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边脚步声临近, 岳长英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吓得连忙闭上眼装睡。

  “长英这孩子额头伤成这般模样,我怕她在外边受人委屈不肯告诉, 劳烦大小姐代为打听。”岳母面色沉重的很, 满是殷切的望着虞大小姐。

  虞茜掩饰心底的异样应:“伯母您放心, 我会好好询问长英。”

  假若让岳母知晓岳长英额头是被自己亲手砸的, 估摸就不会这般信任自己了。

  岳母并不知虞大小姐心中所想宽慰道:“那就好,我去备些茶水, 大小姐先进屋去吧。”

  “嗯。”

  待见着岳母离了屋, 虞茜迈步走进内里床榻。

  屋内只有一盏灯,并不光亮, 纱帐内有些昏暗, 虞茜探手撩开时, 视线落在榻上的岳长英面容。

  虞茜侧身坐在榻旁,目光细细打量她额前包扎的纱布,只见一旁还有盆巾血水没有倒。

  “你平日里翻墙爬屋动作快的很, 怎么这会笨的不知避开?”虞茜自责的说着, 视线打量岳长英微微转动的眼眸时察觉她在装睡, 心里也没有恼怒, 只以为她是厌了自己, 不愿再同自己接触。

  而此时闭着眼的岳长英, 虽然看不见虞茜模样神情,却能感受她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有多么灼人。

  正当岳长英由于该不该睁开眼回话时, 唇间忽得落下温热的触感, 下意识的睁开眼。

  虞茜双手捧住岳长英颈侧, 不似往日里亲热时温存, 反而有些急迫。

  很快虞茜先呼吸不稳的拉开距离, 低头望着睁开眼的岳长英念叨:“现在肯醒了?”

  岳长英倒没虞茜体力这般差,只不过因为装睡被发现而有些害羞,脸颊有些发烫,眼眸不自然的躲闪低低应:“嗯。”

  “你先把这药吃了。”虞茜没去追究她的“撒谎”,抬手取出袖袋里的一小白瓷小瓶,往掌心倒着细小药粒,便要塞进岳长英嘴里。

  “这是什么药?”岳长英顺从张嘴吞下药丸,低头喝了几口虞茜递来的茶水才出声询问。

  虞茜拿着手帕给岳长英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见她似是警惕的很,心有不悦的应着:“放心,这药毒不死你的。”

  岳长英被这话怼的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选择不出声。

  屋内本就暗的紧,垂落的纱帐更是遮掩不少烛光,虞茜面容在暗色里忽隐忽显,让人看的并不真切。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岳长英仰望着过分安静的虞茜,有些弄不明白她的心思。

  明明两个时辰之前,虞茜才说以后跟自己再没有瓜葛,可现在她又大老远亲自深夜来访送药。

  “大小姐,还生气吗?”岳长英弱弱地问了句。

  “你说呢?”虞茜俯视脸色有些苍白的岳长英,自然重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碎碎念叨,“我现在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

  岳长英不解的问:“看什么?”

  虞茜迎上岳长英探来的视线,直直的看着她这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又舍不得真伤了她,只好愤愤道:“我要看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如果没有就把你的心扔去喂狗算了。”

  从前虞茜最是看不起那些你侬我侬的恩爱戏曲,尤其最烦那些女人为了情爱二字患得患失就像得失心疯般不可理喻,可现在虞茜自己却变成那般模样。

  而更让虞茜心里烦躁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患得患失,偏偏岳长英一点都不上心。

  这让一向善于捉弄她人心思的虞茜心里很是受挫。

  岳长英一向听惯虞茜恐吓的“恶言恶语”,现如今倒也习惯了,眼眸打量虞茜满面无法掩饰的愤怒出声:“那大小姐心里有我吗?”

  “这还用问?”虞茜埋汰瞪了眼岳长英,“我对你们母女这些年的照顾还不够证明吗?”

  “我很感激大小姐的恩情,可是……”

  虞茜挑眉看着迟疑的岳长英问:“可是什么?”

  “如果大小姐要得只是感恩,长英当然可以用性命报答,可这真的是大小姐想要的回应吗?”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报答,但你必须是我的,这是唯一不能更改的条件。”现下的虞茜迫切的希望能够拿捏住岳长英的心,至少让她不要因为这一次的置气而跟自己疏远。

  岳长英望着虞茜一贯的强势傲气,却觉得她像是在商谈什么生意事,完全不像在讨论人生大事,心里又有些失落低低的应:“那好吧,大小姐给我些时间,我跟我娘仔细谈谈,可以吗?”

  虞茜有些意外岳长英的妥协眼露欣喜的出声:“你确定能办到?”

