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入秋的夜里总是要比白日里冷上不少, 岳长英看不见虞茜的模样神态,只能缩成一团可怜的抱住软枕。

  好一会也不见虞茜发出动静声响,岳长英心想大小姐总是这般喜怒无常。

  只要自己稍不如意, 虞茜就会毫不犹豫的收回先前给予的所有好处。

  本来因为受伤而身体泛着酸涩疼痛的岳长英, 现下又受了冷落, 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

  这般想着岳长英缓慢的撑起身, 心想与其这般忐忑受着冷落,还不如回后院安心睡一觉。

  “你要做什么?”原本等着岳长英示软的虞茜愤然转身看向撑起身的岳长英。

  突然的声响惊得岳长英一愣, 犹豫的出声:“我要回后院去睡觉。”

  “这个时辰各院落小门早就关了, 你出去也只能睡廊道!”虞茜恼怒的看着固执的人,先前的旖旎念头彻底消散的一干二净。

  岳长英听到虞茜话里的怒火, 心里也是委屈的紧应:“那我就去睡廊道, 反正都是没有被褥的。”

  虞茜气的不轻, 可偏偏又不能真把她踢下床,抬手将夺来的被褥一把扔给她道:“给你,行了吧!”

  说完, 虞茜背对着躺下, 心想自己刚才绝对是瞎了眼才会对这木头生出那般荒唐念头。

  整颗脑袋被飞来的被褥裹住时, 岳长英其实有些懵的。

  好不容易岳长英才将被褥平缓铺开, 侧耳听着枕旁的动静, 心想虞茜把被褥都给了自己, 她盖什么呢?

  岳长英犹豫扯着被褥挨近了些,还没出声就听到虞茜低沉道:“岳长英你再嚷嚷着要下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声音低沉的吓人, 岳长英停了手里的动作出声:“大小姐, 你把被褥都给了我, 自己不冷么?”

  “我冷不冷, 与你何干?”虞茜转过身见岳长英双手各捏着被褥一角的动作,自然也看出来她是想分被褥给自己,心里怒火多少消了些。

  “现在入秋,夜里凉的紧,大小姐不盖被褥会生病的。”岳长英拘谨的盘坐在一旁并不知道虞茜正看着自己,笨拙的探了探手试图想将被褥分给虞茜。

  虞茜见岳长英眼睛看不见还顾忌着自己,心里再怨也不得不探手扯过被褥道:“现在你能老实睡了吗?”

  岳长英点了点头,方才舒缓身段重新躺回角落。

  帐内忽然间恢复平静,虞茜偏头见岳长英笔直一动不动的模样念叨:“连睡觉都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难道我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吗?”

  原本有些困意的岳长英听见声响,抿了抿唇道:“没有,我只是习惯这样睡了。”

  这并不是岳长英说谎,而是后院角屋里的那张老旧竹榻实在不怎么宽敞,如果睡觉不规矩些,夜里很容易摔下去的。

  虞茜轻哼了声道:“骗人,你明明小时候睡觉都是像小狗一样圈着自己睡的。”

  额……

  岳长英脸皮薄的有些发烫,耳朵听见虞茜转动身的细索声响解释:“我娘说那样睡会长不高,所以就不让我那样睡了。”

  “这么大的人,左一句娘右一句娘,你就不怕让人听了去笑话是没戒奶的小娃娃?”

  “大小姐,这有什么怕人笑话?”岳长英并不觉得孩子听母亲的话有什么不好。

  “你自己想呗,我懒得跟你说了。”虞茜慵懒的伸展腿冷不防搭在岳长英小腿上,“我要睡了,你别再吵我了。”

  说完,虞茜没了声音,可岳长英的小腿却被压的有些不舒服。

  虞茜的体质一向有些偏凉,岳长英隐隐察觉她的脚正在往自己裤管里钻,脸红的出声:“大小姐,别闹了。”

  “我冷,不行吗?”

  “那多加一床被褥吧?”岳长英无奈的偏头试图去看虞茜,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你比被褥暖和多了。”虞茜眼眸含笑的看着岳长英,心想她确实挺暖和的。

  可惜现在的岳长英比小时候难骗多了,别说抱恐怕就连摸一下,她都不乐意的很。

  岳长英一听,心想看来只能等虞茜睡着才能睡了。

  待枕旁虞茜的呼吸声平稳时,岳长英绷紧的心弦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夜里岳长英睡的出奇的沉,床榻很软,被褥也很暖和,不知不觉间梦到孩童时一些旧事。

  那年冬日里苍州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雪,虞茜突发兴致的让小厮丫鬟在院里堆了不少雪人。

