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情陷不夜天>第83章 等到黄昏黎明

  他闻言,微皱了下眉头,道出一句,“也许吧。赵一平虽然骗了他,但毕竟也有那么多年感情,如果到时候判下来,我感觉他一定会出现的。”

  简年的话倒是提醒了江屿风,赵一平似乎是在最后一刻醒悟了,也许是对当年的坏心作始存了份内疚,没有拖姓斬的下水,也没把陈年百古的经济案件翻出来。

  这倒是让江屿风省心了不少,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为了这件事,江屿风还找了香城的律师特意研究过,如果赵一平把事情都翻出来,怎么样才能将斬老头的罪行降到最低,只是这些简年通通都不知道。相信柏嘉荣也不会真的对赵一平没有半丝情感,一定会再回国的。

  想到这,江屿风揽住了简年的肩膀,他慢条斯理道,“你说的对,那明天我们就回去,公司那边也不能撒手太长时间。”

  简年点头,撒手之际,两人转身。夜色下唯剩角落里一双不再严苛的双眼散出几缕暗沉的光线,停留在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

  柏嘉荣暗暗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不要再看那个人,彻底把他忘了,可脚步还是不由牵引他小心翼翼跟着简年。

  生怕他在晚上被坏人欺负,遇到什么事,或者发生什么事。

  他担心的全部没有发生,唯有那拼命呼喊找寻他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脑海深处,钻心的疼着……

  春天真正的来临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江屿风想了很多,他去看了一次斬叔,想把所有恩怨都放下,和他好好谈一谈。

  可出乎江屿风意料之外的是,斬老头自从看完日记之后一心坐牢,似乎根本不想在从那个阴暗的地方走出去。

  斬叔被带走的时候,江屿风隐隐难受着。斬叔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只有三个字,一声沉重的对不起。

  微微佝偻的背影转身,被反手铐住的寒冽光芒让这个春天并不温暖。

  至于赵一平,被判了死刑,一个月后执行枪决。可柏嘉荣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那个微风徐徐的下午。

  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半开的窗户飘进几缕清淡的花香。

  管家的儿媳妇今天有事不能带孩子,在简年的允许下,孩子就送来了私人别墅。

  简年也比较喜欢孩子,见着孩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指忍不住在孩子的小脸上拨弄几下。

  管家斜睨了眼,笑了笑,问道,“简少爷,要不要抱抱?”

  简年摆摆手,不好意思地回了句,“我粗手粗脚的,也没带孩子的经验,有点不敢。”语落的时候已经羞红了脸。

  大娘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轻晃,一边碎碎念道,“呵呵,也是。话说我儿子很贴心,他是做机械工程的,上班时间没个准点,我儿媳怀孕的时候,还特意去租了一个好点的房子让他静养。你也知道,香城的房价不便宜,我儿子买不起房,这丫头也不嫌弃,是个好姑娘。”

  简年闻言,突然瞪大双眼,慌乱地冲出门去拦了辆车。

  江屿风消失那段时间,柏嘉荣找的那处房子他们一起去过好几次,他没有回去,私家侦探也曾请过好几回,香城大小楼盘的租客里一点没有柏嘉荣这个人。

  兴许他们都想错了,那个人会不会,在那间发现他的屋子里待着?那里地处偏僻,想当初,他离开江屿风就是藏在那一片,江屿风也没有找到。

  不知怎么的,当他脑中有了这个想法过后,直觉就越来越强烈。车子行驶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

  当车子停落,他几乎飞奔进那条巷子的。

  在楼下望了一眼,他曾租过的那间房门口,拉着一条电线,上面还挂了好几件男人的衣服,从衣服的大小来看,和柏嘉荣的身材差不多。

  简年拧了拧眉,冲上楼梯之后,不管不顾地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一波比一波急切,但无论简年怎么敲,怎么喊,里头都没有人回应。

