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嘉裕愣了下,被“贝老师”这三个字喊得不好意思。

  他忙摆手说:“我也是乱拍的,你别、别这么喊我。”

  秦钧彦很自然地搭着他的肩半推着他边走边说:“你拍的肯定比我好,我没什么美感,拍出来乱七八糟,不信等下给你看看我刚拍的,我更相信你。”

  贝嘉裕无法拒绝,想拒绝的心也十分不坚定,没推脱几句便乖乖地点头答应。

  “还有这个。”说完秦钧彦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蓝相间的护腕,递了一个给贝嘉裕,自己边戴边说:“戴着吧,保护一下。”

  贝嘉裕有点讶异,但还是接过跟着戴上。

  [好家伙,如果我没看见前面秦钧彦连镜头都没看随便咔嚓了几张我就信了。]

  [秦钧彦怎么不去找卓元啊,我两边直播都开着,卓元好像有跟什么老师学过很牛逼的样子。]

  [还看不出来谁才是真朋友吗,秦老师对朋友是真的没话说,估计是怕贝贝落单了过来照顾照顾。]

  [幸好有卓元那边兜底,这边秦钧彦明显是要摆烂了,要是靠贝嘉裕,估计这一组又是垫底。]

  贝嘉裕漫无目的地走在乡村道路上,尽管这两人现在凑一块儿,但镜头下的他们依然话少得可怜。

  除了最开始的几句话,秦钧彦后面没再多说什么,就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他对贝嘉裕全盘信任,甚至不过问他想怎么拍,去哪里拍。

  弹幕上的粉丝有开着其他几组嘉宾的直播的,看到其他几组人,就连同组的卓元都开始拍了,而这一组依然像在游山玩水似的,都替他们隐隐感到着急。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就是在逛大街,我看其他组已经有不错的照片了,这俩还是在村子里闲逛。]

  [他们这一组真的想彻底摆烂了,幸好有卓元,我看卓元那边已经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照片了,不得不说这个小村庄虽然有点偏远,但风景确实没话说。]

  [曹导那边才是真绝色,那构图,他们还碰上了钟悦小组,给俩小姑娘拍了一组照片,好好看啊,我也想去那边旅游拍照了。]

  [贝嘉裕终于动了,他拍了啥?不会想靠拍村民拉好感票数吧,那能拿几票啊。]

  [这一招好鸡贼,但可能还真的能让他拉到点票。]

  贝嘉裕没有像其他几组人那样到村里拍大景,他刚才也像卓元那样在这一路上有细心观察过这里的景色,确实很漂亮,所以他觉得嘉宾里有不少人会去拍景。

  这里的景色很美,来自大自然没有雕琢过的天然风光,是他一个艺术生都会愿意留下写生的地方,但考虑到这是一个比赛,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别人硬碰硬。

  他随便逛逛,走到哪拍到哪,从路上的一朵小花,到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手里的素材。

  自从开了新的连载,又经历了后来家里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出外取材,很久没碰过相机了。

  一番调试后,贝嘉裕找回手感,拍起照片来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

  村里的人大多没拍过几张照片,即便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一点,大家也是靠手机,像贝嘉裕手头上拿着的这种专业相机,都是重要节日一起到照相馆才能拍的。

  因此贝嘉裕才拍了一会儿,大家看这个小年轻人好说话,拍照不要钱,就都热情地让贝嘉裕拍了。

  秦钧彦跟在他身后给他打下手,帮他提包拿挡光板,贝嘉裕让他去哪就去哪,只有在拍完后主动凑到人家身边,头贴过去非要看成片。

  贝嘉裕这一路拍了不少照片,老人的小孩的,还有忙碌工作的各位男性女性,有几张他特别喜欢的,忍不住拿着相机看了许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秦钧彦没怎么看那些被拍的对象,他的眼睛一直放在贝嘉裕身上,看见他眯着眼睛笑,心里仿佛被挠了一下。

  他凑过去,“拍到合适的照片了?”

  贝嘉裕“嗯”了一下,手指按了几下,把相机屏幕转到秦钧彦面前,一张张放给他看。

  “这几张我都好喜欢,完全不需要后期,原片直出就可以了。”

  秦钧彦认真看,不是他想恭维贝嘉裕,而是确实在看过后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贝嘉裕这回更是笑得小梨涡都出来了,秦钧彦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道:“贝老师能帮我也拍几张吗?”

