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秋不知道自己这副紧张的样子已经透过玻璃倒影完全被燕明看在眼里。
燕明舔了舔嘴唇说：“那还是算了，我......”
院子里突然升起来一颗巨大的烟花，“砰”的一声炸开。这颗烟花是如此纷繁璀璨，照亮夜空数十秒都没有按下去，烟花的碎瓣闪着红光像是流星一样急坠，到半空中倏地消失，仿佛被夜色淹没。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朵接着一朵。每一朵烟花的绽放都在轰隆一声响上，一声压着一声，让人说不出话来，让人只想喊叫。
定秋的心砰砰直跳，他趁着一颗烟花升起，大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果然被藏在了烟花之中，没有得到燕明的回应。
烟花还在放，喝的醉醺醺的梁斯闯进房间，从定秋手中抢过手机：“别玩了，去楼下放烟花，这么大孩子了怎么还一个人躲......”
“我在和人打电话，你先还我！”
“谁啊？湖水有什么好看的......这不你燕哥嘛，你下去吧，我跟他聊聊。喂喂——燕哥，还在吗？”
烟花停了，下一波马上就要开始。
“定秋，你先过去吧，我和你哥聊聊。”
“听见了吧，快去，把咱家烟花也放了，马上要倒计时了都。”
定秋还像卡点说“新年快乐”呢！不过燕明都发话了，他总不能不听，只好冷着脸穿上羽绒外套出去，临走还嘱咐别给他挂电话。
“傻样吧就。”梁斯嘟囔了一声，把镜头冲自己饭转过来：“别钓了，当我这看老年频道呐？好歹给个正脸。”
燕明把手机往后挪了挪，露出自己的裤脚，算是给他点面子。
梁斯没介意，问他：“刚才，你听见了吧。”
“什么？”
“我上来听了一点点，你跟定秋聊天......”
“嗯，白天说好了晚上打。”
“那他最后说的你听见了？”
“没有。”燕明放松的盯着浮漂，把帽子往底下压了压。他没听见，但是他看到了，定秋的嘴型。其实还是蛮好猜的，也就匹配匹配答案选项的事儿。
梁斯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他糊弄了多少次，这次也还是深信不疑：“管你听没听到，反正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把定秋当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但定秋是我们老梁家的宝贝疙瘩，你不要可以，别老想着往地上摔。”
这句话说的还有挺有当哥的样子的。
“酒壮怂人胆呗？”燕明不为所动。
梁斯大着舌头继续说：“这小子乖好几年就要憋着劲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我看他今天在饭桌上挺安静的，谁知道他能安静几年，保不准把你抖落出来......到时候我带着爷爷来找你挨他的棍子。”
“你们吃饭的时候说他了？”
“没有，几个小屁孩子瞎起哄，还有那几个姑啊婆啊的，不结婚又不吃他们家大米，我们老梁家又不是就他一个儿子......”
“行了，让你威风一下你还抖起来了。”燕明对梁斯可就没那么大耐心，莫不然说除了定秋，他很少对旁人显示耐心。
梁斯趴在桌子上，斜眼看着燕明钓鱼。燕明刚提醒他一句，小心着凉，鱼就上钩了。浮漂刷的一下沉下去，像是大鱼。
“鱼鱼鱼！”梁斯激动的大喊，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去。
“闭麦行吗？”燕明甩下这句话，熟练的抬竿收鱼。确实是条大鱼，一丝力气都分不出去。梁斯看到燕明像放风筝一样松松紧紧，死死咬着那条鱼，和鱼使劲，几次差点都被拽下湖里去。
鱼游了半天，费尽力气被拖过来，旁边的当地人立刻抄网兜准备兜住。
是条大鱼，是条大鱼！
“哥——我要放烟花啦。”定秋在楼下喊，“你把手机拿出来一点，这样燕哥能看到。”
梁斯酒劲儿上来了七八分，拿起手机来手抖，眼睛仔细看过去烟花，点了几次反而把屏幕锁上了。他无可奈何只能把手机贴到窗户玻璃上，问燕明：“能看到吗？”
“可以。”
“靠丫的，钓鱼呢你看什么手机。”梁斯傻笑。
燕明看着楼下穿红色毛衣白色外套的定秋冲自己招了招手，把旁边凑热闹的小孩子抱到一边去，吹了吹手，有白起从嘴巴里呼出来。天冷的厉害。
定秋的手冻的厉害，点不亮打火机，有个叔叔给他递了一只烟。
他把手伸出去，触到火线之后迅速跑回来，躲在门廊下面看不到了。
一朵烟花嗖的飞出来，托梁斯的福，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嗖”的前半截，然后听到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和落下的声音。
不过也好，他能看到门廊下人挤着人，热热闹闹，也能看到偶尔从门廊缝隙中看到定秋穿着红毛衣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颈。
“老板，鱼漏网了。”当地人看这位年轻人对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笑什么，明明鱼都掉到河里，还笑的这么开心，总不能是孩子生了。
“知道了，谢谢各位。”燕明把小费分给大家伙儿，也不再继续装饵，坐在马扎上专注的看着那边的黑夜。
一波烟花放完，剩下的大人们都跃跃欲试，定秋赶紧扔下这点活的伙计，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进门就问：“挂了吗挂了吗？”
“你是我弟弟还是他是你哥哥，没大没小！没挂。”梁斯没好气，把手机从床边拿下来，突然对准定秋。
“快给我！”定秋赶紧捂脸。
“哎哎哎?怎么样，还不让你燕哥哥看看长多大了？”梁斯的步伐像是跳大神的，没这窗户他能把自己摔出去：“你燕哥可是钓了一条大鱼。”
镜头晃来晃去，燕明余光暼到桌子上放着一样东西，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笑着阻止他们：“好了别闹，等会儿摔碎东西。”
“真的吗，钓到大鱼了？太好啦！”定秋趁梁斯不注意，跳起来把手机抢回来，解锁去看：“鱼呢？”
“已经拿去处理了。”燕明收拾起渔具，让旁边的师傅们帮忙装到小三轮里。
定秋看他要离开，想再挽留，但是梁斯呆在一边顶着，他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话，就只好客气的说了新年快乐。
三个人互道平安喜乐之后挂掉电话。
燕明骑着小三轮回家的路上，又想到自己在定秋桌子上看到的那个东西，忍不住嘴巴翘起来，车子越骑越快。
让选东西拿走，选了自己的漱口玻璃杯。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聪明还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