  房间里的男人缩在墙角,混沌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只有一丝半缕抓不住的温情能带给他点滴的安慰。

  早弄不清自己是醉了的,还是醒着的,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地上一片狼藉,酒瓶七零八落地横着。

  阴湿的房间,窗帘被拉好极好,一丝阳光、空气都透不进来,他听到了简年的声音,心里滚烫,眸底深幽。

  手中酒瓶里最后一滴酒都沾染到了舌尖,他无力地放下,手一滑,酒瓶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门外的人一惊,觉得不对劲,房间里面明明有人却不开门,就更加证明这间屋子的新主人极有可能是柏嘉荣。

  简年胸膛子直打鼓,心慌意乱的,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琢磨着打电话给江屿风,往腰间一探,手机却没带!

  正巧,房东来收隔壁那间屋的租子,从隔壁屋走出来,瞧见了靠在墙上的简年。

  房东大婶挪动着大腰身,一打眼,指了指简年,“咦,你不是上回租房我房子的小伙子嘛?”

  简年猛得抬头,见着房东,宛如抓住了大海里的一根浮木,不管不顾地拽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这屋子里的人是谁?”

  房东闻言,倒是不由怔愣了下,“里面那男的不是你朋友吗?上回和你一起过来收拾东西的那男人现在住里头呢,正好你搬走后又临近春节,房子难租,他二十天前来租的时候房子还空着,我就租给他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简年闻言,缓缓将目光往门上移了移。眸底深处凝聚了太多复杂的情愫,真的是他,柏嘉荣就在里面,他果然来香城了!

  房东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似乎是想事情出了神,眼光分散,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撇撇嘴,斜睨他一眼,道了句,“小伙子,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家人的晚饭还等着我伺候。”语落,便提步。

  简年这才回神,“等等,能帮我开开门吗?”一把拖住了房东的手,不知轻重地拽疼了他。

  大婶甩了甩手,揉着痛处,口气也没先前客气,白他一眼道,“这可不行,虽然你们是朋友,但要是少了东西,这可说不清,你还是等你朋友回来再进去吧。”

  他的眉越拧越紧,放柔了嗓音,死死盯着眼前的胖妇女,眸光里浮动着一丝祈求的意味,“那,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我没带手机。”

  “什么电话?”房东不由警觉起来,做房东有好多个年头,什么样的事没遇过?从刚才简年的话里,他后知后觉倒也听出了点不对劲。搞不好,里头的房客屋里还藏了个女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糟心的事。

  他赶紧补了句,“阿姨你放心,就是市里的电话,不是长途。我手机没带,想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快点过来。”

  房东想了想,散出些不耐烦来,“那好吧,你快点打,我还有事儿呢。”

  他一个劲鞠躬,扬起了笑,直呼,“谢谢阿姨。”

  简年接过手机,快速地拨通了江屿风的电话,但却一直无人接听。昨晚听江屿风说起今天下午有会议要开,这会多半是开了静音。

  纤细的手缓缓滑下,他按掉了通话键,心跳的频率因过度紧张更加剧烈。睫毛轻颤了一瞬,嗓音徒然转急,“阿姨,要是这个电话回过来,能不能麻烦您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他。”

  房东一听,考量了一番。先前说是打电话里这屋子里的房客,这会又要说地址,房子都租了,也来来去去好几回,能不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将手机塞回兜里,用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别,我借你打电话已经很好了,我可不想搞事。小伙子,你要是真有事,从这里出去,走一条小巷子有个公用电话亭。我就先走了。”说完,又扭着腰迈动脚步。

  “阿姨,阿姨……”简年冲着他的背影叫了好几声,可他似乎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脚步就更匆忙了些。

  削薄的身板一下子贴在墙上,他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从房东大婶的口述中可以断定,租这间房子的主人一定是柏嘉荣,再加上方才从屋子传来的声响,他在里面,却不愿意开门的原因可想而知。

  他想通知江屿风过来,可要是真按照房东说的出去打电话,万一柏嘉荣趁机跑了,想要再找到,恐怕会难上加难。

  左右为难之际,他只能想到最笨却最有效的办法,一个字,等!

