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八月在即,日头也越发转凉,苍州城外聚集绵延数里的流民却突然间闹起大乱。

  原本看守苍州城的官兵接连遭到流民进攻, 一时苍州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天光微亮时, 苍州城内雾气未消, 房屋巷口也被遮掩其中, 岳长英放远望去,隐隐只能看清一丈左右的街道。

  岳长英迈步要穿过街道时, 忽地一行骑兵横冲直撞的穿过街道, 丝毫没有退避行人的意思。

  岳长英连忙后退,心想苍州城官兵都在城外驻扎营地, 城内怎么会有骑兵呢?

  待薄日出云间时, 雾气才缓缓消散, 衙门内清早聚集一干官差。

  “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岳长英迈步进入其中。

  “长英,你难道没听说城外流民攻击官兵的事吗?”楚丰哈欠连天拄着廷杖懒散的走近。

  “没有,不过我先前见有骑兵穿过街道。”岳长英有些意外, “外面的伤亡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 不过按理兵强马壮的官兵手里又有武器, 应该轻松就能平定动乱。”楚丰耸肩轻松说道

  不过岳长英就没有楚丰这么轻松, 骑兵一般都是军营中最为特殊的兵种, 除却攻城追击, 便是用来送加急军情文书。

  如果城外没有什么要紧事,哪里需要派骑兵入城。

  正当岳长英觉得有些奇怪时, 捕头楚青跟大老爷从后堂出来。

  “肃静!”捕头楚青一声令下, 堂内各自私语的官差们连忙停了声。

  一向不怎么露面的大老爷难得出面, 师爷召开手里的告示念:“即日起城内如有聚集造谣非议城外军情者, 一律抓捕入狱, 不容姑息。”

  “是!”

  待大老爷进后堂,师爷把告示交给捕头楚青出声:“非常时节必须从严从紧,快去派人贴告示。”

  捕头楚青接过告示,而后下令调配官马在全城分几路通知告示。

  岳长英和楚丰李安三人一道,衙门的马匹并不够,所以由楚丰骑马拿着锣鼓去宣告,李安和岳长英去城门张贴告示。

  整个苍州城各处锣鼓声不停,锵锵地响声惊起不少百姓张望。

  “从今日起城内禁止聚集造谣非议军情,违者抓捕入狱!”

  马蹄声嗒嗒地从各街传来,岳长英见不少百姓们一听,纷纷闭门关窗,心想大老爷如此重视,恐怕城外的情况必定不一般。

  两人走到城门告示处,岳长英去另一侧张贴告示。

  懒散的李安慢悠悠的张贴告示,不少路过百姓聚集嚷嚷着:“胖子,念念上面写的啥啊?”

  李安刷着浆糊被催的气不打一处来嘟囔道:“不识字的睁眼瞎,别拿臭嘴熏人!”

  “呵,你这个小小官差口气不小啊!”

  “芝麻绿豆大的官,每月俸禄就一钱银子,路边乞丐看着都嫌少!”

  “你、你们狗眼看人低!”李安气的脸红脖子粗,连带手里的活也停了。

  “爷们就是看不起你,怎么着?”一膀大腰圆的青年男子上前逼近。

  李安眼看被众人围在一处,心有怒火也不敢发,就像蔫巴巴的叶子不敢再出声。

  那边人群越发聒噪,岳长英忙快步跑过去,“诸位莫急,我们有话好说。”

  “我看你这小捕快长的人模人样,就给你几分面子。”那青年男子向后退了几步,“行,你来给爷们念念上头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岳长英本以为是有流民混进城闹乱,没想只是误会一场。

  “从今日告示发布起,城内禁止聚集造谣非议军情,违者抓入大牢。”

  “嗐,看来叛军要打进来了啊!”众人听后,很快各自慌张散了。

  李安愤愤不平的唾骂:“一群狗杂碎。”

  “你、没事吧?”岳长英见李安咒骂的模样,连带劝解的话也不好说了。

  “没事,我早晚有一天让他们走着瞧!”李安见岳长英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又觉得羞愤,自顾自往前走了。

  岳长英看着眼前的浆糊等工具,只好帮着提回衙门。

  或许是因为官府告示的缘故,城内街道忽然间人少了许多。

  不多时岳长英跟楚丰在街道口碰面,楚丰牵着马问:“长英,李安人呢?”

  “他应该先回衙门了吧。”

  “那你怎么提两个人的东西?”楚丰看着岳长英手里的浆糊桶和刷子等物件嫌弃道,“李安那家伙真是懒死算了。”

  楚丰把马牵到岳长英面前说:“来,你把东西挂在马袋勾子,这样也省力。”

  岳长英其实并不觉得多重,只是挨不过楚丰的劝导,便把东西挂在马袋勾子。

  两人一道穿过街道,面馆的香味让人顿步,楚丰摸了摸肚子笑道:“咱们去吃一顿呗。”

  “我、不去了。”岳长英吞咽了下口水摇头拒绝。

  前些日子钱袋不见了,而俸禄要明日才发,现下岳长英全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楚丰好奇看了眼岳长英问:“那你打算午时吃什么?”

