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情陷不夜天>第56章 要娶你自己娶

  杜华的脸倒没见到,江屿风却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斬叔的好兄弟,以前在金三角他还要喊一声赵叔的人物。

  宴会场里还特邀了几家知名媒体和门户网站的记者,闪光灯捕捉着每一个可能成为热点的画面。

  而他身边,此刻惊艳全场的女人竟然是早上出现在他眼前的面孔。

  紫罗兰长裙裹着他玲珑的曲线,气质短发露出的耳朵上带了一对扎伊特产的钻石。他的表情,似水般恬静,这种感觉与早上的照面又截然不同。

  他仿佛在一刹那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江老头这次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怎能如此无知,一个天大的圈套已经逼向江氏,那老家伙竟然浑然不知。

  咬肌微微凸起,他已不想再留在此地。转身之际,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杜华走了进来。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瘦了好多,就连眼睛也明显往里凹了些。杜华死死盯向江屿风,与其说杜华的眸光中显现的是愤怒,倒不如多了分比愤怒更凉的情绪。

  不惜生命危险跳入海中把他救起,醒来的一刻却没有得到一丝江屿风的慰籍,听到的却是他带简年离开消息。

  命运又何曾给过他公道?

  眼前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面孔,到底要残忍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痛到麻木。

  江屿风一步步走向他,良久后才撕扯出一句,“好久不见。”

  杜华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江屿风不带排斥感地说出一句好久不见,真的太难。

  在这两人的世界里,江屿风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但是有些爱不是对方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回应。杜华的垂爱,江屿风注定无法成全。

  杜华轻轻一笑,迈步走带他身边的时候,两双肩膀划出一条直线,低沉地嗓音钻进江屿风的耳膜。

  “好一句好久不见。”

  每个字杜华说得都很轻巧,却如顽石般击破江屿风的心脏。语落的一瞬,杜华的步子没有片刻停留,步入他的座位大方入席。

  只是连他也没料到,被自己虐得体无完肤的念念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所谓的香城新商会,主持人亦不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隔岸观火的念念嘴角轻轻滑过一抹笑,杜华的出现让他藏于身后的小拳头差点捏碎。尖细的指甲刺穿手腹,缓缓地流出一泉血水。

  扯了扯赵叔的胳膊,念念自然地喊了句,“爸!”

  赵叔撇头,会意的轻点了下头。走到台上说了段极其官方的开场白,“各位,首先感谢大家今天能莅临小女的生日宴会,其实借机在此宣布一个能撼动香城商界的决策。”

  台下一片哗然,许多人拿起杯子想要喝酒的动作一瞬间定格下来,互相对视皆有猜测。

  在场的人都是在香城的商界有一席之地的宾客,面对如此狂妄的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在香城,江屿风才是众所周知的首富,江氏更是香城商人望尘莫及的产业。江屿风为人低调,连他也没说过这种狂妄的话,赵叔的开场白无疑让底下这些人不爽起来。

  更何况,这个新崛起在香城的人到底是穷是富,还不一定呢!

  周遭细碎的议论声一片,却在赵叔再次开口的时候顿时安静下来,“这个宴会除了是小女的生日,还是江氏众所周知的青年才俊江屿风和小女的订婚宴。”

  与之前那次讲话不同,这次赵叔说完,没了之前的哗然,多了份诡异的静谧。

  江屿风的步子像贴膏药般黏在地上,双眸中的沉稳刹那间烟消云散。

  目光缓缓移到江修云所处的位置,瞳白一时间严重冲血。他想要的,只是父亲偶尔的一个微笑,一份关怀。

  这些从来都没有也罢了,为何身为父亲的他要一次次把自己的儿子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始至终,江屿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江老头的野心有多大,别人不清楚,可身为儿子他怎么能不清楚。

  名望,权利,身份,钱财,这些东西怎能和亲情相比较,到底要何时,这个操控了一切自作聪明的老头能够幡然醒悟?

  深镌的眼眸倏然一提,他刹那间想到了什么。

  简年的离开,莫非是因为江修云?江屿风扫描件第一时间传进的是江氏的法务那。

  什么理智,什么沉稳,什么淡然,江屿风一瞬间通通都抛了,径直奔到父亲面前,浓眉皱起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你!”

  江修云站起,唇轻轻凑到他耳根,清淡回去,“权宜之计,有话回去再说,孰重孰轻,你该有分寸!”

  “权宜之计?”这些一个个和人精似的媒体到场,明天报纸的头条无疑会大肆宣扬这个消息。

  简年还没有找到,他若是看到了这条消息,只怕这辈子都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吧?

  无奈和愤怒交织成线,他已不知该怎么做。就算他曾经经历过许多风雨,此刻无能为力的程度也是他从未尝过的。

  尖锐的眼光瞪向台上的念念,又落回江修云脸上,低低了说了句,“要娶你自己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洒完消毒水的空间有些许刺鼻,简年沉思纠结了许久,突然开口,“柏嘉荣,后天我就要出院了,我……”

  他浅笑,“现在知道没有我不行了吧……”

  简年的小脑袋垂下来,叹口气,“我实在无处可去,不如,你带我走吧。”

  一丝凉薄之气自柏嘉荣口中叹出来,“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他一下抬头,避开了他的手温,柳眉几乎要挂到眼角,“可是我……”

  “你真是个傻子!”语落之际,他将口袋里的报纸丢在了简年面前,让他自己清楚清楚在江屿风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柏嘉荣知道这么做有些残忍,可是痛有时候能让人清醒!就如同他一样,在爱上简年的过程中,一次次锥心的痛,可越痛他越是清醒,更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江屿风的爱对他来说,不是幸福,而是源源不断的灾难,就算他不再插手,也会有无数人想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从一开始,柏嘉荣就注定无法抽身在这副棋盘之中。

