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玄幻奇幻>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第89章

  听有男子说道:“真真音韵清越如明玉飞泉,令人魄醉魂销……”

  乍听见生人声音,木惜迟唬的酒醒了大半。南壑殊也已起身。只见太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伯阳子,一面说话一面来至木惜迟近前,“可真是奇人一个。你有多少本事没让我知道?”

  说话时太子微微低着头,几缕墨发垂在肩上,专注地盈盈笑瞧着木惜迟。

  木惜迟彻底清醒了。一时间忆起先前被嘱咐的话——

  天界规矩可大着呢。

  有哪些规矩?会不会恰好有一条是不能唱曲儿?

  想到此处,眼风急急向南壑殊掠去,指着他能出手相救。

  南壑殊先好整以暇地起身,遥遥行了一礼。歉意道:“扰了殿下清静,望请赎罪。”

  太子抚掌大笑道:“何罪之有!这偌大的天庭奇珍异宝无数,要我看都了然无趣,比不上水济君屋里这一位小侍童。”

  木惜迟日间领了太子的赏赐,总觉不安,此时见他来,生恐他反悔,要回那些赏赐,便试探道:“太子怎么来我们屋  了?”

  太子微微愣怔,轻咳了一声。一旁的伯阳子便上前笑道:“殿下曾经下凡游历,到江南地方,对这些小调非常喜爱。今日听你唱来,自是见猎心喜,循着声音就找来了。”

  太子点点头,又向木惜迟脸上细瞧,笑道:“喝醉了哟。”

  木惜迟拿两手握着脸道:“殿下赐的佳酿入口清冽,不知不觉就喝沉了。”

  太子笑道:“喔,你也爱饮酒。这下又投了我的缘。”

  木惜迟正要答话,南壑殊从身后走来,道:“此刻夜已深,不敢款留。恭请殿下回宫。”

  太子见如此,也就不好再言。遂向木惜迟微微一笑,“那么,明儿见罢。”说毕果然就去了。

  这里木惜迟只觉头脑愈加沉重,眼帘低垂着,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刚欲自己走去榻上歇着,才要迈开一步,便头晕目眩地往一边歪去。

  南壑殊忙揽在怀里,打横抱起,放在榻上。替他盖好了被,自己坐在沿上,轻轻用手给他拍着。

  只听木惜迟嘴里仍旧醉语绵绵,“明哥……明哥,别在风地里站着,仔细心口儿疼……”

  “殊不知,你疼我更疼……”

  “……”

  如此口齿缠绵不休,又不知梦见了什么,至于堕下眼泪,哭喊起来。

  南壑殊只得又抱他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木惜迟便自行用双臂环绕南壑殊脖颈,将脸埋在颈窝里,不过一时,止住了哭泣,呓语也渐渐停了,犹自偶然嘤咛。

  南壑殊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轻声安慰道,“小宝乖,大哥哥在,安心睡。”

  次晨,木惜迟自梦中被唤醒,缓启眼帘,见是南壑殊坐在榻沿上。“公子……这样早……”

  南壑殊道:“忘了你昨日答应了殿下,一早要去请安。”

  木惜迟迷糊道:“我何时答应要去请安了。”过了半晌又道,“太子殿下不过说了句‘明儿见’,虚礼套话罢了,哪里就当真了。便是真的要见,也不必一早就……”

  正说着,重华宫果然着人来请。

  木惜迟只好怔怔地起床收拾,欲要伺候南壑殊盥漱,却只听说:“不必了,你正经快去罢。”

  木惜迟闻言只好随来使去了。

  上次来重华宫,只在前厅坐了坐。这一次木惜迟由侍者领着,一径穿堂度院,往内书房来。道旁左右两溜貌美宫娥,皆秉缥缈之姿,赋端凝之态。见侍者领木惜迟来了,都屈膝福身行常礼。木惜迟也便忙回礼不迭。

  直至到了书房,便见太子正与一人下棋。那人木惜迟再熟悉不过,却正是叶重阳。侍者悄然退下,木惜迟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悄立一旁。

  一时太子头也不抬,道:“添茶。”

  木惜迟左右望一望,这里并无侍儿,只得自己起身添了茶。

  不一时,太子又让添香。木惜迟便往箸瓶内寻了箸铲,往香炉内添了一铲紫薇香。

  叶重阳抬头瞅了他一眼,“小童,你也伺候伺候我来。”说着将茶盅往木惜迟推了推。

  太子恰吃了叶重阳一子儿,闻言将那棋子往对面掷去,佯怒道:“真是大胆,他是本宫的御用侍童。只能服侍本宫一人。”

  叶重阳笑道:“若不是我恰好识得他,真要被你诓骗去了。何况,太子殿下,您只管信嘴说,什么‘御用’的话也就不防头说了出来,我可要按你一个谋逆之罪。”

  说着一子落下,将那一片犄角都围杀了。

  太子额角晶亮,双眼直瞅着棋枰,半晌大笑道:“好一招声东击西,你安心损弃一子,左实右伪,只在诱我轻敌。后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一计绝杀。叶卿,我这厢认输了。”

  叶重阳也便一笑,“承让。”

  太子道:“卿方才说,你识得这孩子?”

