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准时叫照碌起床，照碌也忘了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等他醒来时窗外已经透亮了，只不过卧室内的窗帘没有拉开，所以只比晚上亮一丁点。
照碌走到窗前，隔着窗帘缝才看见外边的阳光。
今天是没做梦的第一......不对。
照碌昨晚做了梦，只是梦持续的时间不长，它在照碌醒来前便消失了。
所以今天是照碌做梦的第一天。
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它在晚上很不起眼。可一到白天，镜面源源不断地反射着日光，显得异常耀眼夺目。
相框内镶嵌着一张合照，姜行光和一名中年秃头男人站在一栋白色建筑物面前，他的表情跟背景的山林一样肃静。
照碌判断不了照片的拍摄时间，不过照片中的姜行光看上去要比现在年轻一些。
屋内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迹象，证明中年男人没来过这里，他应该不是姜行光的亲人。
不知为何，看着中年男人脸上有些失真的笑容，照碌心中总会泛起一阵恶心感，他对着相框干呕几声，勉强缓解了喉咙里的不适。
照碌推开卧室大门，没听见其他地方传来任何声响，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客厅，直到望向正门时才注意到原本摆在鞋架上的皮鞋不见了。
看来姜行光已经出门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桌上摆放着豆浆和油条，照碌能闻到它们的香气，他耸起鼻子，忽然发现感冒已经痊愈了。
照碌的呼吸好不容易通畅，他将油条举到面前，着重闻起了那独特的油香。照碌还将整根油条塞进嘴里，尽管连着呛了好几下，可他成功地咽了下去。
没尝出什么味道，但好歹吃饱了。
照碌端起豆浆，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除了豆浆已经凉了以外，同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打了个饱嗝，看着摆在桌上的空碗，完全没有收拾它们的打算。照碌可是姜行光请回家的客人，哪有客人收拾碗碟的道理?
既然能够偷懒，照碌便满心欢喜地坐在了沙发上，他甚至按下了遥控器，想要痛痛快快地看场电视。
......遥控器的电池被提前取下来了，无论按多少下也调不了电视频道。
照碌只能手动按下电视开关，随后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主持人讲解时事新闻，他不禁打起哈欠来。
原本摆放在沙发上的编织毛毯被姜行光叠放在了桌上，大概是姜行光早上起来后收拾的。
照碌将毛毯提在手里，铺开后盖在自己身上，他顺势在沙发上翻滚了好几圈，发现这张“床”蛮适合他的身形。
今晚得让姜行光睡卧室，他就睡在这里。
姜行光回来时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子，他对照碌睡在沙发上这件事并无过问，直接走到了餐桌旁。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将袋子上的结解开，端出了几个塑料盒。
“怕你中午饿着，我找餐馆炒了几个菜。”
“照碌?”
照碌以为自己梦见了姜行光，一直盯着对方，迟迟不敢下沙发。他看着姜行光把打包盒拆开，闻见肉香后才弄明白这不是梦。
不过他仍将毛毯抱在怀里，只站在沙发边上而不敢走上前去。
姜行光发现照碌不肯过来，皱起眉头解释道:“我已经吃过午饭了，这些都是留给你的。”
“你怎么跟人解释那块地方的?”
照碌指着姜行光的手背。那里的疮疤虽然淡了不少，可没到完全消退的时候。
“没什么人会注意那道伤疤。”
姜行光环顾四周，见周围的摆设完全没有变动，意识到照碌真在沙发上睡了一上午。
“你吃完饭后如果有空，你可以把桌子收拾了。”
出门之前，姜行光刻意地在玄关处拖沓了一会，他见照碌走到了桌前，朝照碌喊道:“我现在要回公司，等晚上再带你去警察局。”
“要出去赶紧出去。”
照碌想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姜行光离开后，整间屋子又沉寂了下来。照碌拿着筷子尝过每道菜，却觉得不是太咸就是太油腻，根本称不上好吃。
他把打包盒重新盖好，准备把剩下大半的菜肴留到晚上再吃，在那之后照碌重新躺回了沙发上。
尽管被姜行光特地吩咐过，可照碌并不打算收拾餐桌，他得趁着下午的空闲时间再睡一觉。
晚上还要陪姜行光去警察局。
好烦。
姜行光晚饭会回来吃吗?