  刚刚在拍照的时候,秦钧彦偶尔也会喊他几句贝老师,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

  他看着秦钧彦的脸,心里泛起一片涟漪,终究理性被私心打败,双眼亮晶晶地点了下头。

  他没有去回刚才觉得出片不错的地方,而是在村子里一路走过去,看看天空又看看道路,终于在一处他觉得最完美的地方停下,指了指某个小台阶,让秦钧彦坐到那里去。

  秦钧彦脾气很好地任他摆弄,还贴心地问他需不需要打光,贝嘉裕摇摇头,小脸十分认真道:“这里的光线就是最好的。”

  贝嘉裕细微地调试每一个角度,比之前帮村民们拍的时候认真多了,相机在他手里被猛按个不停,抬起又放下,像要变出朵花儿似的。

  不管是摄像机后的工作人员,还是在直播间里观看的观众网友,若是之前还觉得贝嘉裕是来躺赢的,现在看了他手上的动作,都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估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贝嘉裕终于折腾好,一上手他就开始疯狂地按着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从相机里传出,为这静谧的乡间道路增添了不少气氛。

  贝嘉裕不像摄影棚里拍大杂志的专业摄影师,不会对镜头下的对象说太多话,也不会鼓励他们或指导他们做什么样的动作。

  他善于捕捉一瞬间的美,而正好镜头里的秦钧彦,脸庞俊美无双,此时看进镜头里的双眼,更是像会摄魂一样,让藏在镜头后的贝嘉裕都有点呼吸不畅。

  就如贪心不足的艺术家好不容易寻得了他的缪斯,贝嘉裕忍不住拍了又拍,他甚至不满于只拍一个动作,忍了忍,没忍住,终究还是上手开始摆弄秦钧彦,让他做出贴合自己期待的各种角度。

  如此过了半晌,也不知道实际过了多久,直到光照开始改变,贝嘉裕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机,笑着轻语:“好啦。”

  秦钧彦站起走过去,贝嘉裕想到要把这些照片给本人看,竟有一丝心虚和不情愿。

  摄影师的作品多多少少灌注了自己的情感,可能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但作为拍摄者本人,就像把日记摊开给别人看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秦钧彦要看他还是得给,两人沉默着对着小小的相机屏幕一张张看过去,贝嘉裕有点像等待批改作业的学生,所幸秦钧彦看完后什么也没说,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拍得真好,不愧是贝老师。”

  看秦钧彦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贝嘉裕小小松了口气,却被秦钧彦下一句话吓了一跳。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帮你拍一组照片吧,当作留念。”

  贝嘉裕过往拍别人的照片多,拍自己的几乎没有,就连别人替他拍的也寥寥无几,只有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经常打着“记录生活”的旗号迫于无奈出镜。

  他下意识就要推拒,“我不行的,我不会做表情,很怪的。”

  “不怪,”秦钧彦说:“你就坐在那儿就好,我经常拍杂志,大概知道点该怎么拍,你相信我。”

  贝嘉裕慌乱之下都忘了秦钧彦一开始说自己拍照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到自己要被秦钧彦盯着拍照,那感觉要多怪有多怪,浑身都不自在了。

  可是秦钧彦连“你相信我”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贝嘉裕根本没办法推拒,最终只能被秦钧彦摁着坐到刚才他坐过的地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僵硬了起来。

  秦钧彦的准备工作没有贝嘉裕那么繁琐,他几乎直接借用了刚刚贝嘉裕调试好的参数,只给贝嘉裕提出了一个要求:

  “看着我……看着镜头,放松,专注地看着就好。”

  贝嘉裕平时是个会躲避镜头的人,家里没几张正脸照,但不知为何,镜头后面的秦钧彦仿佛有某种磁性,吸引着他直勾勾地看过去。

  乡村人烟稀少的道路上,远处炊烟升起,四周只有清风徐来的静谧的声音,很远的地方带着几声狗叫,衬得这片小小的地方更宁静了些。

  隔着一台小小的相机,透过只有笔盖大小的镜头,秦钧彦将自己的欲望尽数释放。

  从眉眼,到鼻尖,从嘴唇,到下巴,一路到脖子,喉结……

  目光似是有吸力般,一一吸附在对方的每一寸肌肤上,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指尖按着快门的位置,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无意识地快速按压着,在旁人眼中他只是在努力完成一组照片。

  只有那因吞咽口水而滑动的喉结出卖了他努力隐藏起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