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 以至于吃过晚饭之后，江念归竟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沐浴完之后便披着衣服坐在床上，膝盖上还放着一卷策论，看样子是准备看会儿书再睡觉了。
等十一沐浴完并且收拾好之后江念归还在看书,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宛如玉质的温润。
“好了？”
“嗯。”
十一走到床边, 往日里他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但今天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主子没有睡意？”
他沉吟片刻, 随后低声询问道。
“嗯。”江念归抛开手里摊着的策论, 抬眸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十一，“睡不着。”
他说完之后便往里挪了挪, 给站在床边的人让出了位置。
“给。”等对方上.床之后，江念归将那卷策论扔给了十一，自己在旁边躺下, “你读给我听。”
“……是。”
十一一开始还以为和上次一样的风月话本，但拿到手里摊开一看才发现是内容正经的策论。
他微微侧目看着躺在身边的人，随后便低声念着书上的内容。
江念归原本只是想逗逗对方, 但没想到在对方的低声诵读声中逐渐有了睡意。
顺着这股淡淡的睡意，他翻了一个身之后便闭上了双眼。
没过多久，十一便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阵舒缓的呼吸声。他缓缓地放慢了自己的声音, 渐渐地停了下来, 随后垂眸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目光温和。
*
尽管到最后是睡着了，但江念归醒得也很早，几乎是天色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双眼。
温暖的温度从旁边源源不断地传来, 整个人仿佛是浸在温水中似的。
江念归抬手掩唇无声地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便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主子？”
原本还在熟睡的十一被惊醒, 立刻睁开双眼望了过来。
对方眼中没有丝毫的睡意，清明一片，仿佛从未睡着似的。但声音却是沙哑的，带着刚刚睡醒之后的慵懒。
江念归耳朵发麻，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便停下来了动作，坐在床上回头垂眸看着十一：“吵到你了？”
“未曾。”
短短几息，十一已经回过神来，立刻也坐了起来。
“主子是要出去？”
他的手放在旁边的衣服上，仿佛江念归只要应声他就立刻起来一般。
“嗯。”江念归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对方穿衣服，一边懒洋洋地说道，“睡不着了。”
十一动作十分地迅速，穿好衣服之后便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外面估计有些冷。”
“好。”
江念归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便穿好衣服之后
又走到衣柜前翻出来一件披风披着。
十一说的没错，外面确实是有些冷，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上面还布满了露水，空气中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喵——”
在院子里的糖藕听到了动静，于是便从窝里跳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跑到了江念归的脚边。
“你也醒这么早？”
他抱起糖藕，伸手拍了拍对方毛发上沾的露水，随后便将猫抱在了怀里。
十一见状，按压着想要将糖藕从主子怀里拽出来的念头：“主子要带着它出去吗？”
“也可以。”
江念归原本没这个打算，还是听到了十一的话之后才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糖藕来了之后就一直没出去过，是时候带它出去看看了，万一走丢了找不到家怎么办。”
听完这段话之后，十一抿唇：“它聪明，一定走不丢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们说的话，糖藕窝在江念归怀里细声细气地叫了起来，仿佛是在附和着。
“也是，这么聪明怎么会找不到家呢。”
江念归眉眼弯弯，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抱着猫，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十一，步伐稍显轻快地走了出去。
时间还早，街上并没有几个人，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寒意。
或许是因为路上没人，十一便没有像往常一样藏在暗处，而是步步紧跟在江念归的身后。
走了几步路之后，江念归将怀里的糖藕给了十一，他甩了甩胳膊：“分明看上去小小的一团，抱起来竟然这么得沉。”
原本乖巧的糖藕到了十一的手上便不断地挣扎着，最后还是江念归的一瞥让它安安稳稳地待在了十一的怀里。
“主子抱得久了，自然会累。”
十一在心里轻嗤一声，紧紧地按着糖藕不让对方窜到自己主子身上，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做的自然神态。
这让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气的糖藕更加地不满了，时不时地凄惨一叫。
