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春犬的狂热>第45章

  腕上缠绕的领带早就松掉,像一条丑陋的蛇,蜿蜒攀爬在桌上。

  从成少泽脖上抽得太快,加上剧烈挣扎,领口纽扣也被弄掉,胸脯红得快要破皮——

  蒋予皓是从背后把成少泽抱起时发现到的。

  无从判断这样一场肢体风暴后,这具本来就比一般男人单薄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蒋予皓只觉得像抱着一团无骨软肉。

  成少泽面色泛着潮红,不知是自己咬的还是他咬的,嘴唇好几处破溃,他迷离又茫然地将目光逡巡在蒋予皓脸上。

  被迫和苏雨卓分开,携着全部不甘和愤恨来到集团刚刚收购,一个在破产边缘岌岌可危的小公司,蒋予皓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找不痛快谁不会,他就是要用他的方式破除那些令人憎恶的枷锁,毁掉即将把他拖入更深泥沼的——

  商业联姻。

  只不过计划不尽如人意,他最在乎的那个人意外倒戈。

  蒋予皓咬了下成少泽的舌头,听到含混又粘腻的声音……就是这样又如何,不过掀起一个小小浪花而已。

  枷锁还是破了。

  他满意地亲在成少泽脸上。

  随便系了系裤子,蒋予皓将成少泽屁股一捞,面对面抱着,对方垂着软掉的两只腿。

  “还有劲儿缠么?”

  皱成一团的小东西在怀中动了动,感觉很艰难,但确实有在动腿。

  蒋予皓噙着笑意,低声道:“那你搂我脖子。”

  小东西很乖,搂过来的同时露出一片诱人香肩,蒋予皓忍不住地嗅嗅,啃在上面,换来哆哆嗦嗦的一声呻吟,热气绵长。

  蒋予皓抱着成少泽,向起居室深处走去——

  那里都是卧室。

  白管家一脸呆滞地站在他俩身后。

  从清场,主人离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张桌子始终处于风暴中心,白管家一边掐表一边关注着那根被扭得咯吱乱响的桌腿……就怕被摇断了,摔着自家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在白峰眼中,蒋予皓只是且永远都是爱耍脾气的任性小孩儿。

  此刻大管家一个回神,火急火燎地拦到蒋予皓身前,斟酌着问:“那什么……饿么少爷?要不吃些东西补充补充能量?”

  见小少爷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白峰顶着一脑门冷汗,往后退了半步。

  “忙着呢。”

  蒋予皓绕开,擦肩而过时白峰讪讪地开口,说蒋绍让他俩滚蛋,说完即刻闭嘴,紧盯少爷的面色。

  滚蛋这个词,就微妙了——

  是从这个晚宴,府邸滚蛋,还是从蒋氏集团消失,又或者更狠一些,滚出蒋家。

  在白峰看来……恐怕都有。

  即便最终蒋绍牵绊于与蒋予皓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接纳了他的性向,也会有好一段时间的相互拉扯,在长辈面前,还是亲爹眼皮底下做这样极尽疯狂的举动,激发出来的怒火可不是谁都能预测的。

  “哦,”蒋予皓掀起一侧眼皮,玩味地问了句:“婚不结了呗?”

  “……”

  他就知道,为的就是这个。

  “会退的。”

  早晚的事,白峰太了解蒋绍这位家主了,搞同性恋只是家事,一旦让这样一个疯子参与到一场利益联姻中那就会是,灭顶之灾。

  Joseph一笑,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刚要抬脚又退回来些,歪头对白管家一字一句道:“找人去趟澳洲,当面说给苏雨卓听,就说——”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哑,沉,透着淬炼过的狠厉:“我饶不了他。”

  白峰浑身一个哆嗦。

  小少爷自小就野性难驯,性子还阴晴不定,做事不计代价不问后果,似乎这世上没有事是他不敢干不会干不能干的,干与不干只在于他想与不想。

  老管家冷汗涔涔,脸上堆出职业化的笑容。

  ——瞧瞧咱小少爷身体这个壮实。

  ——手臂,腰腹,绷得肌肉板硬,抱着个大男人还能气不喘脸不红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走起路来稳如泰山,从后面看肩背腰身那叫一个笔直挺立,嚯,比那些杂志上的男明星不差。

  啧啧啧。

  ……

  白叔自我攻略地转移关注点,跟在俩人后面一边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一边抬头用妈妈般的目光注视自家少爷。

  一声响铃加震动,吸引了白管家的注意,声源来自桌底一部手机,是混乱中掉落地毯上的。

  捡起来,屏幕浮着一条微信。

  ——哪天回来?

