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唯一亮起的，是晃动着蓝色的粼粼波纹的水面。
在光亮最中心，发出苦闷的，忍耐的喘息的人，正是第一星都最年轻的上将蒋敬司。
他手臂上的青筋，已经完全凸显了出来，眼球也因过度充血，从眼角流出玫红色的，被冲淡了的血一样的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个密室里静止了一般。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承受无尽得痛苦。
在他被囚禁之初，国王还来看过他，然而随着他在前线的兄长对第一星都权威愈发肆无忌惮的挑战，他彻底被遗忘在了这里。
滴答。
滴答。
眼角流出的血水，从玫红色，变成了深红色，一滴一滴，砸进了通电后，带给他无尽痛苦的水中。
为扼制蒋驰誉带来的风暴，不再信任蒋敬司的国王，将军部最新研发的战舰与最精锐的军队，交给了一位平民军官统率。
这将会是第一星都与第七星都第一次正式交锋。
战争正式开始之前，乔辙已经给出了预测——第七星都必败无疑，并且会受到不小的伤亡。
毕竟第一星都的科技，远不是任何一个星都可以比拟的。
“他们会因此士气低迷很长一段时间。但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乔辙给出最后的断言，“与奥斯曼的对峙，让帝国不再具备平息内部风暴的能力。”
“国王会妥协。”
“甚至答应谈判。”
这也是蒋驰誉要的最终结果。他没有想过推翻第一星都——因为他的家族，也因为第一星都过于强大的能力。
乔褚并不想要这么一个结果。那晚见到的那个被军士拖走的金发Omega，让他对生命之泉这个法案，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与抵触。
他不是受害者。但此后第一星都所有的Omega，都会因为这个法案，从出生开始，就沦为受害者。
他生活在帝国之下，一直以来，都将Omega视为性容器。但当他也沦为Omega之后，他开始感受到，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压迫。他无法改变自己这种心理了。而在生命之泉法案继续实行下去之后，新的Omega，会从小遭到更彻底的洗脑。他们会被异化的更严重，直到将为帝国生育多少战争机器视为功勋，荣耀的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这一场交锋，第七星都赢了呢？”
他的话，让乔辙看了过来。
“第一星都不可能战败的。国王之所以要用军部最新的战舰，只是为得到一场彻底的，碾压性的胜利来震慑倒戈者。”
乔褚又问了一遍，“如果在他压上这么重的筹码，所有人都觉得一定会赢的时候，战败了呢？”
乔辙沉默下来。
内部战败的第一星都，会丧失自己一直以来辐射各个星都的震慑性，它会迎来一场漫长的，无法再挽回的雪崩。
乔辙说，“蒋驰誉会成为新的领袖。”
“开启一个时代。”
这是最不可能，最梦想主义的结果。或许连蒋驰誉自己，都不敢妄想有这么一个结果。
蒋敬司无法帮他达到，但乔家可以。在第一星都根深蒂固，位高权重，掌握军部与政坛头部力量的乔家，只要选择倒戈，第一星都就会轰然倒塌。
可这对乔家没有任何好处。
除非有野心让乔褚做国王，否则他们已经不需要再上一步了。
“你想让他来做国王吗？”
“比起我们谋夺王位后，代替王权，遭到平民的抵触，让蒋驰誉坐这个位置，对我们反而更有利。”得益于乔樾这个圆滑的政客兄长，乔褚也渐渐明白，如何在两方势力中平衡自己。他不会为任何人，损害乔家的利益，但如果那个人，恰好和他目的相同的话，他不介意帮他一把，“我们将他推上王位，捧上神坛——平民越拥护他，贵族们就越敌视他。他想彻底接手，管理第一星都，只能通过我们。”
“他想调遣被贵族牢牢掌握的军队，在以后对抗奥斯曼帝国，也只能靠我们。”
“而那些平民，也不会像敌视其他贵族一样，敌视乔家，因为这个时代，是我们为他开启的。”
乔褚所描绘的愿景，并不是乔辙所需要的。
他不在乎那些平民如何看待乔家。哪怕是被平民厌憎，敌视，也无所谓。只要第一星都还是第一星都，乔家就会永远屹立在这里。
可这是乔褚想要的——
乔辙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要这么一个结果的话，我愿意为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