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路面积水不断，池衍琛加快脚步赶回家。
刚到楼下凑巧被房顶的水直刷下来，后背淋湿，他迅速推开房门，褪去身上衣物瘫倒在沙发。
半晌，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芒果布丁的电话。
“喂。”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沉闷，问道，“怎么了？”
池衍琛若有所思地答道：“今晚没开播，是有其他事情吗？”
宁知语双腿弯曲，身子背靠床头轻描淡写道：“说来话长。”
池衍琛心里猛地一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去了解情况，反而担心会被嫌烦。
“可以和我说。”他补充道，“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如果不介意——”
宁知语调整坐姿，片刻又躺回床上，缓缓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池衍琛紧绷的眉头渐渐松开，“他对你的感情。”
沉重的呼吸声传到耳麦，似乎睡着了。
通话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手机电量提示不足，池衍琛道了句晚安挂断电话。
夜里，他登录猫爪TV查看芒果布丁资料，后台粉丝留言有几十条，其中大部分是停播没有发通告。
从主页个人信息跳转到微博，帖子都是开播通知和日常搞笑句子。
去年帖子全是游戏的截图，战绩一排显示为SSS。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终于翻到微博最底下一条，芒果布丁原ID是：语。
如果没记错，微信转账最后一个字就是语。
池衍琛没问他真名，起初认为钱花就花了，加上直播念出他ID感谢，内心深处早已得到满足，更不用说微信随时联系，现在就是想再进一步了解他。
次日早晨，宁知语醒来后发现已经十点多了，天气微凉再加上安静的雨声，睡得格外舒服。
床头手机按动电源键仍是黑屏，从床上爬起插好充电器等待进入系统。
距离这个月时长还差三个小时，管理发了条消息说已经报名了。
停单将近一周，宁知语的单量排名掉至十三，趁现在有时间，便去查看后台留言信息。
前面几条多为酒吧服务员，任务是在门口看住几个包厢，哄老板疯狂点酒，提成则是结账金额30%。
小单不值大单风险高，合同担保本身不会出现意外，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宁知语选择拒绝，继续向下滑动。
拒绝量达到80%，在他退出前弹出新的任务窗口。
标题为：关于我的消失前男友，诉求是帮我把钱要回来。
他揉了揉眼睛，指尖顿了两秒按下同意。
［宝贝酱］：描述一下事情经过。
［方婧］：有点长，我简化一下。
［方婧］：七月初，我和朋友在酒吧喝酒遇到一个打鼓的小哥哥，人长得巨帅，在怂恿之下我去要了联系方式，后来我天天在那里蹲守，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了。
［方婧］：开始都很正常，就是白天约会什么的，大概在八月底，他说要回老家一趟，毕竟刚在一起就见父母还不是机会，所以我说你回吧，我正好有其他事情要做。
［方婧］：他回到家报了平安，结果隔三两头玩消失，朋友圈早把我屏蔽了，再次联系上是说村里有个玩得好的兄弟要结婚，碍于面子想随份子钱，向我借了两千块。
［方婧］：借出去没多久又没人影，再次联系解释理由是家里信号不好，计划买无线网络来改善乡下信号，再向我借三千。
［宝贝酱］：你借了？
［方婧］：不确定他会不会还，于是我就到酒吧找他经理，问了才知道已经离职了，三千我没借，我说这个钱不是你出，他说想风光一把不借就算了。
［方婧］：又失踪一段时间，之后我跟朋友在商场逛街，阴差阳错在一珠宝店里见到他和另一个女孩，朋友让我别冲动，打电话问他在干嘛，结果电话没人接，忙线。
［方婧］：我跟朋友一路跟踪到那女孩居住的地方，意外发现他是找女孩借钱，他走后我去了解实情，女孩手里握着一对耳环，理由是什么珠宝不合适，细想起来她手上的耳环就是我几个月前丢的那副，因为背面刻着我名字。
［宝贝酱］：......那女孩借了多少？
［方婧］：三千多，一开始我们想过报警，但没有证据证明是借款，都变成自愿消费，避免他再找下一个女孩玩消失，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几乎所有的套路摸透，就是出面尝试把钱要回来。
宁知语怔了几秒，敲字问道：具体时间和计划？
［方婧］：他下午五点会在台球厅，需要一段偶遇加上联系方式，接着七点到餐厅，你假装服务员等着他报菜，这是第一步要小费。
［方婧］：这家餐厅被查封几次，至今保留就是上头给了不少钱，实际上给了小费就是邀约今晚陪他，我们在思考如何顺利拿到钱。
宁知语看着上面的文字，静默几秒没有回复。
［方婧］：具体流程就是这样，单子费用报价为总价的30%，你觉得不合理可以协商。
他思索许久，如果顺利晚点回来能开播，剩下这两晚补回时长不算太难。
［宝贝酱］：没问题，四点半集合。
两小时后，宁知语换上黑色蕾丝吊带裙，左耳戴着蓝宝石耳坠，皮肤白皙、裙摆至膝，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长靴，露着两条纤细的小腿。
他对着镜子拍了照片发给方婧，迅速回复道：绝了。
宁知语望着屏幕前的照片，又转发给老板，没过多久老板回了个捂着胸口吐血的表情包。
［14440］：你这是？
［宝贝酱］：订单任务哦，老板要是喜欢直播时也能这么打扮。
