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春犬的狂热>第49章

  驱逐令下达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成少泽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就被大量的微信和电话提醒淹没,蒋予皓被开除的消息点燃了成少泽的朋友圈——

  一步登顶让他如众星捧月,最近一段时间加他的人爆炸式增长,不仅在他们这个被收购的外系公司内部,就连蒋氏集团那些嫡系分支也顺藤摸瓜地要结交他,特别是在被总部派来的金牌董事会特助团队培训过之后。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成少泽会拥有一个无量又稳固的前程,即便是那些笑他靠爬床上位的人也会暗地里秀出他们酸溜溜的一颗柠檬心。

  如今,爬得多高跌得就有多狠。

  本来是到总部招摇长脸去的,却落得个老板被开自己风雨飘摇的局面。

  这时候人人都成了暖心大哥和知心大姐,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打着关心询问嘘寒问暖的名头,不过就是想挖出一些有嚼头的料,好跟人喝茶吃饭时有八卦可聊,慢慢享受这份看“别人坠落高台”的快意。

  成少泽冷笑着,把手机狠狠砸向座椅,东西应声弹动,掉下座位。

  从头至尾不过一场阴谋和无底线的利用,总部述职一行早就在蒋予皓的谋划中,你看,连回来不会有司机来接也算计在内了。

  就那么理所应当地带着自己,上了走时就已经在机场车库停好的‘牧马人’,停车费都交了整整两周的。

  成少泽蜷起手指塞进嘴,咬得牙印斑斑,他把脸转向窗外。

  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洗车,车身积攒的那层污垢被以各式花样的洗车工具带走,水带着力度漫天席卷过来,在窗外筑起不断坠落的水帘,映出一张冲刷得模糊又扭曲的脸。

  蒋予皓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后视镜,成少泽从上车就开始疏远他,有意避开前面座位,直接钻进了后排。

  “放心吧,璎珞弯的事不会泄露,你不信我也得信蒋绍,他可要脸着呢,”蒋予皓找了根烟叼进嘴,在车里翻着打火机,说:人事那边会晚两天跟你谈辞退,他得先料理我。”

  后座没有声响,很静。

  “巢尚SOHO那片我朋友刚起了个照,公司处于起步阶段,十来个人,我帮你入了些股,你先去看看,有兴趣我就买下来你打理。”

  车内依旧无声,唯有雨刷器一摇一晃发出恼人的杂音。

  “喜欢什么店?”蒋予皓问:“咖啡店,花店,甜品店?想要几个都可以,不用你操心,雇些人干就行……成少泽。”口气变沉,蒋予皓耐心在耗尽。

  不过在看到对方转回脸时的那副模样,语气又软下来,满是温柔:

  “你别这样可以吗?”

  后座的男人抹了把脸,猛力一吸鼻子,即便这样,泪水还是啪哒啪哒地滚落,湿了一脖子。

  开过洗车通道,车自然提速,咣当一声碾过缓冲带,蒋予皓始终没找到火,指缝空空夹着烟,然后他把车停到路边,更加仔细地上下翻弄。

  最终手中出现一枚打火机,咔嚓一声,蒋予皓搓开,一缕白雾喷出来,他把车窗降下来些。

  细细的烟气被凉风一吹,狂乱地扭动着。

  “你身上的印子都没了,就是有也在不起眼的地方,你老公不会发现,”窗外有烟弹动,一些被风倒卷进来,蒋予皓掸掉腿上的烟沫:“你留心一点就露不了馅,工作上也是,无缝连接,明天你就过去巢尚,我打好招呼了,即刻可以当你的二老板。”

  “上班下班,伺候老公,你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很久,后座传来声音:“我累了,送我去公司。”

  ???

  前言不搭后语,蒋予皓疑惑回头。

  “你就在公司前一个路口踩一脚,不用下地库,我自己走。”

  “还去公司干嘛??”这人不解地发问,声音有点大。

  “不然呢!”成少泽直接就喊上了,要把蒋予皓吃了那样凶狠:“难道你让我白天当着他们面收拾东西滚蛋?!”