依照姜行光嘱咐过的那些话，照碌尚不清楚晚上具体有怎样的安排。如果姜行光真要回来一趟，那他肯定不希望看到餐桌上一塌糊涂。
一丝不苟地打扫餐桌显然不是照碌的本意，他只是把打包盒放回到塑料袋里，将它们带到厨房，再用抽纸把桌上洒下的汤汤水水全扫进垃圾桶里。
接着照碌困扰起如何把菜肴塞进堆满杂物的冰箱，他试着把能看到的东西都往里推，但这样节省不出足够的空间。
照碌决定挪走不必要的杂物，他慢慢挑拣出了不少过期食材。整个过程异常繁琐，也让照碌忍不住骂了姜行灯好几声。
唯一的惊喜只有面条没过期，而且鸡蛋看上去像刚买来回的。
所有过期食品被照碌收拾到一块，把塑料袋撑得满满当当。照碌提着系紧的塑料袋走回到客厅，把自己收集来的“宝贝”丢到了沙发边上。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照碌犹豫地走到窗边，摸清了客厅的窗户没有上锁。
窗外对着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看起来外面的空间很是广阔。而且街上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如果照碌混在行人当中，估计很大概率能骗过姜行光。
可惜照碌不清楚姜行光会对他的失踪抱有怎样的态度，万一自己再被找上门，那想逃也
逃不掉了。
离晚上就剩几个小时，照碌决定静观其变。哪怕他继续留在这里，最多也就在面对姜行光时些口舌，以后总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时钟逐渐过渡到六点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透过窗户能看见的那些高楼纷纷亮起灯光，说不定其中一栋楼就是姜行光工作的公司。
照碌没有联系上姜行光的办法，只能干等着对方回家，可心里越等越急，他突然怀疑起姜行光不打算履行约定。
虽然不用去警察局对照碌而言是件好事，但履约显然更折磨人。
他只好翻来覆去，听着时钟在黑暗中一遍遍转动，直到门口传来开锁声。
姜行光回来时已经将近七点了，他刚一推开门，见室内没亮着灯，朝屋内呼喊起了照碌的名字。
“照碌，你在家吗?”
照碌没有回应，他或许不喜欢姜行光，又或者对这位烂好人迟到一事抱有偏见。总之照碌蜷缩在沙发上，将全身埋进毛毯里，等着姜行光找上他。
姜行光按下灯的开关，他还在试图把照碌叫出来。那一声声叫唤徘徊在整个客厅，也令照碌听得烦躁至极。
照碌不相信姜行光还没看到他，但他不得不起身，让姜行光找到自己。
长期闷在黑暗当中的照碌没意识到客厅的灯光有多刺眼，没等和姜行光对上眼，他早早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你一直在这里睡觉?”
姜行光拎起毛毯，叠好后放在了茶几上。
“我明明在等你回来，结果你偏偏这么迟才回来。”
照碌说话的语气有些嘚瑟，他认为姜行光会先为迟到而道歉。
“公司里临时有些事，不过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姜行光扫了一眼餐桌，又看到沙发旁的那袋过期食品，用着困惑的语气向照碌问道:“这些垃圾是你从外面捡来的?”
“那些可都是宝贝。”
照碌抢过姜行光手里的袋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还不是怪你往冰箱里塞那么多过期食品，我替你把东西收拾好，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姜行光点了点头，独自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照碌没从姜行光那里得到夸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往毛毯上捶了一拳还不解气，就拎起袋子准备从正门出去。
“破门，快点开开。”
他往下扳了好几下门把手，发觉门早就被姜行光反锁了。
“你准备去哪里?”
姜行光举着钥匙在照碌眼前晃了晃。
“我以为咱俩......不去警察局了，所以想抽空出去走走。”照碌讪笑一声，“你现在穿的这身衣服没刚才好看。”
“这样比较方便出门。”
姜行光已经换上了常服，他把西装留在了卧室。
“那我们就出发吧......出发。”
照碌说话时的表情稍显别扭，他抬起眼睛看着姜行光。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他刻意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刚从梦中醒来，意识还有些迷糊。
“当然是去警察局。”
姜行光的语气有些急躁，他拧开了锁，但没有把门推开。
“你一定得跟着我，千万不要自己跑了。”
“好的，我一定一定跟着你。”
照碌加重了“好的”两个字的读音，他不想和姜行光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虽然他心里已经在思考跑路的办法了。
姜行光领着照碌走出屋子，俩人在街边等起了出租车。
外面的街景比照碌想象得黑上不少，时不时还有看不清牌照的汽车从路上驶过。照碌目送着一辆辆车远去，他偶尔提心吊胆地瞥向
姜行光，又自顾自地把目光转回到了街上。
如果不是姜行光执意要带他去警察局，照碌绝不会站在这等。虽然紧张到浑身发颤，但他认为姜行光同样紧张，所以目前自我感觉良好。
标有“taxi”的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鸣了两声喇叭。
照碌手里抱着袋子，没法腾出手来拉开车门。
他当然是故意的。
姜行光不厌其烦地替照碌开了门，又压低声音催促道:“你该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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