  “嗯,我会尽量劝服我娘。”

  “要是你母亲不答应怎么办?”

  “这是报答大小姐多年的恩情,我娘她总会理解的。”岳长英觉得虞茜心里或许早就习惯把旁人当成货物一般换价抵算,连带她说的喜欢都是带着“讨价还价”的习惯。

  “这可是你说的啊,如果你要是做不到,到时我就亲手替你把事办了。”虞茜望着异常顺从的岳长英,虽然心里有些困惑,但还是高兴的。

  “嗯。”岳长英见虞茜露出欢喜模样,心想自己如果不办,估计她迟早也要当面跟岳母说的,到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虞茜笑着抬手给岳长英整理盖在身上的薄毯,心情极好的念叨:“那等我出城回来,到时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这会岳长英才看见虞茜的右手包扎着纱布,薄薄的纱布透着些许血丝跟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相比尤为刺眼,“大小姐的手怎么受伤了?”

  “只是不小心划破了。”虞茜停顿动作应着话,遮掩的收回手,“等过阵子就好了。”

  岳长英却觉得虞茜的反应有些奇怪,平日里虞茜身旁的丫鬟连坐垫下都要收拾检查两三遍,虞茜的手怎么可能随便伤着。

  而且先前离开虞府时虞茜还好好的,岳长英张望着她的神情,不由得想起她曾经因为虞母常年的冷落而做出过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可现如今虞茜很少会再有那样冒险的行为,前年端午节故意抓着自己落水那回的算是虞茜近些年少有的危险行为。

  “大小姐,这伤不会是自己弄的吧?”岳长英犹豫的出声。

  虞茜迎上岳长英满是担忧的目光故作轻松抬手捏着她的耳垂道:“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才不会为了你这个笨蛋故意弄伤自己。”

  岳长英看着虞茜面上挑不出破晓的完美笑容,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还是相信她的话。

  两人对视间,岳母端着茶水入内,虞茜慢悠悠收回捏住岳长英耳垂的手道:“伯母您别忙活,我刚才给长英吃了药,官府那边也会让她好生休息半月。”

  岳母放下茶水,看了看榻上的岳长英应:“那也好啊,这伤了脑袋,还是多休息。”

  “现在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伯母您就别送了。”虞茜看了眼岳长英,方才起身。

  “好,大小姐慢走。”

  等虞茜离了院落,岳母回到岳长英榻旁念叨:“大小姐真是对你体贴入微,长英啊,早点休息吧。”

  “嗯。”岳长英看着岳母熄灭灯盏提着灯笼出了屋,方才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蝉鸣声此起彼伏,虞茜坐在昏暗车马内里,微微侧身依靠软枕,左手食指抚摸右手掌心包扎的纱布,耳旁隐隐回响起虞母当年的话语。

  “再有下回,我亲自给你刀子,这般也省得来烦我了。”

  虞母平静说出的残忍话语就想冰刀子一般扎进年幼的虞茜心口,连同全身的血液也被冻结成冰。

  直至现在虞茜回想起心口都泛着寒冷,连同眉眼间也不复平日里璀璨光亮,尽是郁结阴霾。

  暗夜寒月高挂时,岳长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额头疼痛尚且还能忍,可对于先前虞茜的反常,却总是无法忘却。

  岳长英叹了声,再次闭上眼时,耳旁回响虞茜清润中夹杂明快的嗓音唤,“长英,绳带要系紧点,知道了吗?”

  “嗯。”那时年幼的岳长英只以为虞茜爱玩爱闹,所以喜欢折腾好吃懒做的仆人们。

  可等亲眼见过虞茜用不同的花样惩戒不听话的仆人满脸红紫时,岳长英才意识到虞茜的玩闹有些太狠了。

  正因为虞茜处置仆人的花样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岳长英后来才离开内院。

  时间将很多事情弄的逐渐模糊不清,岳长英慢慢也就忘了虞茜曾经那些危险的言行。

  思绪混沌,睡意昏沉之际,岳长英迷迷糊糊的看见盛夏骄阳之下的水榭里。

  一身薄纱桃红衣裳的虞茜懒散坐在竹榻纳凉绘画,一旁的砚台里的墨汁颜色与寻常不同,光泽之中亮着些许诡异的艳丽瑰红。

  虞茜颇为满意的赞叹:“长英,你看这个颜色就比别的牲畜鲜血漂亮不少啊。”

  而不远处那因为偷盗虞茜珠宝的而被抓起来的丫鬟,她右手缺损的尾指仍在止不住往墨盘滴落鲜红血液。

  那一场面吓得岳长英接连不断做好几天的噩梦,往后就再也不敢去内院伺候虞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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