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面前的盘子里是培根、烤面包和两个漂亮的溏心蛋。
男人沉着脸，微微皱眉，他不爱吃西餐。而且……
陆铭的目光几次从Omega的餐盘上飘过，终于在对方将叉子伸向煎糊的鸡蛋时忍不住出声：“扔了。我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你吃这个干什么？”
碎的那俩就算了，Omega竟然连糊的都没扔？陆铭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就是非常不爽。
余渔闻言，看向陆铭，有些犹豫。
鸡蛋虽然煎糊了，但其实还是有能吃的部分的，他节约习惯了，不想浪费，就一起盛了出来。
“还能吃……”余渔讪讪道，半举着筷子的手落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陆铭不悦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最终，在Alpha的逼视下，余渔还是起身，老实地将糊了的蛋丢进了垃圾桶。
陆铭这才收回目光。
余渔返回餐桌，继续小心翼翼地安静用餐。
屋里就只剩下电视新闻和两人咀嚼的声音。
Alpha吃东西很快，仪态却很好，只是有些挑嘴，不吃培根卷糊的边角和面包边。
他好像不喜欢吃西餐。
余渔几次偷偷打量Alpha，发现男人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微微地皱着眉头。
要不，下次给他做茶叶蛋吧，余渔想。
两人这顿早饭吃得实在是有些晚，等余渔收把用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再拾好厨房，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余渔擦干手，脱掉围裙，走出厨房。
陆铭已经不在餐厅了。
余渔听到楼上卧室传来响动，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楼向陆铭借身衣服——他们该去公司了。
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还在陆铭的车上。至于昨晚被弄脏的那身……Alpha是不可能洗衣服的，用洗衣机也不可能。那套崭新的昂贵西装大概已经进了垃圾桶。
“……行了，知道了。我去，一会儿就去。”
陆铭卧室的门没关严，余渔到的时候，恰好看到Alpha挂断电话，一脸不耐地回过头来。
是在说公事吗？
余渔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张了张口，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他担心Alpha误会自己在偷听。
陆铭却收起了脸上明显的情绪，只是沉声问他：“什么事？”
“陆铭，衣服，上班……”余渔下意识地抓着身上的T恤衫往下扯，磕绊地说。
Alpha挑眉，看了看时间，嗤笑道：“上学的时候天天急着上课，工作了就急着上班……有用吗？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是大专？”
余渔抿唇，没说话。
“一楼衣帽间，自己去找套能穿的。”陆铭摆了摆手，没再难为他，也没说难听的话，让他自己去换衣服。
余渔点头，目光扫到地上被Alpha随手丢弃的脏衣服，离开的脚步一顿。Alpha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
余渔想了想，小声询问：“要给你带衣服上来吗？”
“给我带干嘛？”陆铭愣住。
“你、上班？要，打卡的……上午就没去。”Omega谨小慎微地轻声回答。其实是他听到了陆铭通话时最后说的话，Alpha有事情要出门。
“这个点？”陆铭却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草，我是老板，我打个屁的卡？！我要睡午觉。现在。你给我出去”
余渔尴尬地拽着衣服，低下头，讪讪地准备离开。
陆铭打量着这幅模样的余渔，越看越来气，又出声把人叫住：“等等！”
陆铭：“既然你这么想上班，就去把房间打扫了。”
“楼上楼下一共四层，全部打扫干净。我睡醒检查。”Alpha说完，自顾自己地往床上一躺，开始刷手机，把余渔晾在了一旁。
余渔点头，连忙捡了陆铭丢在地上的脏衣服，退出卧室，并轻轻替Alpha关上了门。
将烘干的内衣叠整齐放进衣帽间，余渔在工具间找到了水桶，接了一桶水，他拿着抹布、提着捅，沿楼梯上行。
陆铭虽然嘴里说着要让他把整个别墅都打扫一遍，但实际上屋子里很干净，应该是有固定的保洁人员定期上门打扫。而且大部分的房间其实都上着锁，看起来不像有人使用的样子。他进不去，自然也没什么活可干。
从地下室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将前三层能整理到的房间整理了一遍。
扫地，拖地，擦拭桌椅摆件，洗衣服——男人的西装一看就是要送去专门的地方干洗的，他没敢乱洗，找了收衣袋放好，搁在了沙发上。
最后，就只剩下那一花房的兰花了，余渔想着，挽起袖口，推门走入别墅最上层的偌大花房。
Alpha将整个别墅的三层全部打通，改建成了花房。
原色的实木地板，冷白的铁艺桌椅，这里的装修风格与楼下三层主要以枪灰色为主的冷淡风完全不同，透着股女孩所独有的精致与浪漫。
但最让余渔惊讶地还是这满目的绿意。
上千盆大大小小的兰草，高低错落在一排排阶梯木架上。余渔对花草没有研究，认不清这满屋植株的品种，只知道，看叶子和种植用的细长高盆，花房里的所有花，应该都是兰花。
