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到的早来的快，家家户户都赶着时间购置年货。定秋母子过来以前，老梁家父子俩都是在外头解决年夜饭。后面就都由定秋妈一手包办，一大早开始全家出动，男性贴春联放鞭炮，妈妈和保姆一起筹备年夜饭菜。
今年梁家老爷子那边有个远方的姨奶奶生病，大家都担心长辈们的身体，所以决定回老家过年。
定秋因为排球集训，放假比别的学生要晚，妈妈念了好几晚上，最后还是听了梁叔叔的劝，让他结束之后不用回家，直接到爷爷这里来汇合。
这些事还是梁斯和燕明说的。
“你们同宗辈家的孩子我记得不少？”
“是啊，光我们家近亲的就五六个，一堆叔叔婶婶家的小屁孩子......我爸在我们家排老二，可他结婚最早，现在我成我这辈儿里面年龄最大的......有个不知道什么姑奶奶还是舅奶奶的大姨的什么，才三岁，我得管人家叫叔叔我去，你说这不乱的吗？”
燕明有时候觉得和梁司聊天挺没意思的，上来就把自己家底掏个干净，像是在看一本小学生写的流水账。
“你们家这么多孩子，定秋能融的进去么？”
“嗨，这有啥不能的，又不是第一年过来。”梁斯把刚塞进嘴巴里的烟取出来，冲墙边凑热闹偷听的小孩挥手，摆出恶脸驱他们。
小孩子都不怕，嘻嘻嘻凑作一团笑：“他在我们家现在是老的宠，小的爱，比我地位强多了。”
后面也没再聊多少，梁斯老婆出来喊他把烟扔了——刚才那批擦鼻涕小孩估计是给他告了一状。
本来老朋友们也没什么可聊的，突然想起来了就打个电话，通通气。
电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电话挂了，换了鞋子往屋里头正走着，梁斯突然嘿嘿笑出了声。他老婆问他高兴什么。
梁斯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低着头说：“我觉得燕明可能对定秋有点意思？”
“燕渣男？嘁，我倒期望他老实点，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梁斯老婆歪了他一眼。
有这种想法的人在梁家不止他一个，自从定秋高中毕业之后出柜，后面大家又慢慢从梁斯嘴巴里听到他喜欢的事燕明，在梁家说燕明的不好就仿佛成了“政治正确”的事情。
梁斯老婆又补充了一句老话：“这种人你还把他当什么朋友，说出去他就是当老师的时候引诱学生......”
“不要再说了！定秋喜欢，那有什么办法？读书时候的事情我不是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定秋出柜，希望他普普通通结婚生子，说来说去他自己要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又不是杀人放火！”
梁斯把火发出去了，却没觉得痛快。
好在家里人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定秋，即便是说也是背后悄悄的议论，没有人当着定秋的面问些什么，免得被长辈觉得阴阳怪气。
定秋回家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大的越野行李背包，里面只装着带给家人的礼物和训练用的东西。这次能回家的亲人们都齐聚一堂，房间数量有点紧凑，小孩子们都挤着睡，梁斯和定秋被分到一间房里。
梁斯老婆被说了一顿心里还有气，就跟别的嫂嫂姐姐挤着一窝。
帮定秋整理行李物品的时候，梁斯打开背包一看，最上面塞着一颗放了气的排球，他拿起来放在地上，看着定秋有点无语。
定秋解释说要每天练习球感，又怕再买麻烦。比不远万里背回来还麻烦吗？梁斯真想掰开他那可爱弟弟的脑袋看看里面都在想什么。
书包最底下铺着两条白毛巾，上面有一个物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气。梁斯拿在手上掂量了两下，一边问这这是什么，一边想要打开。
定秋一个飞步从窗台那边冲过来夺走这个包裹，神情很紧张：“哥，这个我自己拆，比较重要。”
“给爷爷买的礼物？都说了不要买贵重的......”
“不是！反正不是给你们的，我自己的东西，怕摔碎了。”
“好好好。”梁斯看他紧张的神情不似作假，立刻小心翼翼的举起双手站在一边，“那你慢慢收拾，收拾好了来楼下帮忙。”
那个东西被打开包装之后，梁斯见过了，确实是易碎物品，也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稀罕物品。根本不知道定秋为什么护的这么严实。
一大家子呆在一起，事情又多又杂，大嫂提笔写了过年几天每天的菜色安排，每天的活动安排，贴在客厅桌子上，包干到人。除夕当天谁做什么，一清二楚。
定秋的任务是带着小孩子们去买烟花爆竹。都是干不了活还碍手碍脚的小屁渣子，加起来五六个，男的女的都有，走一路七嘴八舌的。
这活看着简单，但几乎每年都是交给定秋去做。他长的又阳光又帅，脾气好又细心，刚一进门，小孩子就被陆陆续续吸引过去了。
定秋买烟花的数量比叮嘱他的要多出一截——他想着小孩子们好奇心强，路上肯定要忍不住拆开玩几个。
果然，回去的时候路过一片白石头滩，孩子们纷纷撒娇表示要先玩一玩。这个地方以前是一条大河，干涸了好几年，上面都是圆白石头，一颗一颗的，一堆一堆。放烟花也不容易出什么事故。
定秋给他们每人分了几支烟花几支炮，让他们不要跑的太远，放完了就回来。他自己坐在河道边的高地上，静静看着这几个小孩。
这会儿中午没过多久，风吹的不大，路面上没什么人。定秋的头发一直没来的及去剪，发丝儿总往他红润润的嘴巴上飘。
“哥哥——哥哥——”滩上有人叫他，是一个小孩告状，她的摔炮被自己亲哥抢去，一把摔了个响，气的她直哭。定秋赶紧又给了她一盒。
小朋友们拿着炮都不舍得用光，手里还攥着一把。定秋看他们短时间结束不了，就回到“援助席”上继续等着。
那句“哥哥，哥哥”却在他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小姑娘叫他的时候饱含撒娇意味，哥哥被几乎叫成“嘎嘎”......时不时自己在喊“燕哥”的时候，自己走在燕明身边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露出撒娇的意味。
这几天积累的想念之情被风一股脑的吹向他。他拿出手机来怔怔的看了会儿，手指在屏幕上轻柔的滑动，最终还是没忍住，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