  蒋予皓看着他愣了,过了一会儿,烟头狠狠扔出窗外,油门直踩到底。

  车携着推背感直冲出去。

  **

  顶灯滋滋地发着声,不稳定地闪了几下才大亮,顿时办公室一片白日般光明,窗上倒映出屋内移动的影子。

  成少泽走到自己工位,开始一样一样收拾东西,办公小柜子拉开的第二层,成少泽不知为什么顿住,他静静看了片刻,伸手去拿。

  小紫瓶还是那个乖巧的模样。

  系着蝴蝶结,依旧俏丽又可爱,只是瓶身冰凉凉的,揉搓了很久也没能用手温焐热它。

  成少泽紧紧捂着凑近自己,像多么珍惜似的用鼻尖蹭着,嘴巴亲着,抱在胸口,整个肩背缩成一团。

  **

  早上醒来,边野就感觉到后背肩胛骨什么地方不舒服,又疼又痒,他埋头几口喝掉白粥就要去浴室对着镜子看看是怎么了,卫凛冬一把拉上他,嘴里嚼着,说:“别走。”

  边野乖乖又坐回来。

  “我看看。”

  这人抽了纸巾擦手,按着后颈把边野压向餐桌,后背T恤被卷到脖根,为了方便查看,卫凛冬把前面的那一面也一并拉起,让男孩自己用嘴叼好,浅白的背在窗台日光下变得清透,一些肉眼可辨的陈旧疤痕覆在上面,肩胛上有些微微的红,一直延伸至束带里。

  卫凛冬让他把T恤半脱,边野还没明白,嘴里问着“怎么脱……”眼前蓦地便黑成了一片,他像被剥外壳那样,衣服箍到脖上,套住整颗脑袋,眼前纯黑的棉布料透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没等边野适应这个被压在桌面的姿势,以及下面光溜溜上面搞得要犯黑暗恐惧症的状态,两面肩胛骨的皮肉突然剧烈一颤——卫凛冬的手指不但触碰,还在上面滑弄。

  身体在这一方面全是互通的,就像昨晚那样,在卫生间门外,他只记得自己听着卫凛冬手冲的声音,亲了那扇门。

  后来,好像还站了好久,为他打过一杯温水,因为今早发现垃圾桶两个捏瘪的纸杯——昨夜给卫凛冬倒水时他一连两次把纸杯碰洒了,废了两个。

  应该他等过卫凛冬,在浴室门外,然后给他递水……呃,是这样的。

  吧?

  边野真的不太记得,一夜无眠造成脑袋水肿似的昏沉。

  可说记忆模糊却又不尽然,一些感官上的东西依旧鲜活如初——咬在卫凛冬脖颈,把喉结包裹进舌尖的感觉甚至还停留在口腔内。

  ……

  边野趴在桌上,嘴被自己舔得油光水滑,在后背皮肉一阵阵抽搐下,狠命咬上牙关,耳边是卫凛冬的一声:“放松。”

  或许是束带卡扣本身出现问题又或者是绷带韧性太强勒出红印造成痛痒……无论哪一种都没有被卫凛冬如此迅速地捕捉到他的异常更令人惊诧,他其实没有过多明显表现,昨夜的失控让他今早安静如鸡,一直埋头吃着早餐,而这些此时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卫凛冬根本不该用手摸他。

  经过昨晚,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随时游走在失控边缘。

  随着卫凛冬的手指挤入束带,汗水透了满身,边野不仅感到所过之处挺立起的大片汗毛,还有细细打着颤,停也停不下来的大腿腿跟。

  他要疯了,这种被遍身打通G点,稍微摸一摸就能让他上天的感觉实在煎熬,到最后连牙都咬不动了,就在即将泄出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时,卫凛冬收回了他的手。

  “卡绳断了。”

  卫凛冬拉下边野背后的衣服,发现拉不下去,想起来还叼着衣角,又从边野嘴里掏出来,从后腰绕到前面拽至小腹,咬湿的衣服划出一道冰凉触感。

  “操……”边野低低叫出一声。

  端起碗筷发出的响声正巧盖过这些,哗啦,卫凛冬尽数放进厨房水槽。

  “没什么事,去治疗室重弄一下就好了,我上午有台手术,你自己可以吗?”

  没听到身后回答,卫凛冬拧上龙头,回头,餐桌上一大团影子。

  边野老老实实趴在上面没起来,脸扭到另一边,只能看见流在桌面乌黑的头发,脖颈紧缩,肩膀高耸,无处不透着一股诡异的僵硬感。

  “怎么了?”

  卫凛冬走近,男孩明显一个大力抖动,缓慢地,却是肉眼可见地,向里面墙壁挪了挪。

  卫凛冬:“……”

  好像没吭声给他带来多大压力似的,边野继续往墙边挤,他白,穿得又浅,活像一条蠕动的蚕宝宝。

  “为什么不起来?”卫凛冬有点想笑。

  “……麻,胳膊压,麻了。”

  “起来,要不然你更麻。”卫凛冬上去拽人。

  “是疼!”边野忙改口:“不是麻是疼!”

