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排的速度和爆发力不论是专业球队还是大学生球队都已经达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观众和球员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节奏变换，起伏不定的排球上，只有燕明在母校拉拉队整齐的呐喊助威声中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俨然一副凑热闹的路人相。
没有人看到他眼睛里如同鹰隼追逐水中鱼影一样专注的目光，紧紧跟着其中一位身形矫健的球员。
“还好还好，一场都没错过。”老张一屁股坐在燕明旁边，问了一嘴：“几比几了？哪队赢面大啊？”说罢也不看球场，脑袋左右转转：“今天都怎么回事啊，吃错药了来这么多人。”
燕明从他手里接过矿泉水说：“十二比十三，还看不出来输赢。”
老张的目光这才姗姗转移到球场上，还没接触到球员，就先和对方的教练来了个穿越人群的对视。
“......”
燕明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旁边这位在想什么：“高教练现在才四十七，离退休还远着呢。”
在他们那一届法大的球场就是高教练在主管了。那个海南的矮个子黢黑黢黑的男人，在正式赛场都没见他穿过几次球鞋，成天踩着一双胶拖鞋，操着一口南普骂人。
燕明永远都忘不了当年自己所在的队伍主场打赢法大之后，全场欢快且热闹的欢呼声中突兀的传来一句嘹亮的“我八十岁的老村长打的都比你们好！哭什么哭？”
这句话当时就给共情极强的老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如说是阴影。导致他打球稍微糊弄，自家教练还得拿人家高队来吓唬。
“十九比二十了，咱们学校不太占优啊。”
两边今年的新人球员都不少，但法大的进攻手法和节奏明显要更成熟稳重一些。
二十一比二十三，队长发了后场球，打乱法大的进攻节奏，扣球稍微一低，立刻被前排的定秋跃起拦下！这一分终于被拿下，虽然场上的局势还没有改变，但是被对方连赢两球的氛围被打破了。
法大暂停的时候，老张隔着法大球员的身体间隙都看得见他臭拉着的一张脸：“就掉了一球，这老头是想赢的多顺利啊！”
依旧是队长的跳发，这饱含力量的一球立刻被法大稳稳接住，对方迅速组织快攻！
排球像一颗被甩狙的子弹打穿过场，被自由人接住了！
双方立刻上前跑动起来，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副攻手们都在蠢蠢欲动。
这一球究竟会被谁扣下！
燕明盯着定秋笑了一声。老张才听到一个笑音，就看到定秋并没有传球给谁，而是做了一个轻吊！
这一吊确实出人意料，但还是被法大后排的主攻手接起，二传立刻跟上，球被高高抛起。定秋眼睁睁看着那球速度并不快，却倏地从头上落下来，打在自己身后。
钟窦勉力一接，球向还是变了，落在地上。
第一场法大赛点！
老张摇摇头说：“动作太明显被看穿了。”燕明没有接话，但是心中也认同。法大的风格已经成型，任何时候在这群老油子面前做小动作都只会是死路一条，尤其还是这种不成熟的小技巧。
失了这一球后，很快法大用时间差打打法逼到对面主攻扣球出界，顺利拿下了第一场比赛。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和欢呼声组成的浪潮声。
“兄弟们，把手幅都拿起来，嗓子都亮出来！”谢慧一点都不怂，一嗓子喊的前排两位正在低声交谈的“大龄男士”缩了一下脖子。
观众席上沮丧失落一扫而空，大家振奋士气打起应援。
球场中央的转播屏幕在两队队员和教练之间来回切换，偶尔扫到观众席，都会收到来自两方洪亮整齐的接应声。
虽然输了第一场比赛，定秋这边却一点不见慌乱。刚才上来打的太过着急，教练指导过后大家的心情都有所恢复，这会儿抓紧时间喝水喝水，休息的休息。
“......法大的阵容是被比赛打磨出来的，你们和他们拼稳健很难，拼心态也很难。按照之前我们说的来，进攻别停，持续寻找机会......队长呢？等会儿你不要上的太前，他们擅长前后调度，只顾着前面......”
定秋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灌了两口水，突然发觉场上有些静下来了。观众们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都转到了中央屏幕上。
三角屏幕巨大高清的呈现出一个戴着棒球帽，拿着手幅应援的帅气面孔。
定秋呛了一口水。
燕明像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一样，对全场的关注也一无所知。他人畜无害冲着看过来定秋摇了摇手幅，球场立刻发出爆炸般的高呼！
定秋看着手幅上的字愣在原地，打了一场都没怎么变色的脸突然发起热来，很快就脸连着脖子红成一片。
老张凑过来把自己也放在镜头里，口型不动笑眯眯道：“还是你脸皮厚，大尾巴狐狸装什么装。”
燕明没说话，等镜头移开，他向定秋比了几个手势。看到这几个动作，定秋立刻静下心来，举起手回了个拳头，转身回去商量个战术。
“时间差？还是我们当时的老手势，你打这个干什么？”老张问。
“下一场法大要用很多次时间差。”燕明把手幅折起来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水，眼睛穿过球场看向场边的高教练，那个人的眼神已经不在他身上，但嘴巴动来动去，明显是在说什么脏话。
排球和篮球足球不一样，是不需要碰撞的运动，分属赛场两边的队员依靠位置和节奏能打出不同的战术。能够看穿对方的战术毋庸置疑是非常优秀的，但一场球，一个来回的时间是如此之短，能在塞中还能时刻保持清醒的观察和判断很困难。
燕明就是这万众无一之人，不管球场打到什么程度，不管赛况混乱到什么程度，他永远是那副清醒冷静的样子，人然后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给出致命一击！
不知道他给那边指导了什么，一种不安的感觉已经弥漫到高教练的心头。
第二场比赛开始后，定秋队伍率先拉开分差。但是如同燕明提醒的一样，从七比四开始，法大提高了时间差打法的频次。这套打法确实被他们练的纯熟，定秋队伍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仍被追分到十一比十一。
紧接着又是一次因为时间差打平的十二比十二！接下来由法大三年级生阻止的双人拦网扣下了钟窦的球，十三比十二。定秋队伍叫了暂停。
“别慌别慌......”老张坐不住使劲抖腿，嘴巴里不停的嘟囔，早没了最初进场时候的轻松样子。
进入比赛之后，定秋就没有再看过观众席，他在队伍里年龄最小但是最冷静，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认真看好，没关系。”反而比教练的鼓励更鼓舞人心。
定秋却觉得此刻燕明仿佛就在自己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他说：“认真看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