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国庆假期的首日。燕明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次却因为吃了药，在梦里昏昏沉沉。
也好，他在迷糊中想，幸亏昨天把那些冗积了许久的工作处理了一部分，今天大可以这么一直睡下去。
才放宽心，继续在兵荒马乱的梦中休假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将他惊醒。
梁斯哪能知道都这个点了燕明还在睡觉，欢天喜地的说：“燕哥！今天来我家party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沙哑而有力量的字被砸过来：“滚。”
梁斯倒吸一口冷气，隔着屏幕久违的体会到了燕明起床气的可怕。
他不怕死的继续试探：“真不来吗？今天……”
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电话已经被那边利落的挂断。
哇——我可真是勇敢。
梁斯想想自己居然还敢继续说出那半句话，简直就是勇者中的勇者，不得了不得了。
他摸了摸自己睡醒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鸡窝头，从厨房走出来。
定秋正在客厅里帮他写采购订单，看到他过来随口问了一句：“闭门羹啊？”
“嗯……”梁斯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燕哥嘛，可以理解……”
窸窸窣窣写字的声音停下来，等梁斯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听到定秋说：“燕老师昨天发烧，你怎么叫他过来？”
“发烧？什么时候……哦昨天……我不知道呀，他又没跟我说……”梁斯惊恐道：“话说你怎么知道！”
定秋瞥了他一眼，继续核对数目：“我把他从医院送回家才过来的。你不是他的好哥们么，这你都不知道？”
梁斯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他傍家的！”
定秋没有继续为难他，应付的点了点头。
梁斯的朋友们多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老深交，彼此住的都不远，平常下了班离得近的还要互相喊一喊去打篮球。
像这种多人大型活动则几乎都是梁斯牵头——上学的气候他就喜欢热闹，娶了个老婆也和他一样不喜欢在家腻着，他倒有条件把大家常约过来联络联络感情。
这批人和上次婚前单身party的那一批差不多，老同学，老单身的和老蹭饭的。定秋被他们这群无聊的大人围住“调戏”过一次也算是有应对的经验。
甭管他们怎么呼天唤地勾搭来去，都别搭理，等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就好了。
这群人里头就一个厚脸皮的他对付不来，一位自称王叔叔的胖大个子。
嗓门也大，张口闭口就是我们弟弟。
我们弟弟，学霸！长的帅！脾气好！又乖！啊，干活利索一看就知道会疼人，最重要还是那个！大拇指往上一挑，感情史清白，雏儿！
惹得大家跟风呦呦呦的起哄。
定秋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险些没把手机的壶掼到王胖子的脸上。
梁斯新家也是一个别墅，居住空间大，但院子小。因为不知道等会儿还有没有人过来，他们敞着院子的门，也把房间门留了一条缝。
这会儿吹来一阵风，玄关的门开大了，定秋放下壶就去关门。
他想，干脆把自己也关外头得了。
身后的人还在闹，说实在不行努把力再生个女儿，就得劳烦定秋再多等个十八年，说啥也得把他变成自家人。
杯子碰撞的声音，哈哈大笑的声音，吵来吵去实在闹心。
定秋拉不下脸先走，关门的时候带了点气，门页甩出去他才惊觉不能让梁斯脸面挂不住，伸手去拉已经迟了。
眼见着门缝要重重合上，最后关头却被卸了力，缓缓停住。
“这么不待见我？”燕明差点被门拍一下子，惊魂未定便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目怔口呆的人。
“燕老师……”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屋里的人听到了个燕字。
“燕哥？”王叔叔从沙发最里面把自己挤出来，凑到门跟前打了声招呼。
老王是有家室的人，上次单身趴他陪儿子上医院没空出时间来，也就没见到燕明。
燕明等到王胖子走过来了，才抬起眼笑着说：“王胖子，就你嗓门大。外面就听到你喊雏，怎么，什么时候工地不做，改做老鸨了？”
王胖子被他说了也不生气，讪讪笑道：“这不跟咱弟弟开个玩笑吗。”
燕明上前走了一步，把定秋揽过来，轻轻搭着他的肩膀：“真哥哥不照顾，这是哪来的假哥哥？”
这句话就算是警告了。
大家都知道燕明没事儿跑来做老师，早知道定秋是他的学生，肯定不敢拿来起哄。
梁斯神经大条，觉得被开两句玩笑没什么，刚才一直没帮定秋说话，这下被燕明悠悠一堵，也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贾哥哥林妹妹的，都赶紧坐下，老王没看出来你个有家室的人也想在住胭脂堆儿里啊。”
梁斯这么一接话，王胖子顺势下台阶，大家挤了挤，把沙发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燕明又拍了拍定秋的肩膀，小声说：“把门关上就去写作业吧，等会儿人走了再下来。”
他烧退不久，眼睛里透露出遮掩不住的疲惫。
定秋刚想说什么，梁斯从迅速插身把燕明架到旁边：“你不舒服就别来呗，燕坚强老师？”
说完又冲定秋努了努嘴：“去我房间写作业去，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
燕明不赞同的看了梁斯一眼，仿佛实在无声谴责他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
梁斯脸皮多厚啊，愣是顶着那瘆人的目光把人迎到座位上。
定秋上楼写作业后，楼下的热闹也渐渐分了拨。
最初大家都围在燕明旁边，一起闲聊当年上学时候的风光，无非就是对比对比现在做老师和当年做学生的心态。
再聊一聊旧人，偶尔斗胆再仔细问问燕明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燕明虽然是场子里的核心，但是不怎么主动挑话问话。
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他和梁斯单独住在校外，梁斯喜欢组织活动，他不拒绝，就每场都被拉去参与。
认识柳重的时候也是。
当时是在夏天，六月份随随便便的一个周末。因为新房子才添置不久，他们买了很多桌游设备，梁斯就请全班同学过去闹房。
房子离学校很近，又有好学生燕明压阵，所以能获得家长批准到场的学生们不少。
楼下唱歌的唱歌，打游戏的打游戏，院子里还有踢小足球的，非常热闹。
燕明下去参与了一趟，看大家玩的都很高兴，就放心去楼上看自己的书。
没看多长时间，房间门被打开，柳重站在门外一脸慌乱：“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楼上没有人。”
在此之前燕明和他没有多少交集，在被打断的短暂一惊后，他立刻微笑道：“没关系……”
他看这位同学十分内向紧张，可能不好融入其他人，于是善意问道：“要是不介意的话，你想和我一起看看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