另一边，池衍琛盯着照片端详许久，从膝盖到小腿，这身型不得不说是他见过这么多最漂亮的。
全身照似乎被拉长，他沉思片刻敲字问道：你有多高？
芒果布丁答复说：178。
池衍琛呼吸一滞，再次回看照片，芒果布丁出门在外回头率不低吧。
［14440］：很漂亮。
宁知语眨了眨眼，勾唇说道：谢谢。
打车去到指定地点，宁知语在接单界面签到，随后方婧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宝贝酱？”
“嗯，是我。”
两人来到咖啡厅进行简单的沟通，聊天记录提到的另一名女孩也在场。
性格上属于开朗活泼的类型，确切的说是放得开，方婧从包里取出小环，扣在他的耳坠上，只见黄光忽明忽暗。
入耳式耳机塞进右耳、别针款发饰系于马尾处，简单打扮好任务即将开始。
台球厅营业时间是下午三点，宁知语走到前台登记交费，从旁边拿起球杆走进去。
前面几桌还在互相切磋，眼见目标不在这块，继续往里走。
目标人物出现，他在耳机边连敲两下，从饮水机旁的桌上接过饼干走上前去。
他抱着球杆倚着台球桌，仔细回想方婧给他提供的信息，萧刚、身高186、年龄25、左臂纹身，脖子上有一个蝴蝶结印子处有几个字母，不知是前几任女友名字。
“哐啷”伴随着台球碰撞声的响起，连续几次中进球袋，宁知语眼眸微颤，走到跟前抬起他下巴：“来试试？”
萧刚大概没料到这种地方也有搭讪，一只手扶在桌角，另一只手举着球杆看他，“你想怎么来？”
“先来教我。”宁知语把球杆搁在桌上，弯下腰去瞄准进攻的球，软声道，“是这样吗？”
萧刚兴致来潮，扣住他的胳膊肘一步步教，“用小臂力向前推，力度稍微小点。”
“咚咚”三球碰撞，其中一球进入袋中，宁知语顺着瞄准另一个方向，中了。
萧刚不甘示弱，将桌上其余的球全部清空。
宁知语故作沉思，抬眸看了眼时间：“我该回去工作了。”
“加个联系方式？”萧刚怕他不愿意，“不是想学，后面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宁知语随口报出号码，再从包里掏出纸巾，嘴唇抵在纸巾处留下口红印：“有缘再见。”
萧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后才回神。
任务一完成，下个任务就是餐厅偶遇。
在商场里，方婧给他买了一套工作服，领口处挂着工号和姓名。
餐厅门外冷清，和普通饭店没区别，三人进去坐在墙角，服务员递上茶水问菜。
时间未到，宁知语拿起手机聊了会天。
蔺盼经过上次的教训后，这次长了记性换所大学，最好是离前任十万八千里。
［宝贝酱］：悠着点别打架惹事，出问题没人捞你。
［盼盼大公主］：放十万个心吧，你在干嘛？
［宝贝酱］：接任务，晚点回去补时长。
［盼盼大公主］：听说凌昕越找你了？
宁知语眯起眼睛敲着字问道：他跟你说什么？
［盼盼大公主］：猜的，真是回来复合？
［宝贝酱］：不合适，拒绝了。
说完，宁知语关闭手机，毕竟这件事已经翻篇。
萧刚来到餐厅时旁边还有两个人，前台登记后引领下走进包厢。
宁知语摆了摆袖口领子，跟上他们。
在门口徘徊，直到服务员递上茶水时被他接过，低声说：“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忙其他桌。”
服务员怔了一下，没多想回答：“好。”
饭菜点完，等包厢里服务员出来后他推开门走进去，扭着胳膊和茶水转一圈，“久等了，有点烫慢点喝。”
旁边两人还在谈话，没注意到他。
萧刚举起杯子抿了口，目光直盯着他，数秒后震惊道：“是你？”
“好巧。”宁知语轻轻挠他的手心，“有小费么？”
萧刚抬手抚摸他的发尾，静默半晌问：“要多少？”
宁知语没想到这么直接，夹着嗓子说：“都可以，但是如果太低需要排几个小时，毕竟还有其他顾客。”
“全推的话，总共费用多少？”萧刚刮了刮他的脸颊，“开个价。”
宁知语：“五千，夜陪其余全推，不过我要回去换身衣服。”
话音刚落，其他两个人的谈话都静了下来，还在上下打量：“五千一整晚？”
“是。”宁知语双手交叉，脸色有些羞涩：“如何支付？”
萧刚看着旁边两人的眼神，掏出手机：“回来利索点，记得全推今晚一个电话都不要有。”
“没问题。”宁知语翻出二维码截图，萧刚没注意转了过去，“好了，赶紧换完衣服一块吃饭。”
从包厢出来，方婧以最快速度确认订单，五千提取30%作为单子费用。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开播时间过去，只能等第二天补回来。
卸完妆躺在床上，才发现老板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14440］：忙完了吗？
［14440］：今晚是不是不直播，我去后台留言了。
［宝贝酱］：嗯，刚忙完。
大约是过了五六分钟，语音通话响起。
最近连续今晚都是连麦到睡觉，宁知语按下同意键，压低嗓音说：“老板。”
池衍琛深吸口气，还在想从哪里问起，“累吗？”
“不累，就是路程远了点。”宁知语张开手掌，面向天花板，“接完这个单，明天补回时长就到中秋了。”
池衍琛试着寻找话题：“你们中秋是怎么过，拜月亮？”
“没有这个习俗。”宁知语说，“出差两天左右，猫爪庆典车费和住宿费用是全包，估计会开现场直播的颁奖典礼，还有机会在线上抽*红包和礼品，老板有时间可以看看直播。”
池衍琛打趣道：“能看到你么？”
宁知语顿了顿，回答说：“是的，到时候我也在现场，平台主播都会碰面。”
“注意安全，到了发消息给我。”池衍琛怕他不愿意，又补充说，“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介意——”
宁知语打断他的话：“不介意。”
“其实......”池衍琛声音略显含蓄，如实道，“我想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