  备注:老公。

  —

  微信发完,卫凛冬把手机揣入白大卦的侧兜内。

  他抬起头,帘子正被拉开,同样一身洁白的邱然从里面走出来。

  与此同时病人从诊疗床下来,瞧了眼背靠墙壁,双手插兜的另一名医生,旁边就是那张贴在门上的大字:一医一患。

  两名医生作陪,空气都显得莫名凝重,患者接过药单半刻不停地出了诊室,前脚刚走,邱大夫就问墙边那位:“砸场子来的?”

  “你一个主任级别百来号的你不干活,跑我这来加塞抢位置……哎你别!”全世界都阻止不了那个男孩的影像报告出现在屏幕上,邱然对卫凛冬一声不吭上来就动他电脑的行为表示抗议,嚷嚷得很大声:“我还好多号没看呢哥!”

  “先看这个。”

  作为华西医院重点专项扶持骨外科挑大梁的存在,邱然从没料到会有被卫凛冬堵在诊室按头看病的一天。

  他小眼一眯,指着卫凛冬说:“华富酒楼,满格海鲜宴,礼拜六晚上。”

  卫凛冬点了下头。

  “说话。”

  点头才不够,要亲口答应,一顿上千的豪华大餐呢。

  “嗯,”卫凛冬看着屏幕,简短道:“快看。”

  邱然早就看过,从向来冰凉凉没个热乎劲儿的卫大夫带个男孩过来,跟现在一样往墙壁一靠,全程不挪目光地看着他为男孩问诊时,邱然就心下有数地先挑出来这份报告看。

  这绝对算得上一份让人过目不忘的影像记录。

  “这,这里,还有这一带……看得着么?”邱然掰转显示屏,配合卫凛冬的视线角度,笔尖指着说:“我数过,24根肋骨不同程度损伤有12根,骨裂,骨折,继发性裂纹,你看这根最明显,粉碎性骨折愈合后导致的增生突起,关键这些还都是陈旧伤,根本不是这回的,我仔细看了……这里,就这边,还有这根胸骨底端,你看,根据愈合先后时间来看,跨度不会小,至少四五年呢。”

  邱然拿过保温杯吸溜了一口热茶,咽下说:“这还只平扫了胸部横切面,其他地方得什么样啊……哎你这小孩不会是什么地震洪水泥石流矿难一类的幸存者吧?也不对,那也不该反复受伤,要么就是抗灾抢险消防前线这一类的,这都到伤残级别可以退休啦。”

  “说这次。”

  卫凛冬嗓音变沉,乍然而起的粗粝音色十分突兀。

  邱然怔了下,立刻端正坐好,为卫凛冬滑动CT和核磁报告,对比着讲:“胸骨滑膜发炎水肿,这个不重要,剑突这个尖角部位,之前多次粉碎性骨折,这一次在暴力撞击下顶不住了,一分为二,你看多大一个骨缝,”笔尖点着,邱然给了诊断结论:“必须上胸带,固定整个胸廓,看后期康复情况,必要时手术。”

  卫凛冬高高的身形投射出大片浓重阴影,几乎占了半面桌子,这人没应声,缺乏表情的一张面孔让抬头看他的邱然吓了一跳,忙起来躲开他。

  “文涛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邱然走过去洗手,余光中卫凛冬关掉了男孩的病历。

  “出事后就知道逃避现实,辞职,休假,养狗,隐居……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接我电话是几个意思??”

  “什么时候他剃度出家,烧戒疤时一定叫上我,我全程拍摄……哎!”洗手池在门边,邱然被旁若无人推门就走的卫凛冬重重挤了下,他对着楼道叫唤:“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谢谢我??”

  前面的脚步一刻不停,鞋底踩出沉厚声响,匆匆消失在拐角处。

  日暮将近,伴着天边最后一缕被火烧云染红的霞光,候诊椅上,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起先只是转角处一半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变得完整,袖口挽到肘部的光裸内臂反转着,底色比一般人浅,若定睛去看,能够发现上面附着的斑斑伤痕,深浅各异。

  划伤,割伤,抓伤,烟头的圆弧烫伤,正因为伤口不好愈合才可以如此清晰地记录下——

  一切罪恶。

  卫凛冬垂下眼,沿着男孩裤中腿部的线条来到内侧腿根,那里只会比手臂更惨烈。

  男孩静静地没有动,他神色平和,头靠着后墙,眼睛紧闭,是睡眠时才会有的平稳呼吸,一起一伏。

  人人行色匆匆的医院楼道他就像一道静谧的河,无声地流淌着,忽地,什么咣的一声砸向地面,边野手心微微张开,手指应声蜷了蜷。

  ——是他车的钥匙。

  从手上掉下来,这么大动静也没能吵醒他,卫凛冬弯腰捡起,坐到边野身旁,他俩的椅子是双人座,安置在医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靠在墙上的身体被揽过来,卫凛冬斜过身,将胸脯递上,双臂圈起围住男孩,像在拥抱似的。

  作者有话说:

  放心,这一次卫叔绝不会再自我消化了,我都忍不了了我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