  叶重阳便笑道:“他不正是南二公子屋里的小侍童么,怎么到了殿下这里。”

  太子笑道:“我正要求水济君割爱,将他赠与我。卿正好替我敲敲边鼓。”

  叶重阳才要说南壑殊绝不肯将他给人的,忽又想起一事来,遂将话头咽住,唯怔怔不语。

  木惜迟看看太子,又看看叶重阳,脑袋摆的拨浪鼓一般,只是全不懂。

  一时有侍者垂首走来禀道:“殿下,南尊主在外求见。”

  太子大声道:“有请。”

  叶重阳轰地起身,“那老东西来了,我可就走了。”

  “你又弄左性。”太子将他按在座位上,“等他去了,我还要同你下一局,定要赢你的。”

  叶重阳道:“我还是避避,我可不要同他寒暄。”又瞅一眼木惜迟,“小东西也跟我来。”说毕,也不管太子允不允,携着木惜迟就躲入别室。

  这里南之邈笑着进来,便即要下跪,太子早已挽扶住,命赐座。

  南之邈在椅上坐了,笑道:“老夫估摸着殿下已晨省回来,这才过来。”

  太子笑道:“父帝不讲究这些虚礼,至于晨昏定省,不过三五日一次,乃至半月也使得。”

  南之邈听了便啧嘴道:“殿下,老夫要说句不知高低的话了。陛下不讲究那是他老人家宽仁,可殿下不能不讲究呀。殿下常在跟前孝敬,陛下见了,岂有不高兴的!”

  太子道:“罢咧,本宫有七位弟兄,若成日价个个儿都去聒噪,父帝只怕要烦的闭门谢客了。”

  南之邈道:“殿下的几位兄弟尚且年幼,又是庶子,微贱不足以当君位。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天诏的,怎可自降尊位,同他们相提并论。”

  太子道:“这话岔了,几位弟兄都是继天后所出,怎可说是庶子。”

  南之邈冷笑道:“继天后乃先天后婢女,这一层身份就配不上天后两字。”

  “不得无礼!”太子轻咳一声,递了个眼色。南之邈会意,忙用别事岔开。

  叶重阳在后头听了这些话,禁不住火星乱迸,咬牙低声向木惜迟道:“听听,听听,好个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老狐狸。面上八面玲珑,左右逢迎,背地里说话这样歹毒。”

  忍了一忍,越忍越恶心,遂打起帘子出来,向太子道:“我有些尿急,须出门方便方便。”说完昂首阔步地离开。把个南之邈唬得目瞪口呆。

  “叶掌门怎么在里间屋里的么?这一大清早,他在殿下卧房里做什么?”

  太子正要说话,木惜迟也打里头出来。向太子与南之邈各作了个揖,忙脚底抹油地跑了。

  南之邈:“……”

  太子:“……”

  死一般的寂静。

  南之邈也不说话了,只瞅着里间的方向。

  半晌,太子:“那里头真就没人了。”

  这里木惜迟追上叶重阳,“重阳兄好不仗义,你怎么只管自己跑路,好歹顾及一下愚弟啊。”

  叶重阳回头道:“那么抱歉,我一时就忘了。”

  木惜迟笑道:“尊主不过说了几句继后的闲话,你怎么就那么大反应。说的又不是你。”

  叶重阳打开折扇不住的呼呼扇风,“继天后与我有恩,我听不得旁人羞辱她。更可况是南之邈那个老东西!”

  木惜迟笑道:“重阳兄向来目下无尘,且愈是在常人看来尊贵无极的,重阳兄反倒愈是瞧不上。就好比天界罢,你贬损得还少么。只是我不懂,重阳兄何以独独对太子殿下另眼相看,前次在重阳宫惊鸿一面,我就好奇。今日可教我逮到了,必要你说清楚不可。”

  半晌,叶重阳道:“这有什么好引以为奇的,我不过觉得他还算对我的脾气,不是那等追名逐禄之人。”

  木惜迟听了道:“这倒说的是,殿下虽贵为太子,却天真爽快,跳脱有趣,难怪能得重阳兄青眼。那么继天后又是怎样一段故事呢?她如何施恩于你的?”

  叶重阳不耐烦道:“小孩子家家,扫听那么些干什么!我倒有句好话提醒你。”

  木惜迟:“什么话?”

  叶重阳冷笑一声道:“你家公子恐怕要把你当成个狗皮膏药一般揭去喽!”

  木惜迟忙问:“什么意思?我怎么成了狗皮膏药了?我家公子干什么揭去我呢?”

  叶重阳:“你不用心伺候呗。”

  木惜迟:“我伺候的很尽心呐。”

  叶重阳:“那就是他嫌你烦了呗。”

  木惜迟:“他嫌我烦……我前一阵儿确实被下了降头,说了好些怪话,莫不是就得罪了他……那……那然后呢?”

  叶重阳:“然后他就要将你送人。”

  木惜迟:“送谁?”

  叶重阳见他一脸惊恐,忍不住好笑,安慰他道:“一定是好地方,比跟着他还要好。”说完笑着看他反应。

  半晌木惜迟自言自语道:“比公子那里还要好的地方也没有了。”

  叶重阳玩味儿道:“喔?”

  木惜迟:“只能是钟粹殿了。”

  叶重阳:“……这就有一个了。”

  木惜迟:“像那个钟粹殿啦,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梓林宫大抵也是不错,虽然我还没去呢,但是大宴设在梓林宫,那里一定就有很多好吃的。”

  叶重阳:“又有了一个。”

  “还有像重华宫啦,里头宫娥是一等一的好看……”

  叶重阳:“我懂了,你通共也就没去过几处地方,但个顶个儿的都觉得好。”

  木惜迟:“……”

  这人说的一点儿都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早更~

  周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