  午后岳长英来到虞茜书房外,从廊道穿过时看见庭院里好些可爱精致雪人。

  那边的丫鬟们也玩的很开心,虞茜高兴的打赏不少银子。

  岳长英羡慕的看着她们玩闹,却不敢走近,因为虞茜的贴身大丫鬟们一直都不喜欢旁的丫鬟小厮靠近虞茜。

  尤其是在那年夏日虞茜落水那回之后,岳长英被虞茜突然提进书房内里伺候,院内大丫鬟们更是对岳长英带有莫名的敌视。

  那会岳长英还不知道那是嫉妒,只是天真以为自己力气太大做事太笨,所以帮不上什么忙。

  可也是因为玩雪的缘故,后来丫鬟们都得了冻疮,就连虞茜也有些不适。

  而虞茜因为手上有些红肿发痒而心情不悦,更是不想看见满手冻疮的丫鬟们,自然贴身大丫鬟们也不敢上前抢着伺候,这才轮到岳长英近虞茜身旁。

  白日里虞茜懒散卧在矮塌,手里捧着暖手炉,偏头看着随意摆放在方桌上的书卷:“真是烦人,好端端的手弄成这般丑样。”

  岳长英捧着药膏小心的抹药,低头看着虞茜的手,心想看起来就是红了一些,并没有那些大丫鬟的手红肿化脓的恐怖啊。

  “看来这药也不管用,还是得换新的才行。”虞茜移开目光看向哑巴似的岳长英,只见她的手并无任何冻伤,“你的手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大小姐,我娘说只要不玩雪,手就不会疼和痒的。”

  “我看是你本身就暖和吧。”虞茜探手捏着岳长英红扑扑的脸蛋,心想真的是比暖手炉还要热乎。

  岳长英不喜欢冰冰的感觉,可是虞茜却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只能乖巧的等着停手,“我娘给我穿了好厚的棉衣,大小姐多穿点衣服就不会冷了。”

  虞茜忽地收了手,面上没了笑意说:“我母亲从来不会管我穿多少衣服,就算我现在病死了,她也没空来看我。”

  那时候的岳长英并不知道虞茜的情绪是低落,反而误以为冻疮是会让人死亡的重病,满脸担心的说:“大小姐你千万不要病死了!”

  “什么?”虞茜茫然的看着岳长英。

  “我娘说生了大病就要多睡觉,这样就能恢复精神了。”岳长英信心满满的说着。

  虞茜看着误会自己意思的岳长英,心里生起捉弄的心思道:“好啊,不过我要你给我暖床。”

  “大小姐,什么是暖床啊?”岳长英跟着虞茜进了书房内室。

  书房内室里设有床榻陈设,还有炭盆取暖,只不过岳长英是第一回进内室。

  “你自己裹紧被褥,等被窝暖和出来就行了。”虞茜坐在床旁泡脚,偏头看着钻进被窝不动的岳长英,“怎么样,被窝里是不是很冷?”

  岳长英缩着身子诚实的应:“嗯,大小姐的被窝好冷哦。”

  “以前每夜里我都要丫鬟暖床才睡,可是现在她们手脚都得了冻疮,我就不想让她们陪了。”虞茜低头只露出一颗脑袋的人,探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不过你比她们都要暖和。”

  “好冷。”岳长英探手捂住虞茜的手放进被窝,“大小姐,这样是不是就更暖和了?”

  虞茜欣然点头,等把脚擦拭干净,岳长英从被窝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岳长英坐在床旁看着虞茜躺下问:“大小姐,我暖完床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呀?”

  “不可以。”虞茜其实并不困,只是因为手上有些痒,所以没心思看书玩乐罢了,“你要等我睡着才能离开。”

  “好吧。”岳长英听话的盘坐在一旁,满眼担忧的念叨,“大小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虞茜笑着看向岳长英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吧?”

  岳长英点了点头无比认真应:“如果大小姐得冻疮病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你、你不许哭,我又没死呢。”虞茜迎上岳长英明亮清澈的眼眸,心里有些别扭,探手拿帕巾给她擦了擦眼泪,“不过我听丫鬟们说手得了冻疮只是难看,脚要是得了冻疮那会比死还难受。”

  “那我给大小姐暖脚,这样大小姐就不用死了!”眼眸通红的岳长英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应下。

  “好啊,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虞茜微愣的看着傻乎乎的岳长英,心想她也太容易上当受骗了,“还有你要认真给我暖脚,或许我就能活到下个春天了。”

  “嗯!”

  就这般岳长英老老实实的给虞茜暖了一个冬日的脚。

  后来岳长英无意中从岳母那儿得知生冻疮并不会死人,而虞茜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这场旧梦犹如雾光般朦胧消散,岳长英迷糊地醒来时,因为眼前看不见,慢慢的恢复些意识。

  对于虞茜的气息,岳长英一直都很熟悉,虽然她喜欢抹各种胭脂水粉,还很热衷浓郁香薰。

  可岳长英还是最喜欢虞茜身上那股浅浅的桃花清香。

  只是等岳长英察觉到自己正在虞茜怀里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总算醒了么?”虞茜话音里带着独有的清润和慵懒,甚至还有些许调笑的意味。

  “对、对不起!”岳长英羞的拉开距离,满脸惊慌出声,“大小姐,我抱的软枕呢?”

  “你问我,我问谁?”虞茜抬手撑着侧脸看向慌乱的岳长英,恶趣味的调戏道,“昨夜里你突然间那么主动抱住我,我甚至都推不开你呢。”

  天知道虞茜花了多长时间才把岳长英怀里的软枕给抢了出来。

  当然虞茜绝对不会告诉岳长英的,否则还怎么给她下套往里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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