳长英干站在街道眼睁睁地看着虞茜车马行驶而去, 心想好端端的, 怎么就不理人了呢?

  冬日寒风刺骨, 街道的薄雪大多被行人踩的湿滑泥泞,岳长英小心的转身迈步往河道走去。

  现下既然虞茜不肯交待,那就先去查查郑二公子昨日的行踪, 而后再询问盘查别人, 如若没人见过虞茜出现附近, 那也能给虞茜洗脱嫌疑的。

  春悦楼在城南与城西的交汇处, 午后楚丰跟着岳长英身穿常服来到春悦楼前, 满是诡异的打量内里涂抹脂粉的小倌压低声, “长英,我觉得咱两没必要来这种地方以身试险啊。”

  岳长英原本以为春悦楼只是寻常酒楼, 又或者是跟天香别苑差不多的地方。

  谁想到这处春悦楼居然全都是小倌聚集一处, 岳长英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大白天怎么来了两位小爷啊?”一位带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 面上打扮整洁, 眼眸暧昧地打量两人, 视线落在岳长英那方,便想上手探过去,“两位小爷,瞧着是新面孔,第一次吧。”

  楚丰连忙把捕快令牌拿出来道:“我们是来查案,别乱动手动脚。”

  中年男子满是不屑地收回手碎碎念叨:“真是烦人,郑家二公子的事,今早不是才问过吗?”

  岳长英巡视四周询问:“昨日郑家二公子可有跟人发生争执不合?”

  “咱们苍州城谁不知道除了虞大小姐,现在城内就属郑二公子最不能招惹的,郑二公子在我们楼里只有欺负人的份,谁敢跟他闹不合啊。”

  “那我怎么听说郑二公子昨天在酒楼大吵一架?”楚丰皱眉出声。

  “嗐,那是郑二公子发酒疯呢,他还当众咒骂虞府大小姐什么夺人之好,反正恨的是牙根痒痒呢。”

  楚丰下意识瞅了眼岳长英的脸色,“别乱扯犊子,我问你,昨日郑二公子跟什么人一块离开春悦楼?”

  “郑家的下人咯,那郑二公子喝的烂醉如泥,都是被下人搀扶进车马才离开的。”

  两人很快出了春悦楼,楚丰见岳长英不出声,“长英,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既然郑二公子坐着马车带有一干仆人离开春悦楼,可是河道内为什么只找到他一个人的尸首。”岳长英顺着街道漫步走着,脑海里回想从春悦楼回城西郑府的路线,“郑府的仆人和车马去哪了呢?”

  “是啊,郑二公子一个人落水淹死,还有可能是意外,但是昨夜听说郑府随行的仆人足有七八人。”楚丰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嘟囔,“就连马车也不翼而飞了。”

  从春悦楼顺着街道往郑府行走的两人来到郑二公子落水的河道段落。

  河道旁的积雪早就被人踩的湿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车轮行踪。

  岳长英侧身看着河道旁有些年头的街道房屋询问:“这条老街里有人居住吗?”

  楚丰摇头应:“听说这片老街被虞府前不久买了下来,人早就搬出去了。”

  两人又在河道旁逗留许久,楚丰冷的不行哆嗦道:“我看咱两还是去巡街,否则被发现擅离职守,我们非得挨骂不可。”

  “好吧。”岳长英收回探寻的目光应下。

  这般过了数日,一场大雪将苍州城裹上银白冰装,城内流言却越发凶猛,郑府更是大张旗鼓的往街上张贴搜寻凶手。

  甚至还请城内官兵一同搜查,可那七八个仆人和车马仍旧没有搜寻到踪迹。

  清晨岳长英咬着馕饼出虞府后门,视线看着郑家老爷悬赏万两白银抓捕郑二公子凶手的告示。

  满城一时都对此事上心的很,酒楼客栈的百姓们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这郑家真他娘的有钱,上万两白银就只为抓个凶手啊。“一端着酒的红脸矮胖子屠夫羡慕念叨。

  “谁让郑二公子是郑家的独苗呢,再说郑家跟大老爷又是姻亲关系,如果官府真抓到凶手,那也不过是把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已。”临桌的卖货郎穿着厚实冬袍喝了口酒水说着。

  “说的也是啊,反正这一万两白银落不到咱们老百姓头上。”另一位黄口牙的大爷抽着旱烟感慨。

  卖货郎端着酒碗凑近念叨:“不过我听说郑二公子死之前曾因为争一小捕快而痛骂虞大小姐,结果当晚就落水淹死在河道,谁听了不觉得蹊跷。”

  “从来只听过两男一女闹出命案,没想到还有一男一女争男人,真是奇闻啊。”屠夫笑着脸肉横飞好奇的追问,“这位兄弟从哪听来的?”