  “……”

  卫凛冬静了片刻,一个跨步,上去就勒边野后颈,怕伤到他肋骨,拿捏着力量将他与桌面分离:“你要把肋骨压坏……”

  话顿住了。

  把趴卧姿势的边野翻转过来是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本能——肋骨不经压,卫凛冬第一判断是像边野说的,压着肋骨了所以疼,而事实上,问题根本不在上半身,而是——

  安静来得猝然又不同寻常。

  没有任何补救机会,边野小腹那傲人的状态,纤薄的睡裤很有垂感,使得形态更为夸张。

  啪地一声,边野大脑中某条电线崩断,全面熄火——他居然揪着上面衣服的下摆死命去遮,等重新搭上,才想起来可以转过身,面向墙壁。

  像个生了锈的铁皮人,边野自己都知道他转身的样子有多搞笑,四肢没一处关节能打弯。

  身后投来的视线感尤为强烈,边野几乎窒息,如果下一秒卫凛冬再不吭声,他就贴着墙蹭回地下室。

  就在他用眼角余光打量从这里到厨房门的距离,心中盘算可操作性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还以为我这个病不传染。”

  “……”

  “现在去浴室?要我给你放水吗?”

  “……”

  “还是,”卫凛冬顿了下,说:“倒杯温水?”

  “我,”边野鼻尖抵着满是凉意的墙面,说:“是被桌边磨的。”

  “那是我的问题,抱歉,”也许是错觉,但边野真的听出男人说话中隐着一点点轻飘笑意:“那需要哪一种服务呢边先生?”

  “……我自己来。”

  头一次面对如此恶劣的卫凛冬,边野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男人把男孩在耳朵和脖根不断弥漫的红晕看够了,才转身走向门,处于好心,关门时留下一句:“桌上的纸巾不多了,右上角橱柜里有。”

  **

  “卫大夫要换班?”护士长曹桂芳从排班表抬起头,一脸讶异:“呦,这是有什么事啊?”

  劳模卫大夫最近很高调,总是有意想不到的状况打破他一贯呆板又克己的形象,一直与他搭对的曹姐颇有感触,就例如现在,她居然在骨科治疗室里与卫凛冬核对排班,而不是在特需诊区。

  毕竟今天一天排的都是特需的班。

  刷的一声,治疗床的隔离帘子被拉开,邱然邱大夫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小帅哥。

  曹桂芳眼睛一亮,她就喜欢小鲜肉,对这个男孩印象格外深——卫大夫的小尾巴。

  捂着嘴她凑近邱大夫,燃起八卦之魂:“……倒给整点料啊你。”

  边说小眼神边往边野身上飞。

  卫大夫一向低调得可以,私生活几乎无人知晓,医院上上下下,邱然,段文涛算是跟他走得近的。

  邱然不以为意地翻着手上病例,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老婆今天晚上回来。”

  噗,刚喝进嘴的水被全部吐回纸杯,曹桂芳眼睛瞪到脱窗,一脸呆滞。

  卫大夫已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曹姐心中一片大肆尖叫,这间屋里要是没人,她能把玻璃喊碎了。

  “你看看卫大夫今天都看过几次表了,这还是咱们院的冷面王么,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上心?”邱然把衣服递给边野,一脸坏笑地对曹姐说:“你也是,排什么班不行排夜班,太没眼力劲儿了,四天连着门诊,非得第五天排夜诊?你也不提前问问卫大夫,怎么能破坏人家夫妻生活呢。”

  “……我错了。”

  曹桂芳喃喃地说,一副被雷劈过,游离在三界外的懵然表情。

  邱然憋笑憋得双肩乱抖。

  “邱然,你闲的?”

  卫凛冬从手机抬起头,语气没多好。

  他们三个人中就属骨科邱大夫嘴巴最大最毒,邱然跟段文涛从娘胎就是发小,关系亲厚得可以过命,很多事在段文涛跟卫小夏结婚后就没有可能不被邱然知道,即便卫凛冬加以干涉,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不过好在邱然也有他的分寸,不会破了卫凛冬同性性向的这根底线……可无论怎样,这颗炸弹算是投下了,端着纸杯的护士长已然成了静止画面。

  “怎么不穿啊?”

  当邱然发现诊室中还有一个人也被按下暂停键时,他推了男孩的手,都过去好半晌了,衣服还抓在手中,动也没动。

  男孩垂下眼,沉默地把头伸进衣服领口。

  一个下午过得格外恍惚,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迟钝,下班走在地库中,边野抓上卫凛冬衣角的手不自觉地拧紧,搅得厉害。

  男人把它撤下,捡了几根手指握在手里,他们就这样穿行在车库,上了车。

  一路无话。

  驶入万嘉,临近房子,小白车乍然出现在车位上,这么多天空着的位置被突然填满,狠狠撞入视网膜的那一瞬,边野窒住了呼吸。

  他没走他该走的那扇门——地下室的门。

  其实他该走的,这样的话,就不会在卫凛冬开门时,看到成少泽撞进他怀中紧紧抱上。

  两只在卫凛冬后背游移的手,把男人的衬衫抓出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