  阳光从窗户里闯进来,打在他深皱的眉心处,简年仔仔细细读完了整篇报道,拳头暗暗攥紧。许久后才说了句,“挺好!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柏嘉荣深深吸气,不动声色地坐在床上,二话没说把他扯进怀里,霸道地说了句,“不许躲,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个肩膀,想哭就痛快的哭。”

  泪腺,仿佛山上崩塌的雪水。小小的肩膀在他长臂之中抖动。有时候逞强过了头,是会内伤的。

  他的心好痛,如果当初知道,靠近江屿风多一点,自己现在会那么痛,宁愿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他的温柔。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的后悔也亦不是真的。

  泪水沾染了柏嘉荣的胸膛,蕴湿了大片,可他却不知道,在错综复杂的感情线里,他并不是最痛的那个。

  他将脸深埋在他怀里,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柏嘉荣没说什么,大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中带去了最强大的安慰。

  简年不知道哭了多久才不再继续流泪,柏嘉荣见他稍稍平静才开了口,“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无论天涯海角,我带你去。”

  简年一听,立马从柏嘉荣怀里挣脱出来,干哑的嗓子灼热的刺痛他的喉,出口的声音低弱得宛如游丝,“我哪儿都不想去。”

  柏嘉荣抬起了他的下巴,强扭着与他对视,“找一个角落,然后偷偷看着江屿风?”

  被人一语道破的感觉并不好,他低下头,没吱声,却刺痛了他的心!

  柏嘉荣暗暗咬紧了牙,沉静回了句,“报纸上说,江屿风不久就会在媒体的注视下正式办一次隆重的结婚宴,其实你心里清楚,这不是江屿风的意思。可他现在应该没得选择。”杜华会不会在江氏最困难的时候抽走资金柏嘉荣没法预料,但念念居然联合了赵老头,意外加入了这盘棋局。

  下棋的人太多,可所有人手中至关重要的棋子只有一颗,一颗至今不知最大真相的棋!

  简年闻言,脸上的泪一下子全干了,他扯住柏嘉荣的手,挑起秀眉,一脸的惊色,“没得选择?”

  “嗯!”柏嘉荣短暂地停顿了下后,又补了句,“他们的婚礼势在必行,江氏不会败,但……”

  简年凉了头皮,攥住他袖口的手就捏得更紧了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个什么样的阴谋要不惜牺牲那么多条人命?又要让那么人无奈?

  柏嘉荣叹了口气,唇角划过一丝似有如无的笑,缓缓道了句,“怪就怪他是江修云的儿子,悲剧从他出生的一刻就已经注定。”

  简年咬了咬唇,虽然离开江屿风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交集,可柏嘉荣让他不安,“江屿风会有危险吗?他到底会怎么样?”

  这些问题突然间全压在了心头,他深深皱眉,哑了的嗓子用力扯着,“我求求你,柏嘉荣,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不该去管那些事,死心吧!”宽厚的手掌剥开了他的手,独自坐到窗口的椅子上,手握一杯清茶,看着窗外的天幕,沉默如金。

  他皱眉,心脏直敲鼓。关于这些人的关系,他一知半解,看得全是表面,即便他想深究,却总是无从下手。

  简年诧异回头,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扯进了男人的怀里,“不要怕,余生我会陪着你。”一字一句都饱含巨大的力量。

  突来的拥抱连同他出口的话一起砸进了他心里,早已暗暗感激了他千万遍,却无法把感激和感情混淆。他此生,除了江屿风,应该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吧。

  香城另一处

  私人别墅的书房里,昏黄得灯光散落在每个角落,不管是早已泛黄的书皮还是两个男人的眉心,都有它存在的痕迹。

  两人对视持续了很久,谁都不肯却步,无奈之下,江修云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一双老目直勾勾对着眼前骨子里也是烈性子的儿子,严谨道,“你不是没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别人给你的尊重,对你的忌惮,不是因为你本身,是来源于你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你什么都不是,别说喜欢的人,连乞丐都未必会看你一眼。你是做商人的,怎么还不知道这世界的现实?”

  江屿风和他面面相觑,目光移向窗外那片枯木,强压着想破口大骂地冲动,淡淡回了句,“这些扭曲的道理留着说给你自己听,关于报纸上登的东西你预备怎么办?再说最后一遍!我绝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

  他怎么可能和念念再在一起,他的心里,他的眼里都已被简年装得太满。光线点缀之下,江屿风的五官像是被染了层稀薄的雾霾,深沉迷惘。

  有些事他不便和父亲说得太仔细,一方面是他不想说,另一方面,他们之间还没和谐到可以掏心掏肺的地步。况且江修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说不说的结果没有丝毫差别。

  江修云正坐,握住拐杖的双手捏得更紧些,挑起老眉,严厉地问了句,“你还想跟简年在一起?”

  江屿风一听,幽深的眼眸刹那提起,凑近他,过分激动地问了句,“这话什么意思?”

  江修云始终凝着他,他果然是没有丝毫感情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想要他好好的,你不干也得干!”语落之际,他刻意将拐杖往地上一跺。

  一时间,天旋地转,江屿风的心几乎被踩在地上,而狠狠踩他的人不是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他站起,生冷的笑挂在嘴角,声音都在抖,“是你?真的是你?是你把他逼走的!”

  江修云承认得快,“是我!因为他和你在一起一点作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