  “我那日在东市街口亲眼见郑二公子看上那衙内小捕快,当街威胁恐吓不成,还闹了不少笑话。”卖货郎握了把黄豆往嘴里塞,嚼的嘎嘣脆响,眼眸机灵打量四周越聚越多的人,“说起来那小捕快真邪的很,吴家那位公子当初也是挑衅小捕快后,莫名其妙的失踪好几天,再然后就疯了。”

  酒楼一角如同热水一般哗啦的沸腾,午后众人各自散去时,那卖货郎挑着货架出酒楼进一处巷道。

  只见巷道另一端站着位佩戴斗笠遮住脸的男子,卖货郎卖笑的说:“大爷,您安排的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

  话音落下时,一锭银子扔在雪地里。

  卖货郎低头忙捡起银锭,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倒也没多疑,满面欢喜的转身离了巷道。

  苍州城申时街道都没什么行人,岳长英顾自巡逻街道,仍旧想不明白杀害郑二公子的凶手,为什么要把郑家的仆人和车马都藏匿起来。

  正当岳长英想的出神时,忽地察觉有人投掷暗器,忙侧身躲避开来。

  待见落地的是一团纸时,岳长英弯腰捡起展开一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想知道杀郑二公子的凶手是谁,酉时独自来城南老街。]

  岳长英迈步赶到城南老街,看着眼前大批空荡荡的老旧房屋,连同房屋门前的积雪都无人清扫,有些怀疑对方目的。

  “吱吱”地老鼠声响起时,岳长英的目光从房屋落向一处深巷。

  只见十来只老鼠密集往深巷一处紧闭的大门跑去,岳长英警惕地迈步进入巷道。

  冬日里的寒冷使得人行动有些迟缓,连带嗅觉也会没有夏日里敏感。

  可岳长英却还是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视线落在大门被老鼠啃坏的一角,犹豫的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这片房屋既然都卖给虞府,想来应该没人居住才对。

  待没听见回声,岳长英探手用力推开木门。

  老旧而笨重的木门缓缓开了道口子,寒风顺着巷道直往内里钻,木门跟着发出枝丫的刺耳声响,岳长英握紧官刀,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怔住。

  昏暗的木屋内停放一辆车马,四周倒落的尸首腐烂的并不厉害,只是老鼠们啃食着血肉弄得场面有些血腥。

  岳长英皱眉屏息的看着眼前的惨状,视线停在这些仆人的伤口时,莫名有些眼熟,可还没等回神,忽地巷道口停下一辆车马。

  车马内露面的虞茜皱眉的看向岳长英问:“你怎么会在这?”

  “大小姐,我找到郑家仆人尸首了。”从屋内回头的岳长英看着没有任何意外的虞茜,更是止不住的心生怀疑。

  这地方用来杀人灭口,怀疑最大的只能是虞茜了。

  虞茜从车内下来,迈步走近看着屋内的尸首严肃道:“你现在最好离开这儿。”

  “为什么?”岳长英仍旧不敢相信虞茜真的杀了郑二公子。

  话音刚落,巷道外远远聚集一干官差,郑家老爷和知府大老爷从车马内下来。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知府大老爷眯着眼也没看清人,只顾着一声令下,列阵官兵纷纷冲了过去。

  “大小姐小心!”下意识移动身形护在虞茜前的岳长英,没想官刀竟然直直落在自己的颈旁。

  岳长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官兵押捕,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茜,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而虞茜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悠悠地把目光落向郑家老爷那方。

  直至岳长英被官兵押着离开巷道,知府大老爷跑近才看清虞大小姐脸色,心肝乱颤的出声:“虞大小姐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危险,您还是离开吧。”

  “多谢大老爷提醒。”虞茜面上浮现淡笑,而后迈步离了巷道。

  郑家老爷看着虞家车马离去,偏头瞪了眼没出息的知府大老爷怒斥:“为什么不把这奸夫□□一块抓了?”

  “岳父啊,虞府哪能是我们能动得了,更何况现在抓了虞大小姐的人,我就够头疼的了。”知府大老爷发愁的看着迁怒的郑家老爷,心想该死的告密者,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车马驶出长街,虞茜指腹轻转手腕佩戴的玉珠,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那玉珠拨弄的嘈杂声响却显示虞茜心间的烦闷不悦,许久虞茜才咬牙不甘的念了句:“活该你多管闲事,现在得吃苦头了。”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杀人犯法,可虞茜唯独不信岳长英会杀人犯法。

  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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