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耽美小说>感官仇恨【完结】>第151章 苟且-1(上)

  闻哲很少“休假”。

  他会特意要求的“休假”,往往不意味着通常概念上的“休假”,而是前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藉此暂停给予周围的“反馈”。

  他长期以来,都把孤独当做唯一的自我疗愈方式。

  事实上非常有效。

  否则他的精神阈值就不会在短短几年里一跃成为唯一超过长惟的人。

  休假时的闻哲只会在24个小时内随机选择一两个时间点,看一二次手机。

  期间他会查阅所有的未读信息与各类社交软件,尽量回复所有消息:偶尔向“父母”和朋友报平安;大多时候宽慰别人或给出别人解决麻烦的建议;培育素冠荷鼎的那个人除了有新花要开的时候,都不会主动联络。他收到消息后会留下新的收货人与地址以及……其他许多与之类似的人,他都会根据对方的需要做出回答,说他们想听的话。

  “他们”虽然是闻哲的“案子”,是“被调查对象”,却也是他继续工作的唯一理由。

  就像医生的评价:他爱人类。不分好坏都爱。

  可惜这样的爱缺乏爱本身应有的独占属性,所以他是不会爱的“不幸者”。

  在谢藤说出“莎士比亚助眠”的时候,闻哲想起了那件“别有用心”的“临别礼物”,差点笑了出来。

  他不能否认掌控一个很不听话的人,的确能让他感觉到快乐的事实。

  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是否继续与被调查对象往来,完全取决于自己的个人意愿。只要不泄露“工作”和“未来”相关的一切,长惟就不会出面干涉。

  因为想窥见别人的真实,肯定必须献祭自身的真实。尤其是情感。至少也是其中一部分。

  也因为大部分的“视实者”天生就擅长剥离,他们无论工作多久,都能在结束后迅速抽身。为了不牵扯上麻烦,他们会选择彻底断绝往来;另一些极小部分的“视实者”会在精神碰撞中不自觉意动,继而选择留下。经过繁复且漫长的审核和移交流程后,他们会彻底断绝与“未来”和“时空”相关的“联系”。即便记得自己曾经身为其中一员,也无法重新成为其中一员,继而逐渐泯然于众人。

  所以,至少在“离开”方面,谢藤判断得并没有错。

  可是,闻哲也没有撒谎。无论是“帮忙”,还是“暂时留下”。

  因为他并不严格属于以上二者,而是其中唯一的特例——他既不会再与其中的任何人见面,也不会断绝联络。

  闻哲终于滑到社交媒体上最后一条未读消息。

  一个最近刚关注他的账户,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十多个小时以前,内容很短:哲,你在吗?

  闻哲先回复“在”,然后才去查阅对方是谁。

  一个新号。

  上面只发了一张似乎被裁掉一半,只剩下半截的长条形照片。

  一瓶蓝色鎏金边玻璃瓶,嵌在黑色丝绒缎面礼盒里。

  他很容易就辨认出这个陌生的新账户属于谁。

  距离他的离开才过去一个月,会依依不舍也属于正常现象。

  他评估为对方应该是想找他聊天,可他回复后对方就没有动静了。

  第二天,他照常打开手机顺序查看,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第三天照旧。

  第四依旧、第五……

  短暂的古怪感划过闻哲的脑海,随后就被新的案子挤到一旁。

  直到“造物主级”出现……

  ※

  “你能不能用你那些奇怪的办法来哄我睡觉……你为什么又不理我了?”

  为了报复闻哲忽视自己,谢藤将放在闻哲腰上的手掌滑向下腹。男性的身体无论如何总是会忠实于本能,闻哲因而差点原地弹起。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谢藤的另一只手牢牢地固定在怀里,很快放弃了挣扎,任由对方造次,因为他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谢藤迟了许久才循着闻哲的视线,发现了那份掉落在地上的旧报纸。

  旧报纸上的日期很小,需要闻哲微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日”和“月”。

  时间距离他离开的“锚记”大约一个月后,距离“现在”四个月以前,恰好是他休假结束的时候,也是他收到谢藤留言的时候。

  头版标题相当醒目的写着:天妒英才!年仅20岁的奥地利籍天才交响乐指挥家Lennart Richter死于车祸……

  之后的小字闻哲就看不清了,但有一股寒意伴着他的猜想从骨头里渗出来,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脑海中飞速划过各种可能的组合,率先排除了谋杀的可能,只剩下“意外”。

  可谢藤既然能解决了所有的老头,LR的死最多只会短期内让他在政界方面的关系网受些小损伤,肯定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不!

  不对。

  闻哲命令自己扩大到更广域的范围去看:医生到现在都没出现;变得冷漠的粉发女孩;异常瘦的HR助理;情绪不再流于表面的生活助理;私人飞机驾驶员的女儿成为了灰姑娘;谢藤的母亲吻儿子额头时使用具有祝福性质的“七”做次数……

  闻哲陡然发现自己其实从开始就思考错了方向。

  他应该把婚礼和丧礼前半段,完全分开来看。

  婚礼的前半段是谢藤故意谋划的步骤,只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丧礼的前半段最先自杀的不是其他,而是驾驶员的女儿,她的死传染了牧师,让后者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那么……

  “飞机……?”

  闻哲的结论转瞬即成,话语却来不及道完就被谢藤打断。

  “别看!”

  谢藤的语气古怪至极。

  他用腕表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不是惊慌,也并非恐惧。

  既像在跟闻哲说,也像在告诫自己。

  一种悲戚与祈求的混杂。

  他把闻哲揽入怀中,用力咬住他的嘴唇,就算对方毫无回应,他依旧不断啃噬舔咬,沿着下颚一路经过脖颈遍及全身,没有放过任何一寸能让对方不自觉战栗的皮肤,用尽一切手段撩拨,企图用这种方式转移闻哲的注意力。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即便蛮横地打开对方的双腿,毫不留情地挺身掠夺对方疲惫的身体,依旧无法用欢愉来夺走对方的注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才,闻哲的任何话语都无法成形,就被对方的嘴唇或自己的喘息代替,但他的思绪一片清明,只有身体为感官所左右。

  谢藤用力掐住闻哲的腰与膝弯,咬着对方的耳朵,反复说:“别想。”

  回答他的是闻哲几不可闻的叹息以及陌生又特殊的吻。

  滑过唇线,滑过唇珠,滑过嘴角与贝齿,与湿润的口腔温柔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