江念归听到这阵叫声之后便转过了身，面向着十一倒着走：“若不是你带回来的，现在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拐卖猫的。”
他浅笑着开了个玩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猫，并没有继续说着什么，只不过江念归倒是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出来了些许的无奈。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念归便转过身正常走路了，背影看上去像极了路边婷婷袅袅的柳树。
不过十一并没有把这个感觉说出来，因为他敏锐地觉得，如果他这么说了，主子一定不会开心。
两人一猫就这么围着昨晚来散步的湖走了一圈，江念归本来是想继续走下去的，但走一圈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江念归站在原地缓了缓，这才抬眸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
十一微微颔首，尽管他们已经出来了有一会儿，但天色依旧有些早。
他们刚回去的时候，萧鹤匀刚刚推开房门，看到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你们起这么早？”
江念归点点头：“醒得早，也没什么睡意，就出去走了走。”
说话的空档萧鹤匀已经走了过来：“走走也好，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他听到之后含笑点头，毕竟刚才一圈走下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还好他缓了过来，不然又要让十一带回来了。
想到这里，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十一远去的背影，眸光一闪，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早吃的是青菜瘦肉粥配咸鸭蛋，还有一些小菜。
十一特地将青菜剁得很碎，混在粥里能看到但是又挑不出来，这样才能让不是很喜欢吃青菜的江念归能够好好地喝完。
果不其然，看到粥里散落的青菜时，江念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样子颇具孩子气。
不过他也知道十一这么做的目的，于是就着咸蛋黄把这碗青菜瘦肉粥给喝完了。
期间，就连萧鹤匀都注意到了他对这碗粥淡淡的嫌弃，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吃完饭之后，十一又从厨房端出来了一碟桂花糖藕，看样子是想要向江念归陪罪，生怕对方再因为一顿早饭而心情不好。
这种类似于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法子对江念归倒是有用，抬眸扫了十一一眼之后脸色便稍稍缓和。
他并没有把这碟桂花糖藕吃完，而是剩了一些之后便停下了筷子。
还没等十一以为是不是对方厌倦了这道甜点，对方便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药呢？”
这下他明白了，主子只不过是想一会儿用桂花糖藕的甜味儿压药的苦味罢了。
“马上就好。”
十一缓和了脸色，转身就去厨房将熬好的药端了出来。
一股浓重的苦涩味道将周围的空间侵袭，但江念归却面不改色地抬手将药一饮而尽，放下碗之后便看似面不改色地吃起了剩下的糖藕。
原先他喝药根本不用再吃甜的东西，但自从十一第一次给了他蜜饯之后，他便仿佛离不开了。
喝完药还没等着困意上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正是前不久见过的柳清宁的声音。
对方能找到他住的地方倒也不稀奇，江念归轻咳了一声，随后便起身去开门。
站在大门外的人不止是兴高采烈的柳清宁，还有一位看似纨绔子弟的月归酩。
“江兄！我来找你了！”
柳清宁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满脸笑意地说道：“我们去大相国寺上香吧！”
“上香？”江念归侧身让两人进来，“怎么突然想着要去上香了？”
“这个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是大相国寺的签很灵，便一直吵吵着要去。”
月归酩打了一个哈欠，看样子对柳清宁的突发奇想很是无奈。
“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吧！”
柳清宁走到江念归的面前，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写满了清澈和单纯。
“好。”
江念归竟然没有拒绝，柳清宁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他再死缠烂打的准备。
“走吧。”
江念归掩唇轻咳，眉眼间萦绕着一股病气。
“走！”柳清宁见对方答应了他，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我还特意坐了马车，生怕你身子吃不消。”
“那江某就谢过柳公子了。”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柳清宁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并排走的江念归和月归酩，一脸的纠结。
“自然。”
还没等江念归回答，他身边的月归酩倒是懒洋洋地开了腔。
“我又没问你！”柳清宁轻哼了一声，随后格外期待地望着面色依旧疏冷的江念归。
如此火热的目光很难让人抗拒，江念归似乎是败下阵来，只好微微颔首回答：“自然。”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清宁，我喊你念归。”
柳清宁双手一拍，乐呵呵地继续向前走了，和身后两个脸色沉浸的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