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错过跟你每一秒
“对不起。”
回溯还没停, 画面里三儿不断盘旋,扑棱着惊叫。
“杀人啦,你杀死最爱你的人啦。”
“陈岁安杀人啦。”
陈岁安急切地攀住赵渡肩, 吻他嘴唇, “对不起。”
白鹤嘶了声儿,赶紧带着乌满乌籍乌略撤退。
画面停止,浓雾四起,地狱寂静无声。
“疼吗。”陈岁安声若蚊蚋,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我错了, 赵渡,你看看我好吗。”他微微踮脚,在晦涩不清的光线里贴上赵渡嘴唇,小幅度晃头,四片唇瓣轻轻擦着,呼出气又烫又轻, “你打我吧,骂我吧, 但是不要不理我,好吗?求求你了。”
“理我一下好吗?”
彼此交错的呼吸里, 赵渡冷漠地侧开脸,“不想要你了。”
心被这句话紧紧揪住, 连带呼吸都疼, 陈岁安又急又落泪。
“我爱你, 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一直一直爱你, 喜欢你, 不喜欢你不爱你是骗你的, 我撒谎了,我爱你。”他不停把赵渡脸扳回来,语无伦次说着,用嘴唇磨着赵渡嘴唇,磨到唇瓣有些疼,手掌不断下移,停在赵渡胸膛,掌心下是剧烈跳动的心脏,心疼又愧疚,“当时肯定很疼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乞求你原谅,但是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
赵渡仍旧没有回应,只是任他动作。
陈岁安指尖轻轻按着,生怕给早已愈合的伤口再次造成伤害,拉开嘴唇低头,长密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喉头若逾千斤硬铁,酸涩无比地慢慢说:“你肯定恨死我了。”
接着他把头埋进赵渡胸膛,明明是为非作歹者,却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鹌鹑,脑门一下一下点着赵渡胸膛。
嗓音闷闷的。
“对不起。”
垂眸中,他不死心地牵赵渡垂落在腿边的手指,轻轻揉搓掌心,指尖留恋地划过掌纹,耷拉着脑袋,一遍遍重复那三个字。
“对不起。”
其实陈岁安行事嚣张为人轻狂,一贯坚强很少在坚强外表下流露出脆弱,更别提不要脸皮苦苦哀求乖巧撒娇。
当他怀揣着真挚的满满歉意卑微讨好,眨着又亮又汪着潭水儿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人时,极具攻击力的外壳轰然破碎显露出内里柔软可怜的真心。
这一幕,足以惹人生出无限亏欠。
他抬起赵渡手指,将吻轻柔地落在指节,呵出滚烫的气,沿着手指缝隙一路往上又往下不断来回游移着,红着濡湿的眼眶,想瞧又不敢瞧,眼神停留又流走,总是上扬的眼尾此刻也怏怏垂着,百般委屈,百般讨好,百般歉意。
手指攻势不见效。
他便重新揽住赵渡,鼻尖对着鼻尖,在互相交错的紊乱气息中,小声央求,“再不理我我就要死了。”
他用额头去触碰赵渡额头,带着股邪劲儿,似有若无地挨挨擦擦。
“理理我,要要我好吗。”
“我是你的人,生来就是你的人,你不能不要我。”
“唔——求求你了。”
赵渡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
陈岁安自暴自弃。
“要不你捅我一刀吧,捅我一刀再理我好吗?”人一旦急起来,大脑神经便不顺畅,他短路又傻逼似的说,“反正也不疼,多捅几刀也关系,只要你理——。”
一直一言不发的赵渡陡然沉下脸,稍微使力推开他,冷冷说:“犯什么浑?”
陈岁安倒退一步,也不恼,也不委屈,就含情脉脉地望着赵渡,深情地望着,在瞳底深处都闪烁着碎光中说。
“说我要死了你不生气,让你捅我两刀你就生气,你不在乎我死活。”
?
得,这撒泼耍浑的劲儿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该!
赵渡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几个急呼吸才平稳下来!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陈岁安低眉顺眼,眼看着又要缠上来撒泼,赵渡心软得一塌糊涂,舍不得又不受控制,十分变态的想将这一刻多留一会儿。
也由衷想再挨几刀......
所以他在陈岁安再次缠上来的间隙中后退两步,故意拉开两人距离,故意让陈岁安看得到碰不到摸不着。
看他急。
陈岁安看着赵渡这一‘厌弃’动作,呆愣一瞬,旋即伤心得不行,眼里噙着泪,泪花在眼眶打转,小心翼翼问:“真的不理我了吗?”
