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韫的嗓音哑哑的。

  思绪翻涌间,他胸腔里涌出一股暖流,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蔓延至心头。

  他只手扶靠在墙根上,强忍着不咳出声。

  但这次好疼,如针刺一般。

  他没忍住。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捂着唇,剧烈的颤抖着身体咳嗽起来。

  血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顺着指缝淌下。

  殷红色的血渍从唇角渗出,脸色瞬间惨白,毫无血色。

  好不容易舒缓一些,殷家大门忽然开了。

  一束炽白色的灯光从殷家的门缝里透出。

  紧接着,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撑着伞,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那消瘦的身影傅清韫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殷礼。

  殷礼撑着伞从别墅出来,他出来时,余光瞥见铁栏门口一道黑影晃过。

  想着应该是路过的行人,也没太过在意,接着电话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门口的走道上并无人。

  他疲惫的哈了口热气出了别墅区,走到了空旷的消防车停靠处时,一辆白色的车开着近光灯从远处驶来。

  他对着车微微招了招手,旋即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叼了支烟在唇瓣上正准备点火。

  即将驶到殷礼跟前的白车忽然加快了车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近光灯也切为了远光灯,晃的殷礼僵住了动作,用衣服遮住了眼睛。

  车子几乎是弹射而来。

  那辆车朝着他直撞而来。

  等他眯着眼睛要看清时,那辆车离他只有两米的距离了。

  他眉心微蹙,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

  倏地,一双温热的手将他猛的攥了回来,紧接着他被拉入了一个冰凉的怀中。

  那辆车见殷礼被救,立马又打转着方向盘再次直撞而来。

  殷礼压根看不清,只知道有一双强壮的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连同着身体被车撞飞、落地时,那双手也没松开半寸。

  他被吓愣,毫无意识,只知道自己被人紧抱着在地上滚了许多圈。

  直到头顶传来的微弱咳嗽声将他唤回了神。

  他抬眸望去,只见傅清韫惨白的脸上五官狰狞着,唇角还溢着血渍。

  “傅……傅清韫……”

  殷礼被吓的声音都在颤。

  他不知道傅清韫为什么会在这。

  更不知道撞他的人是谁。

  他发了疯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想将傅清韫带去医院。

  可傅清韫紧抱着他的手却怎么也不松开,圈的他双臂都有些疼。

  挣扎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咬着唇一遍遍的吼着,“傅清韫你个疯子!”

  “你松开啊!”

  “谁要你帮我挡了?”

  “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喜欢你吗?”

  “傅清韫,你松……松开。”

  他的嗓音越来越弱。

  黑夜之下,云层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雨势渐大将飘飞的雪都给打散了。

  周围狂风呼啸着,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似是哀鸣。

  傅清韫的手渐渐的松了。

  不是松了,是再无力气拥紧殷礼了。

  殷礼刚从他的怀中挣脱,温热的暖流喷洒在他的半张脸上。

  粘稠,殷红。

  殷礼颓然一颤,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整个人瘫跪在地上,身体都在抖。

  他的脸上,手上全是血。

  他来不及擦。

  好像擦不干净。

  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笨死了,连血都擦不干净。

  大雨滂沱,雨水垂挂在傅清韫的睫羽上,沉的他眼皮都要掀不开了。

  身侧,殷礼正颤颤巍巍的将傅清韫搂在怀中,一遍遍的替他擦拭着嘴角源源不断的血渍。

  “傅清韫,你……你等我,我带你去医院……”

  “我……我带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一定的,你会没事的。”

  雨雪交织落在他的身上,将殷礼冻得麻木,他哆嗦着唇,一次次的喊他。

  泪水模糊着他的视线,他连傅清韫都要瞧不清了,更看不清送傅清韫去医院的路。

  车上的人见殷礼仍活着,立马启动引擎要继续撞。

  横来一辆保时捷与他的车相撞,正正的护住了殷礼。

  巨大的碰撞声迅速吸引了执勤的保安,车被损毁,男人下车想逃但没来得及逃就已经被宋叔联合着保安控制住了。

  保安当即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宋叔只手抹去额上的血,摇晃着身体朝血泊里的傅清韫扑了过来。

  “少爷!少爷!”

  宋叔望着被血色模糊了白色衬衣的傅清韫,颤抖着手要将人从殷礼怀中夺过来。

  但殷礼不许。

  他紧紧的抱着傅清韫。

  一遍遍的与宋叔吼着。

  “他是我的!”

  “我的!”

  “谁也不能从我这带走他!谁也不能!”

  殷礼像是发了疯似的,眼底爬满了血丝,坚冷的脸上血水被雨滴一点点的洗涤着。

  他托着傅清韫的后脑勺,将额头轻轻靠在傅清韫的额上。

  “傅清韫,你别吓我……你撑住。”

  “你撑住好不好?”

  “傅清韫……我求你。”

  殷礼的嗓音沙哑,喉咙里像是藏了针,吞咽字时划开了咽喉,血一点点的溢出。

  他伸手抚着傅清韫脸颊的时,乏力的傅清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开了。

  他望着殷礼的眼神凉薄。

  八年来,从未如此。

  殷礼的心里一阵抽痛。

  “殷礼,我把命还给你。”傅清韫的嗓音清冷。

  殷红色的血水从唇角流出,滑过脸侧,顺着下颚滴在白色的衬衣上,染红一片。

  “什……什么命?”

  殷礼一脸懵。

  “八年前,我欠你的。”

  傅清韫凄厉一笑。

  “全还给你。”

  “八年前”这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殷礼身上,将他活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

  他脑袋“嗡”的一下。

  彻底宕机。

  他薄唇翕动着,整个人的脊背发凉。

  傅清韫温热的血液滴坠在他的掌心中,掌心的温度如电流般席卷着殷礼的身体,刺的他四肢发麻,浑身的血液如火烧般灼热。

  傅清韫,怎么会记得八年前的事?

  他不是失忆了吗?

  殷礼不懂,他来不及思考。

  他紧紧地捏着傅清韫的手,一遍遍的喊着他。

  “傅清韫,你骗我了是不是……”

  “你以前说过你绝对不会骗我的!你说骗我了就任我处罚……”

  “你现在骗我了,我要罚你……你得活着,等我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