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夏妄一直闷闷不乐，对唐星茴依然是百依百顺，那么高大强壮的人，坐在前面却无端端透出几分可怜。
唐星茴身上披着出来时夏妄和梁乐死活要给他披的大衣，他们两个少有的统一战线，唐星茴嫌烦，没管他们。
尽管大衣包裹住了他玲珑有致的身材，出来时依然有无数人偷偷看他，眼神惊艳。
车窗外黑麻麻一片，窗外街景倒退，偶尔有霓虹的灯光透过车窗落入车内，照亮唐星茴精致白皙的侧脸。
夏妄憋了一路，一直在想，唐星茴答应自己只是因为打赌吗？
还是说对他其实也有一丝垂怜，一丝真心实意。
打赌就打赌吧，好歹是选中了他，而没有选择别人。
他在心里给唐星茴找了一路的借口，下车后来到后座拉开车门，扯着嘴角努力对唐星茴露出一个笑。
很明显，他这个笑并不成功，唐星茴看了他一眼，问他：“你在难过吗？”
Hela
“没有。”夏妄用力摇头。
确实没有，不管过程怎么样，起码唐星茴都答应他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可是心底的酸痛骗不了人，满口都是苦涩，悲伤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好几年了，他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奢求太多。
该知足的。
昏暗的灯光裹在唐星茴身上，让他原本美艳张扬的面容变得有些朦胧风情，他语气平静，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温柔：“确实是和梁乐打了赌，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撩动人心，带着使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蛊惑。
说话时他的眼尾微微泛红，盈盈一瞥，望过来的目光却坦荡澄澈，专注平静。
夏妄只觉得整个人被这一眼看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瞬间被哄好了。
很奇怪，唐星茴一句话就让他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雀跃无比，整个人容光焕发。
眼神贪婪地一寸一寸描摹着唐星茴冷淡又精致的脸，夏妄仿佛受到什么蛊惑般，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下去。
唐星茴没有挣扎，他却没敢吻地太深入，湿热的口舌温柔又痴缠地含着那柔软的双唇，一点一点碾磨。
温柔又漫长的一吻持续了良久，唐星茴被亲得眸含春水，双颊绯红，抬眼间眸光流转，漂亮的惊人。
夏妄抵着他的额头，气息不稳，明显是还没有餍足，忍得眼睛都红了，却只是珍惜又小心地吻了吻唐星茴的额头。
唐星茴攥紧他的衣角，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刚刚接吻最投入时他都没有触动，却在夏妄克制着停下时真切感受到“情人”这一层关系。
情人情人，不是他和齐江那样为了利益的联姻，也不是夏凉那种纯粹肉体的关联，而是真正有情的关系。
唐星茴没有告诉夏妄，其实自己想起来了一点。
想起夏妄一个人大过年千里迢迢只为了来看他一眼说一句“新年快乐”，想起他们在人群喧闹中看烟花，想起那条自己忘记了来历却莫名在意的手链。
但再之后的，他却没有想起来。
仅凭目前的记忆，他不觉得他会和夏妄在一起。
但当年的他后来既然给了夏妄继续亲近的机会，那就一定代表还发生了一些事。
其实本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唐星茴都不打算重蹈覆辙，已经过去太久了，再深的感情都没有继续的必要。
但现在他却觉得夏妄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委屈了却不敢说，还一直偷看自己像是生怕他不要他了，连接吻都小心翼翼的。
那便留着吧，就当给生活加点调味剂了。
……
既然答应了让夏妄留在身边，唐星茴干脆就把他的工位调到了自己办公室里，平日里夏妄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在他工作时也不会出声打扰，要多懂事有多懂事，唐星茴对此很满意，对他脸色也好了不少。
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但都只是员工私底下八卦，不会传出去，在员工们眼中，唐星茴那么精致漂亮，风流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齐江隔一段时间会来一次，给他送送饭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要让外界觉得他们感情极好，坚不可摧。
其实要不是唐星茴不同意，齐江恨不得天天来，但唐星茴说那样就太刻意了，恩爱太过就太像作秀了。
齐江很不理解，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想要和对方天天待在一起吗？为什么会显得虚假？
但他不敢反驳唐星茴，所以只好听话地每隔一个月来一次。
这次来到唐氏时，他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不少员工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这次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和抑制不住的兴奋。
齐江皱了皱眉，心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站在唐星茴办公室门口时到达了巅峰，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脱离掌控的大事。
打开门看见夏妄的那一秒，他第一反应是惊骇。
夏妄怎么会在这里？
唐星茴想起来了吗？他知道自己骗了他吗？
他们和好了吗？
只一秒，他便收起所有的慌乱失措，还是那样镇定自若，温柔款款。
唐星茴的性格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没有来质问自己，起码代表他不知道自己骗了夏妄。
“齐哥哥。”唐星茴站起身，眉眼弯弯。
灯光下他澄澈的美眸泛红带泪，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白皙无暇的脸颊染着潮红，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红唇娇艳欲滴。
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江握紧双拳，挤出一个笑：“小茴，昨晚听你说想吃这家的甜甜圈，我就去买了给你送过来。”
说着，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拿出精美的透明盒子，里面的甜甜圈精致地像艺术品。