这副微懵和难过的姿态简直了!
赵渡强行忍住想将人揽进怀里狠狠□□的冲动,故作高冷,冷着张脸。
“站好,好好说话,别撒娇。”
陈岁安垂头丧气的乖乖站好,原本乌黑柔软的发丝失去光泽,耷拉着贴着头皮。
可怜劲儿的。
小小声嘀咕。
“我可没撒娇。”
“我在道歉,我在哄你,犯过的错和犯的蠢改变不了,但是你连补救机会都不给!求你就说撒娇,靠近你就让站好!”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神干净又认真,坚定无比的说:“你根本不爱我!!“
赵渡两眼一黑。
不爱你,任凭你在24年前把自己当个玩意儿呼之则来招之既去。
不爱你,任凭你跟别人假装谈恋爱把自己气得半死还要顾全你的安危。
不爱你,任凭你捏扁搓圆左右情绪,殚精竭虑追到地狱。
“谁说不爱你!陈岁安,你别给我恶人先告状!”
“就是不爱我了。”陈岁安撇撇嘴,一副受伤模样,也不愿意看赵渡了,难过地偏过脸,“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在裁决团大楼的走廊上对你说那狠心绝情的话,我不该去救裴瑎,我也不该拿小童性命威胁你,让你进退两难,我不该跟穿裴瑎的外套,也不该在家里地下室说不爱你,更不该拿拆信刀捅你。”
他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起自己罄竹难书的罪行。
“我知道伤你心了,我都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对我那么好,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愿意相信我,相信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愿意保护我,没有抛弃离开我,我错了!!!”说到这里,赵渡还没急,他自己反倒急了起来。
“......”
“可是现在我们有上帝视角,可以看到所有细节,你明明知道裴瑎在我脑子里埋了个炸弹,你明明知道他修改了我大脑意识指令,你明明知道他随时随地就能掌控我的思想,你明明也知道我说那些话不是真的想和你分开,你明明知道我离开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你!明明哽在我们中间这么多年的误会都解开了,为什么?反而你不爱我了?道歉你不搭理,让你捅我两刀反而生气。”
“所以你就是不爱我了。”他眼眶通红,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背后是一片茫茫大雾,颤抖着强调,“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
赵渡心都酸胀得抽疼。
“宝——”
“是的,所以你就是不爱我了。”陈岁安兀自发泄,根本没发现赵渡那心疼的眼神和即将上前的动作,低头自顾自地说:“不爱我也没事,反正继续在一起,说不定哪天又被我捅一刀,轮完地狱我们就分开吧,不,现在就分开!反正我就是个祸害,当人的时候不干好事,利用你的能力,糟蹋你的真心,当个鬼也能气你,算了......你走吧,回宇宙岛你就安全了,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我这个定时炸弹会伤害你!”
赵渡脚步猝止,愣生刹在原地。
气得血气滚涌!
陈岁安还没发现......只盯着脚尖,失神地喃喃低语:“算了......算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岁安!”赵渡咬牙切齿的叫他名字,“你给我听好了!”
“别说,我不想听,你不爱我。”陈岁安兀自往前走。
浓雾中有一瞬的凝固。
赵渡简直气得发疯!望着陈岁安形只影单的模糊轮廓,咬牙切齿的说。
“是,不爱你了!”
“哦。”陈岁安脚步一滞,头也不回地小声说,“不爱我就算了,我爱你就好了。”
赵渡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将人拉进怀里,从后环腰而抱,嘴唇擦着近在咫尺的耳尖,张口重重咬上去,陈岁安登时呼痛。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赵渡磨牙恨恨,“气死我,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疼......疼......”陈岁安偏着头挣扎,“混蛋......啊......赵渡。”
耳尖被濡湿的齿列咬得通红,血色渐渐从脖子漫上来,哪怕赵渡只留了比针尖还细的齿痕,陈岁安还是呼痛不已。
还是舍不得。
赵渡轻轻将他放开,朝那耳廓吹了口气,吹得陈岁安条件反射的颤,接着将人在怀里转过来,正面相对。
“现在知道疼,刚才说那些话怎么不问问我疼不疼?”赵渡就用陈岁安吻过的指节,两根屈着捏他脸,责怪,“什么叫做分开?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陈岁安不满瞪他,想逃避他的魔抓,往后仰,又根本逃不过用了力的怀抱,半晌倾回来,愤愤问道:“你信不信我就敢说。”
“那你说!”赵渡瞳底蹭地燃起一簇火苗,他牢牢箍住陈岁安,鼻尖抵着鼻尖,强势地盯着他眼睛,齿缝中飘出一字一句地警告,“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你试试看!”
