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情陷不夜天>第49章 总算清白了

  夕阳从西边落下,照红了整个天幕。他们回去之后,推开了大姨的房门。大姨正坐在镜子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房间很暗,只有微弱的光亮透进来。

  简年一惊,赶紧把灯打开。白光散落,视线一下明朗。

  大姨循声看去,可眼光却没有焦距般四散着,“阿年,是你吗?”

  简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半天不见,大姨又瘦了,还有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对劲。

  原本140多的体重,现在轻飘得像是能被风吹倒,瘦下来的大姨虽然很漂亮,却太过憔悴。身上穿得衣服明显已经不合身,削薄的身板窝在里头,空空荡荡的。

  简年一步步小心的走过去,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哽咽了下,问了句,“大姨,你的眼睛。”

  大姨凄凄惨惨的一笑,挂在唇角的弧度略微有些抖动,“阿年啊,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都好,可是为什么我啥也看不清?”虽然强行想让自己平静,但她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没事的,大姨。很快就会好起来。”简年紧拧着眉冲江屿风使了个眼色。

  他点点头,退出一条小道,让人进来。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国籍医生,在泰国开了家医管,是江屿风营区的朋友介绍的。

  江屿风虽不是很信任柏嘉荣的话,但是现下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只能试一试。

  简年环住大姨的脖子,脸颊贴着她的惊慌,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大姨,你听我说,现在医生来给你打针,医生说了,这针打完你就能好起来。所以千万别太担心,而且我们很快就能回香城,到时候让江屿风给你安排个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

  “真的?”倒不是有多担心自己的身体,一直不敢说,她真的好想回国,好想去见见久别的亲人。

  简年紧紧咬着嘴唇,忍住盘旋在眼眶的泪水,“还不信我啊?当然是真的。”

  顿了好几秒,大姨才开口,“阿年,谢谢你。”

  大姨一句谢谢说得简年哑口无言,这段时间以来,真要说谢谢,也该是他来说,如果不是无端把大姨牵扯进来,她怎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简年背过身,擦了把蕴出的泪,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江屿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大手紧紧将他揽在怀里

  隔天清早,天才刚亮,简年就忍不住去大姨房里看看,昨晚给大姨打完针,大姨就来了睡意,他便没敢打扰,这个溶液到底有没有用,其实简年也拿不准。

  说起来也好笑,柏嘉荣的形象在简年心里太鲜明,明明第一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可这次他却莫名的相信他没骗人,心里的期待太多,猜测太多,倒不如早点去验证下结果。

  被子才刚刚掀开,低润的嗓音便传进了耳朵,“一起去吧。”

  他转脸,发现江屿风支住自己的额头正凝着他。

  简年点点头,感慨诗人说的话从没错过,即便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如意,总会有一缕阳光射进生命,而他无疑是那缕能够温暖他的阳光。

  此时的他怎么会知道,这缕属于他的阳光快要消失,而那天,已越来越近……

  三天后。

  经过了这几天的观察,大姨的视力慢慢恢复起来,庆幸的是,这次她因祸得福,困扰了她三十多年的赘肉终于全都消失不见了。

  江屿风命人去商场买了很多小号的衣服,穿着向来土气的大姨穿上名牌,还真是验证了那句话腐朽为神奇。

  现在的大姨不但漂亮,身材还好,看得简年都羡慕起来。柏嘉荣这几天也很安生,没有找他们麻烦的意思,只是江屿风的眉头深锁了好几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午饭过后,简年推门而入,正巧看见他站在窗口吸烟。

  烟雾袅袅,阳光与烟雾相溶,就连悬浮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烟头上的火苗被吸得很尖,简年进门的时候江屿风的指尖还有半根香烟,三两口就见了底。

  他似乎出了神,就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阳光将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整个画面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疏离。

  简年轻抬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江屿风身边停止步子,抬头问了句,“在担心杜华吗?”

  突来的一句话冷不禁让江屿风狠狠一颤,他回神,讳莫如深地凝着他,身上的衬衫不像从前一样扣得笔挺,只是随意扣了几个扣子,看上去不免让人觉得有点颓废。

  他将烟头扔出去,划出一条抛物线,敛下眸低沉地应了声,“嗯。”

  简年抿了抿唇,挑起眉梢,“今天我和大姨陪你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江屿风一惊,语调微微转高,“你肯去看杜华。”

  他笑笑,扯住他的手臂让面前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纤细的手自然而然地去帮他扣衬衫的扣子,清淡道,“他为了救你都昏迷不醒了,我还有什么好和他计较的。”

  手腕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住,他抬眼,江屿风唤了句他的名字,“阿年。”

  简年的另一只手一下便捂住了江屿风的唇,看着江屿风皱紧了眉,忍不住先堵住了他的话,“不许说谢谢,不然我翻脸啊……”

  三人到地方的时候,杜华认的泰国姐姐正在门口筛草药,她穿得很朴素,简年即便是第一次见到她,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出的真实。

  女人看见了江屿风,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起身就想进屋,木门关上的一刻,江屿风的健臂伸了进去,挡住即将闭合的大门。

  他的眼神多了分急躁,连招呼都没打开口便是一句泰文,“他怎么样?”

  女人深叹了口气,脚步又从屋里迈了出来,转身将木门关上后,打量了眼面前的两个陌生人,低声回了句,“昨晚,他醒了。只是……”话讲了一半,女人低下头没说下去。

  江屿风急了,顾不得礼节,伸手就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只是什么?”