唐星茴抿了抿唇，没有像以往那样雀跃地上前亲吻他的脸颊以做奖励，而是垂着眸，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从他的安静中，齐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僵硬了一瞬。
果然。
夏妄不甘被唐星茴无视，走上前看着齐江，眼神是满满的敌意，像是护着珍宝的恶龙，嘴角挑起一个虚伪的弧度：“谢谢齐先生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已经给阿茴买过了。”
脑子里似有什么轰然炸裂，齐江死死盯着唐星茴，唐星茴却没有看他的眼睛，依然是淡淡的模样，没有任何心虚内疚。
齐江很恨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夏妄，皮笑肉不笑：“夏先生这样不好吧，小茴是我的妻子，你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不然叫别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呢。”
“我确实很想当阿茴名正言顺的爱人，但只要他开心，我愿意委屈。”
夏妄知道他说的上位是在内涵自己是为了权势为了向上爬才巴结唐星茴，但他就是假装听不懂，扭曲成感情里上位的意思。
额角青筋暴起，齐江第一次见到有人当三当的那么理直气壮，好像夏妄是正房而自己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一样。
因为唐星茴在场，他克制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却在心里把夏妄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委屈？”齐江眼神冷的像是万年寒冰：“我看你舒坦地很，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唐星茴才冷冰冰道：“要吵出去吵。”
明明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夏妄和齐江却都不约而同噤了声，不敢再吵。
唐星茴太阳穴凸凸疼，伸手揉了一下，夏妄一秒上前，站在他身后帮他揉着太阳穴，动作娴熟，宛如做过了无数遍。
齐江慢了一步，只能在旁边咬牙看着。
在家的时候齐江也经常帮唐星茴按摩，但他毕竟是临时学的，按的不如从小就耳染目濡的夏妄好。
但没关系，他依然是唐星茴的合法丈夫。
哪怕只是协议联姻，也依然是唐星茴唯一名正言顺的伴侣。
……
因为唐星茴在场，夏妄和齐江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风平浪静下蕴含着却是汹涌的狂风暴雨。
平静下的波涛就像雨天的阴云一样，不断积压加厚，直至彻底爆发。
爆炸最顶点发生在中午，人来人往的食堂里，唐星茴拒绝了两个粘人精，自己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而就在他去卫生间的这几分钟里，夏妄和齐江你来我往阴阳怪气几句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先开始的，等唐星茴回来时那里已经自动被围观的人群空出一小块。
夏妄从没那么恨过一个人，他恨齐江和唐星茴从小一起长大，他恨齐江用不正当的手段和唐星茴联姻，更恨他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唐星茴爱上他了。
最恨最恨，是齐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唐星茴是爱齐江的，他能感受的出来，这份爱和亲情夹杂在一起，不深，却存在。
凭什么。
夏妄恨得心都在滴血，拳拳到肉，打红了眼：“你骗我阿茴和你感情很好，结果呢？哈，你有什么用，结婚了也得不到他的心。”
齐江下手也毫不留情，他平时看着瘦，实际上很有力量，他定期会去健身房锻炼，怎么可能会瘦弱？
他双目赤红，满嘴都是血腥味：“你为什么要来打扰他？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二十几年的暗恋，二十几年的默默守护。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他知道唐星茴身边人来人往情人不断，但从来都是没几天就腻了，只有他长久地待在唐星茴的身边，是他名义上的配偶。
齐江不介意那些莺莺燕燕，因为唐星茴并不在乎那些人，他甚至记不住那些人的脸和名字，随心所欲爽完就走，徒留那些人怎样苦苦挽留失魂落魄都不会回头。
但夏妄不同。
夏妄是唐星茴第二个也是除了白宇程以外唯一一个确定过恋爱关系的人。
唐星茴从来只谈情不说爱，失忆后也没有再和任何人确定过恋爱关系，他嫌麻烦。
从看见夏妄在唐星茴的第一眼开始，齐江就感觉到了慌乱失控感，他很清楚唐星茴对个人领域有多看重，就连他进办公室都要先敲门才能进入。
夏妄却可以长期待在唐星茴身边，直接在他身边坐着。
这不应该。
齐江脑子里很乱，身上被打的很痛，却丝毫没有留力，拳拳到肉。
他们都失去了理智，一心想要发泄内心的愤恨，边骂边打，甚至忽视了喧闹的人群。
直到一缕熟悉的清香传来，两个人下意识转头，浑身沸腾的热血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片混乱吵闹中，唐星茴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其实他们听不清齐江和夏妄具体都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打的激烈。
很多人想要阻止却又不敢上前，毕竟谁都知道齐江是唐星茴的丈夫，而夏妄这些天和唐星茴形影不离。
头顶的灯光下，唐星茴白得更加耀眼，莹莹如雪，墨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脸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浮光，神色寡淡。
这一刻夏妄整个人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后知后觉的恐惧悔意几乎将他淹没。
不管怎么样，齐江都是唐星茴名义上的伴侣，他这一冲动，会给唐星茴带来多少麻烦？
光是想一想，夏妄都心如刀绞，恨不得杀了冲动的自己。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唐星茴不急不缓地走近，身上的淡香更加浓郁，夏妄却第一次升不起旖旎心思，满心冰凉惶恐。
夏妄和齐江皆是满身伤痕，摇尾乞怜般站在唐星茴面前，两个人都比唐星茴要高大壮硕，此刻却都给人一种卑微低下的感觉。
唐星茴的视线轻飘飘地从他们身上划过，勾起嘴角，眼眸里是纯然的冰冷：“怎么不继续打了？怎么？还需要我给你们录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