  他总要吃饭吧?总会出门吧?在这种情况下,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到这,他不想打草惊蛇,靠在墙上,没再催促他开门,只是静静地等。

  他太清楚,当一切事情揭开之后,江屿风和柏嘉荣心里都有疙瘩,他们两人如果不能彼此原谅,生活只怕都要在遗憾和担忧里继续。

  江屿风再没提结婚的事,简年知道原因,他知道那件事对柏嘉荣的打击太大,而柏嘉荣对他的心思,江屿风明着不多说,可心底却和明镜似的。

  只要柏嘉荣一天不出现,兄弟两人无法冰释前嫌,江屿风就永远无法心安理得不管不顾地独自幸福。

  倒不是多在乎名分,事实上,就算江屿风在这个节骨眼提出要和他恢复婚姻关系,他也不会同意,内心深处,他也不伤了柏嘉荣的自尊。欠门后面这个男人的已经够多了!

  夕阳西下,落尽一切繁华。

  他的身子一直在下移,从站到蹲再到干脆席地而坐。天空从蓝到黄再从红到黑,高挂的一轮月今儿个看起来特别圆。

  他环抱着膝盖,承受着越来越凉薄的温度。

  这片租住房的走廊里以前就没有灯,天色越来越黑,耳边还时不时有狗叫和虫子的羽翼扑腾时发出的声音。

  早春的时候,昼夜温差极大,下午兴许可以穿件小西装,到了夜里棉袄都能上身。他搓动着双手,冷得直打颤。

  他很害怕,心里装着两份担忧。担心江屿风回家后找不到他会发疯,又担心自己离开后,柏嘉荣会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认识这两个男人,他总要承受太多的纠结,可以前总还能打起精神来,这一次却只能和个傻子一样静静守在门口,一点办法都没有。

  睡意最终还是袭来,他几次强制让自己清醒,却还是抵不过沉沉阖眼的频率,简年整个身子抱成一团,冷得差点把自己缩进墙里。

  梦中,他坐在一只小船里,停在大海中央。手里的船桨自手心滑落,深沉入海。一眼望去,遥遥的地方正有一道龙卷风直径越来越大,扑面而来,窒息的恐惧将他吓醒。

  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身上多了件男人的外套。

  他惊厥,转脸的一瞬,发现门开着,往里头一看,柏嘉荣却不知所踪。

  简年起身,深皱着眉,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从门外透进去的空气还依旧没散去屋子里的香烟和酒精气味,萦绕在鼻翼间的意味,彻底暴露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颓废。

  角落里,堆积着上百个100ml的小空瓶,脏乱的一切让简年攥在手里的外套握得更紧。

  如果这间屋子是他唯一能容身的地方,他的出现,是否将最后一块他能躲藏的地方都亲手摧毁?

  简年深闭了下眼,堆积模糊的泪水滑了下来。漫长的一年多,他闯进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一步步的,有意无意间影响事情的走向。

  柏嘉荣以前的话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自以为守在门口,能等到他出现,却又把他从这个能藏身的小小世界生生逼走。

  简年走的时候,手里拿着柏嘉荣的西装,没有打车,走到浓雾萦绕的清晨。

  走了大概有两条街道,一辆商务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熟悉的车牌上,缓缓抬眼,一眼便见到江屿风眸底深处即将爆发的怒意和一脸的憔悴。

  江屿风轻轻扫了眼他手里的男人外套,几乎是失去理智般突然箍紧了他的双肩,隐隐掐得他好疼。

  颀长伟岸的身躯遮住了他眼前的阳光,男人的眉心蹙动了下,极为严厉斥责了句,“现在你都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在意你的人像个傻瓜一样在香城的大街小巷转悠了一整个晚上?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