  “我这还有几块米糕。”岳长英拿出包着的香甜酥脆米糕。

  “这哪够你吃啊?”对于岳长英的饭量,楚丰自从吉祥酒楼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你要是俸禄不够,不如这顿我请你?”

  岳长英正欲开口拒绝时,马车轮骨碌地响起,随即身后传来熟悉声响:“岳捕快,这物件是你的吗?”

  车马内的虞茜故意摇晃指腹挂着钱袋,铜板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牢牢地吸引住岳长英的目光。

  那里面有自己的三文钱呢!

  “不、不是。”可岳长英迎上虞茜璀璨夺目的笑容,下意识感受到未知的危险,只能忍痛割爱。

  一旁的楚丰却开口道:“长英,我怎么瞧着那钱袋挺像你的钱袋啊。”

  虞茜弯着眼眉笑了笑话语胁迫道:“是啊,我见钱袋内侧绣有姓氏,岳捕快真不来查看一下吗?”

  岳长英见虞茜不肯罢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走去,抬手握住钱袋说:“好像是我的。”

  “那岳捕快下回可别再粗心弄丢了。”虞茜伸展手指暧昧摸了摸岳长英手背,方才缓缓松开钱袋。

  当众被调戏的岳长英红着脸,碍于楚丰在一旁,只能忍下羞涩应:“多谢大小姐归还。”

  虞茜见岳长英隐忍的模样,眼眸笑意更甚,恶趣味的暧昧道:“岳捕快,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兴许你这钱袋就是那夜里不小心落在我这了。”

  “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找你。”岳长英傻眼看着虞茜乘坐的车马离开时,一瞬间就感受到楚丰热切的目光。

  “长英,你不用多说,兄弟绝对不会因为你要入赘就笑话你的!”楚丰掩饰不住的好奇,抬起双手拇指对勾,“不过你快跟我说说,你跟虞家大小姐怎么对上眼的啊?”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兄弟,我懂你的。”楚丰抬手拍了拍岳长英肩,难得没有嬉笑模样,一本正经,“虞家大小姐这等容貌风姿,你禁不住诱huo也是人之常情嘛。”

  哎?

  岳长英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解释,恐怕楚丰都不会相信了。

  午后岳长英回衙门就感受衙役们齐齐投来各种目光,心想这比院里三姑六婆分明可怕的多。

  待到申时岳长英到城西巡街,手里紧握着失而复的钱袋,心里懊恼的想早该知道虞茜不会那么单纯的好心。

  这下真是怎么都扯不清关系了!

  “岳捕快,你调到西街来巡街了么?”

  岳长英闻声看向树荫下的书生林逸,“林先生,你怎么在这啊?”

  书生林逸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打量走近的岳长英道:“我陪同大小姐来这处同几家商户清算账目。”

  “这样啊。”岳长英心想虞家的生意真是比想象中还要大呢。

  两人一时无话,书生林逸打量一身捕快官袍的岳长英试探,“听说岳捕快有意入赘大小姐,以后还要劳烦多多关照。”

  “啊?”岳长英惊得失色,连忙摇头解释,“没有这回事的。”

  “难道岳捕快不喜欢大小姐?”书生林逸看向岳长英,眼眸带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可我看大小姐很是钟意岳捕快啊。”

  慌张的岳长英没有察觉到书生林逸的目光,心想虞茜那么花心,哪能喜欢自己啊。

  “林先生?”虞茜从宅邸出来唤人,没想到却看见岳长英同林逸在一处,峨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书生林逸闻声转身,只见虞茜神情里带有明显的危险气息,一时讶然,可还没开口,却被虞茜直接无视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处巡街。”岳长英被虞茜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林先生我跟岳捕快有事,你先回去吧。”

  “是。”书生林逸心下一沉,而后迈步离开。

  虞茜余光瞥着人走远,才又出声:“难怪我有阵子没在东街遇到你,原来是调到西街了啊。”

  岳长英困惑的问:“难道大小姐找我有事?”

  “没良心的小家伙,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虞茜抬起团扇拍了下岳长英额前,“以后你离林逸远些,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先生,有问题吗?”

  “他问题大着呢,你要是不小心中了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虞茜指腹捏了捏岳长英发红的耳垂,故作亲昵的靠近,嗓音清润道,“你信不信他就在不远处偷窥我们?”

  本来避讳亲近的岳长英一听虞茜话语,这才没有躲避虞茜的亲近,而是分出视线警惕的看向不远处拐角,只见那处一角露出的衣袍迅速失了影。

  “林先生,为什么要偷窥我们?”岳长英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虞茜询问。

  “笨蛋,他看的是你可不是我。”虞茜见岳长英眼眸清澈明亮没有半分遐想,心里又恨她不知情趣,指腹捏紧她的耳垂,恶意吓唬,“林逸觊觎着虞府姑爷的位置,而我却要把这位置给你,你说他能不恨你入骨吗?”

  岳长英耳朵疼得皱眉,偏头无辜的看着满脸坏笑的虞茜,心想她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又不是自己要当虞府姑爷,林先生怎么也不该恨自己啊。

  这不是虞茜白白给自己招了一场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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