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 岳长英端着水盆照顾岳母洗脚,侧身坐在榻旁小木凳,探手挽起岳母裤管。

  岳母神情复杂的望着岳长英, 心里仍是想不明白, 只得出声:“长英, 你知道那位大小姐性子有多难伺候吗?”

  今夜一谈话, 虞大小姐话里话外尽是挟制之意,分明就是处处设计的精明人。

  这般深沉算计心思的虞大小姐, 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岳长英, 或许将来玩玩就会厌弃。

  “娘,大小姐是有些喜怒无常, 但是她今天特意给您带来好些珍贵药材, 方才都让人留在侧屋呢。”岳长英手里拧干帕巾给岳母擦脚应话, 心里还是担心岳母的身体,所以才收下人参丸。

  “傻孩子,娘看你是心思太单纯, 所以才被大小姐拿捏住心思。”岳母没好说那些珍贵药材对于虞府那等富贵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将来要是大小姐厌了你, 只怕你是要吃苦头的。”

  岳长英仰头望着岳母满脸担忧, 只得出声安抚:“您放心, 如果将来大小姐出尔反尔, 那我到时再跟您离开苍州就是了。”

  “真的?”

  “嗯。”

  许是因着岳长英的话,岳母面上才稍稍缓和些。

  待屋内灯盏熄灭, 岳长英洗漱躺在榻上, 翻身探手摸索颈旁佩戴的玉牌, 对于今日发生的事, 回想起来仍旧有些紧张。

  姣姣月光落在梳妆台前, 岳长英看着屋内虞茜留下来的物件,莫名又觉得安心不少。

  虽然虞茜平日里喜怒无常,可有时又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比如这回向岳母坦白的事,岳长英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能得到岳母的答允。

  可虞茜就这么轻松的做到了。

  岳长英翻来覆去的想着虞茜,心口越是发胀的厉害,更是不自觉的想起水榭里虞茜通体发白的玉体,面上顿时发烫的厉害。

  越想越口干舌燥的岳长英害羞的扯着薄毯遮住脑袋,不敢再去回想虞茜勾人心魂的娇媚。

  直至月上屋梢时,榻上的岳长英已然沉沉昏睡,月光下显露的姣姣月光缓缓化成羽白衣袍。

  仙君悠悠来到榻旁,目光注视着熟睡中的岳长英额前,而后化成一道白光注入她的额前。

  凡人熟睡之际,最是容易放松警惕,因此常有邪魅之物趁夜侵袭夺命。

  岳长英脑内是一片白雾,仙君处于其中,有些诧异竟无半分污秽之气,毕竟凡人自有七情六欲,心内多少总会沾染些许。

  除却出生婴儿,寻常凡人少有这般稚子之心。

  不多时仙君便寻到自己当年注入的心魂,掌心施法控住心魂,唇间念咒将心魂同自己归位时,数不尽的繁杂思绪刹那间齐齐侵入脑内,仙君顿时羞赧的松开手。

  那些床笫之欢的景象久久萦绕仙君脑海,仙君察觉自己的心魂已然染了俗情,现在自己也无力控制,反而会受其害处。

  这夜睡得安稳的岳长英,寅卯之际却早早的醒了。

  天光微微亮,夜幕缓缓褪去,鱼肚白光笼罩苍州城上方。

  虞府主院的虞茜清早被虞母招来问话,清晨翠鸟鸣叫,花草清香,盛夏独有的闷热正在吞噬早间难得的凉爽。

  “我让你出城顺便去查各路诸侯的情况,为何这么早就回城?”虞母捧着茶盏并未看站了好一会虞茜。

  “母亲,城外蓝巾军匪毁约劫货,恐怕他们盟约不多时就会内乱,女儿觉得现在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挑拨各路诸侯军。”虞茜长身挺立堂内,低垂眼眸一派乖顺模样。

  “你现在倒是胆子越发大了。”虞母抿着茶水,这才看了眼虞茜,眼眸尽是威慑,“前几日回城,现如今要我让人去请你,才肯来汇报吗?”

  虞茜闻声跪在一旁应:“是女儿疏忽,请母亲息怒。”

  “我看你是一门心思都落在吃喝玩乐,才不想出城办事。”虞母放下茶盏,神情满是轻视的看着虞茜,“城外蓝巾匪军之流是不足为惧,可如果你暴露苍州是金狐狸据点,到时你要如何处罚?”