陈岁安冷嗤一声,满不在乎地拉开距离,少顷,又无所畏惧地对上赵渡那双愠怒的眼睛,他胸膛急速起伏两下,同时一双漆黑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
得,这一看就是使坏心眼儿的前摇。
陈岁安清清嗓:“听好了!赵渡!”
赵渡心猛地一沉,耳边却骤然响起。
“我爱你,超级爱你,爱死你!!”
赵渡愣住,罕见地错愕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一物降一物,真理也。
陈岁安急赤白脸的吼出来,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个流氓,像个发疯的小傻子,啪唧一下砸进赵渡怀里,软绵绵地趴在他肩头,熟稔地在他颈窝找准最舒服的位置拱了拱,蹭了蹭。
“不用点计谋根本哄不好你,怎么办,可能又把你惹生气了。”他佯装嗔怪,尾音带着细细密密的颤,“你怎么这么难哄啊......”
紧绷的神经在地狱和天堂来回轮转拉扯,上一秒的五内俱焚被下一秒的欣喜若狂所抚平,良久后赵渡混身肌肉都松弛下来,他抱着陈岁安慢慢抚着他后脑勺,心满意足地无奈叹息。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活该......”
“所以不生气了吧,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蠢事伤你心了,不想看你难过不想看你生气,每次只要你发火地看着我,我就害怕,害怕真如裴瑎所说,一次次伤你的心,你就再也不会爱我了。”陈岁安说,“一开始我期待回溯,想搞明白我们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我越来越害怕,害怕曾经的自己不断伤害你,可我不得不看。”
有什么办法呢?
拿这祖宗根本没办法。
赵渡心涨得鼓鼓的,轻柔地吻他鬓角,纵容的哄:“不想看就不看,没有关系,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
陈岁安倔强说:“不。”
“怎么?”赵渡抬手用指尖勾他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平视,说,“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看?”
陈岁安表情有点不自然,缓缓侧开脸重新埋回颈窝,羞耻地说:“不想错过。”
赵渡心都快碎了,指腹落在陈岁安白皙修长的后颈,慢慢摩挲着,清晰无比感受着指腹下骤起的战栗,有自虐倾向的明知故问。
“不想错过什么?”
陈岁安浑身都软了,尴尬地咬着唇:“没什么......我胡说的......”
赵渡低头吻陈岁安颈侧,唇齿叼着后颈皮肉重重吮吸,咂磨出刺耳水声,同时舌尖似有若无划过带起道道凉意。
陈岁安憋着气不肯吭声,又引得赵渡来捏他鼻尖。
“不想错过什么?”赵渡耐着性子逗弄他,嘴唇凑近耳廓,在热唇亲启中不罢休的低声威胁,“宝宝,现在不说待会可要哭。”
陈岁安感觉自己宛如一艘孤舟,漂在碧波荡漾的湖水里,没有落脚点,轻飘飘地逐流。
在这十八层地狱里。
赵渡是撑桨人,带着他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
陈岁安愈发没了力气小声念叨着什么。
“......”
赵渡侧耳去听,斜斜贴着他额头,爱到不行地问。
“什么?”
陈岁安昏昏沉沉半阖着眼皮,反正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自暴自弃,用短短续续的哭腔说:
“不想错过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赵渡得偿所愿喟叹一声,低头埋进陈岁安颈边贪婪汲取他的气息。
两人紧紧相拥,模糊的剪影渐渐隐没在血池地狱浓雾之中,在这无人之境的静谧世界,偶闻几声难以辨析的破碎腔音。
不像哭,胜似哭,不像喘,胜似喘。
24年前哽在心尖的那根刺彻底消融化解,赵渡揽住人,不停地吻,在陈岁安迷迷糊糊的间隙里说。
“宝宝,我爱你。”
陈岁安艰难动了动指尖以示回应。
赵渡又说。
“以后不准撒谎,也不准骗我,要听话,知道么?”
陈岁安艰难撩起眼皮,噙着泛红的眼尾,迟钝地问什么骗。
赵渡说:“我不怕你骗我,我怕你骗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敲锣打鼓:今天!我堂堂正正做人!今天!我站起来了!
2023.12.1留:
从今天中午11点:14分开始发站短,整整12条站短,从中午11:14分我修改到现在晚上10:30,我请问标黄的段落到底哪里在开车,恶意报复是吧?
OK,23:25,第十三条,我看看你们还要锁几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