  “可能是一路背你回来,大脑缺氧太严重,这一躺下再醒来,似乎精神状态有些异常。对于以前的事,他什么也记不得了。”话锋一落,女人赶紧甩去了手臂上的温度。

  江屿风的眸色一下子更深了,皱眉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让他好好在我这休息吧。以后你也别来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转眼已是冬天,深冬的第一场雪将整座香城都涂得雪白,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屋檐上,车身上,枯树上,冰凉紧紧裹住每一缕空气。

  不知不觉,他们回到香城已经足足有十天。简年的罪名被洗清了,但是法医的工作是彻底没了。他现在什么也不做,只管伺候江屿风的饮食起居,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

  听警局的人说,沈仲凌主动申请调职,短期内不会再回到香城。简年虽不想承认,但是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沈仲凌,这也算是生命里的一个遗憾,如果有机会,他倒是很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刚回香城那天,江屿风就想把丈母娘接回来,可她老人家是个牛脾气,非得回乡下。只是交代了句,“千万要对简年好,别的她什么也不求。”就是这句话,让简年哭了整整三天,眼睛都肿成了熊猫。

  风波过后,最得意的当属大姨,她做了江氏的亲民大使,现在每天面对的不是记者就是媒体,男粉送来的礼物更是堆了满满一屋子。兴许是江屿风为了感激大姨为他们所作出的牺牲,还专门给买了房。他至今还在说,那次去金柏湾还真是去对了。

  所谓的咸鱼翻身,大姨是深有体会。以前只能远观不能亵渎的修身裙装现在是轻轻松松的上身。

  今天是周末,难得大姨闲下来,江屿风这几天白天又特别忙,简年干脆一早就去窜了门,顺便在大姨家里蹭了顿午饭。

  吃完饭,简年从厨房里泡了杯咖啡出来,坐到大姨面前,傻傻笑着,“喂,大姨大美女!看什么看那么使劲?”

  大姨正翻看着一封封酸溜溜的情书,突然抬头白他一眼,摆了摆手,得瑟起来,“去去去,请叫我sally.”

  简年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突然抽筋般的狂笑起来,“大姨你要不要这么赶时髦,还Sally,sally的,真是走上国际了。”话音才落,他的脸色倏得泛白,冷汗突然密密麻麻的滋生在额头上。猛地站起来奔进卫生间狂吐。

  大姨立刻跟过去,站在门口打量了好一会,着急上火的问了句,“阿年啊,你怎么了?”

  简年扯过卷纸,擦了擦嘴,有气无力地回了句,“不知道是不是江屿风前几天带我去吃海鲜吃坏胃了,这两几天老是想吐。”刚说完,又对着马桶作恶。

  大姨斜睨了眼,想了想探问道,“恶心?阿年啊,这要不是因为你是个男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怀孕了,你除了恶心还有别的什么反应吗?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是胃上有什么问题了。”

  过了几分钟,恶心劲儿过去,简年倚在墙上,接上了一直没回的话,“嗯,我可能是有点海鲜过敏。”

  啪啪啪。

  大姨拍了拍简年的后背,急忙道:“那你休息一下,下午我帮你预约个专家。”

  简年本想拒绝,不过如果他随便吃点胃药的话,说不定大姨还要跟着担心,所幸就答应了,“嗯,好。”

  在简年迈进胃镜室的同一时间,昏迷了二十多天的杜华终于睁开了双眼。

  被杜华称为姐姐的女人守了他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当年,江屿风听杜华提起过这个女人,也见过这个女人,至于之后为什么杜华和他断了联系的原因,江屿风浑然不知。

  她撒谎,对江屿风说杜华失忆了,是她纠结了很久才下的决定。一段开始便错误的感情,怎么可能看到结局?

  她不想让江屿风带走他,更不想让他再抱着一丝半缕的希望继续执着下去,谎言兴许是最好的善良。

  杜华坐起来,开口便是一句,“他人呢?”

  沉默几秒,女人轻描淡写地道了句,“走了!带着他老婆回国了。”

  他怎会知道,因为这个谎言,杜华会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自以为的善意割伤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胃镜室里的暖气开得很大,简年有点紧张,在护士的指引下,很快无痛胃镜就做好了。

  医生看胃镜看了很久,眉头深锁着,不由让他胡思乱想起来,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了句,“医生?怎么样?”

  为简年做胃镜检查的医生是个年纪在40以上的女人,睨了他一眼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句,“别太紧张,看完再说。”

  “奇怪,这厚度怎么?”医生呢喃了句后冲着胃镜室里一个男医生招了招手,“杨医生,你过来看看。”

  简年的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咬住了嘴唇,满满的惊慌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女医生让出了位置,让姓杨的男医生坐下,两个医生对着超声波的显示屏幕指指点点,说的都是些专业术语,他们怎会知道,他们说的话简年都能听懂,一颗本就不安的心在听到他们一番交谈之后就更沉了。

  简年坐起,紧紧攥着雪白的床单,“医生,还有希望吗?”

  两人短暂一惊后,男医生解下了口罩,笑容有些勉强地问了句,“不用担心,目前看来,情况算是良好的。”

  简年的嗓音很坚决,“不用安慰我,我也是学医的。”

  男医生的双眉皱了下,泛起思索,又探问了句,“那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胃镜的结果不是很好。”

  简年沉默,“要手术吗?”

  医生微微叹出口气,“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是需要做手术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的技术很好,你这个肿瘤是早期又是良性,大概率会给你安排做无创或者微创的,具体的情况需要你再做一些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