  “请母亲放心,女儿一路行进十分隐秘,并且有意抹去痕迹,绝对不可能有人察觉异常。”

  “看来你对自己的瞒天过海倒是颇为自信,难怪前阵子胆敢擅自调取人手去城外劫货。”虞母冷眼嘲讽看向胆大包天的虞茜,面上怒火已然显现。

  此话一出,虞茜面色微变,眉眼不自觉的压低,缓和心绪辩解道:“上回劫货一事,女儿只是想调查花楼夫人鼻烟铺子的生意,并无欺瞒母亲的心思。”

  虞母蹙眉道:“你纵容花楼夫人在城内谋取钱财生意,这事我还没跟你清算。”

  “母亲您不要担心,女儿保证没有人能夺虞府在苍州生意场上的一分一毫,花楼夫人的钱财一个铜板都运不出苍州城。”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看还不如让花容沉雁她们两去替你管生意,至少她们比你听话的多。”

  “是。”虞茜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虞母没有察觉那批金粉,否则自己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薄雾出日,驱散一切昏暗,燥热亦随之而来。

  大清早醒来的岳长英,犹如怀春少女般早早出了院门。

  城内闹市车马缓缓行进,夏花烂漫绽放街头巷尾,岳长英停在交叉路口,犹豫的张望城北的路口。

  这处是通往城内各道的必要街道口,因此总是比别处拥挤几分,茶楼早早聚集各色行人。

  待有车马骨碌转动靠近时,岳长英连忙探头张望,而后又失落的移开视线。

  “哎,长英。”楚丰嘴里咬着烧饼快步走近过来,“你这也来的太早了吧?”

  “我、醒来没事就出门了。”岳长英不好意思的应着话,只能随着楚丰一块去城东。

  楚丰大口咬着干瘪瘪的烧饼念叨:“这天气燥热的很,我昨夜热的出了一身汗,睡得太差了。”

  岳长英听着楚丰的话,不由得想起昨夜里奇怪的画面问:“你说人做梦会梦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吗?”

  “有吧,比如我们谁也没见过鬼怪神仙,可是小时候我常梦见恶鬼追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吓人。”楚丰三两口吃完烧饼,口渴的探手拿起水囊,随意问了句,“你有做过稀奇古怪的梦吗?”

  “我、梦到我成了神仙。”

  “噗!”楚丰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喷了出来,整个人都狼狈的紧,探手用衣袖随意擦了擦,满脸好笑看着一本正经的岳长英,“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岳长英不好意思的应:“虽然好像都是很短暂的片段,不过我真的成了神仙,每天里抄经照顾花草之类的。”

  楚丰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道:“你这神仙怎么感觉像是在当田野农夫啊。”

  这么一说,岳长英也觉得是有点像辛勤劳作的农夫,可是梦里自己会腾云驾雾,那感觉真是太过真实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梦里,虞茜居然也成了天上的神仙。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早间两人一边闲聊的巡街,午间日头越发大了些,楚丰去茶馆买了茶水装满水囊念叨:“现在茶水钱都贵了两文,真是吃不起啊。”

  岳长英小口的抿着水问:“你肚子现在还不舒服吗?”

  “嗐,别提了。”楚丰偏头看了看城内河道,“这事也是奇怪,城内平日里就连内河道的水都是干净的很,从来没听说有人喝了肚子疼,我那日打的还是井水,谁曾想折腾的我上吐下泻,简直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这么严重?”岳长英有些惊讶。

  楚丰不以为然的应:“是啊,我听说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症状,好像不少人都因为那口井水而去医馆救治。”

  岳长英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难道是有人下du?”

  “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否则为什么突然那口井出了问题?”

  两人顿时都没了声,好一会楚丰才出声道:“就算有人下du,可是那口井就在巷道头,谁家都可以出来打水,这下du的人要害谁呢?”

  这话一下问住岳长英,便也没有再出声。

  午后楚丰回衙门小睡,岳长英并没有回衙门,而是去了那口井所在的街道。

  没想这口井已经被人用大石块封住,岳长英只好打量四周地形。

  这口井水在城中众多水井里算是饮用人较多,平日里贩夫走卒歇脚时,总有人打水解渴。

  如果是针对某户人家,确实是有些太难了。

  岳长英从巷道走出,仍旧思索不出其中困惑,自顾自顺着街道往回走。

  午后烈日炎炎,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砖石地面也被晒的滚烫,岳长英佩戴席帽快步匆匆走过。

  车马骨碌转动声响临近时,岳长英下意识偏头去张望。

  本想恶作剧捉弄她的虞茜,有些无趣的收回握住团面扇的手问:“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岳长英望向身着薄红夏裳的虞茜,看出她是想做恶作剧没成,诚实的应:“我不知道,只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大小姐的车马。”

  虞茜挥动团面扇,面上浮现笑意暧昧道:“那我们两岂不是心有灵犀?”

  这话估计也就虞茜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出口,岳长英腼腆的看着虞茜面上的艳红。

  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个稀奇的梦,梦里的好些事都很陌生,可唯独成了仙人的虞茜没什么变化,每日仍旧跟那些神仙吃酒玩乐。

  或许是因为自己根本想象不出来,虞茜当清心寡欲的神仙会是什么模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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