眼下大概还不是开花的季节，一株株幽绿的细长草叶挺拔着身姿，静默地生长，用条条纤细的浓绿，将整个房间编织成绿色的海洋。
这些兰花都被照顾地很好。
余渔抿唇，放下水桶，打湿抹布，穿梭在花架之中，认真地擦着每一处木架，每一个花盆。
这花房，与Alpha的喜好、气质，格格不入……
花房虽大，但与别墅里的其他地方一样，常年有人打理，其实干净得很。
大概四十分钟后，余渔提着水桶抹布，离开了三层。
将工具清洗干净后归位，余渔听到二楼的卧室里传来响动。是陆铭醒了。
余渔连忙返回一楼客厅。果然，没过几分钟，Alpha就披着睡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去衣帽间左边的柜子，有套深蓝色的西装拿给我。”陆铭打着哈欠指使余渔。
Omega点头，顺从地跑向衣帽间。
他在柜子里找了半天，还拿错了一次，才终于翻到了陆铭说的衣服，被Alpha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
余渔讪讪地退到一旁。
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Alpha的身边，干着这样的琐事，习惯变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只是现在，他对Alpha的一切感到陌生，他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曾经手里的校服常服，也变成了大一号的西装……他们的关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啊。
Alpha换衣服的速度很快。男人一边扣着袖扣，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余渔给他系领带。
Omega笨手笨脚，领带系得不怎么好看，有些太松了。陆铭随手正了正那条宝蓝色的破布条，决定就这么凑合用着好了。然后，他跨步走向大门。
“走了，你不是想上班吗？”拿过车钥匙，男人对还傻愣着的余渔道。
Alpha睡了一觉，已经忘了自己先前说要检查“工作”的话了。
余渔回神，急忙点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跟上了Alpha的脚步。
等两人去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
电梯上，陆铭提醒余渔去楼下收拾东西，搬到楼上来。
余渔这才想起，Alpha说过，他的“工作”内容，还包括在公司当他的助理。
老老实实地应下，余渔从总裁专用电梯下来，转坐上公共电梯，下了一层，走进办公室。
见到Omega进屋，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纷纷递来目光。
“余助理，回来拿东西呀？”隔壁工位的女孩扭头，热情地招呼余渔。
“嗯，嗯。”余渔紧张地点头。他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知道自己“升职”的事的。或许是主管告诉了他们。一天半没有出现在办公室，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流言蜚语淹没。
“恭喜升职！”
“升职了也别忘了大家啊！以后有点什么事，还得仰仗你呢！”
“就是就是！”
“来，这个！升职礼！”
“还有我的~”
“有空再一起出去聚餐啊……”
……
同事的话语和小礼物，余渔一一收下，道谢。
但他终究不习惯这样被人围观祝贺的场面，急慌慌地收拾了东西，几乎算得上是夺门而去。
人情忙他肯定是帮不上的，自己的“升职”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而收下的礼物也要找机会偿还……余渔胡乱地想着，匆匆走到电梯口。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余渔摸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又发现自己把职工牌落下了，只好抱着手里的文件杂物，反身回去取。
“……衣服都换了，虽然没标签，但那个版型和款式，绝对是意大利的手工定制款。普通人想买都没有门路！”
“不愧是奢侈品百科曾老师！”
“什么啊，果然是爬床上位的。”
“他能进公司不也是那啥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钻石王老五为什么都喜欢这种啊？”
“嗨，男O嘛……可能是不想搞出孩子，闹出新闻？毕竟咱们这种大公司，随便闹出点什么负面消息，股价都要动一动，那可是钱啊，真金白银……”
“是呗，男O好处理，没负担。给点小钱就打发了……”
“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
余渔尴尬地站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没有工牌，他上不去楼。但现在进屋……
余渔贴着墙壁，缓缓蹲下。他没有勇气现在进屋。同事们说的没错。
静静地等在办公室外，直到几分钟后，里面小声议论的话题转了几转，彻底与他失去了关系。
余渔才垂着头，再次走进办公室。
在众人带着假面的又一次嬉笑打骂与问好声中，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飞快地找回工牌。余渔逃跑似的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