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层，是客户部，以及客户部老大文一礼的办公室。
苏方原本以为客户部一定浮夸之极。
可是整层居然是工业风，水泥地，水泥墙，水泥台，铁管，金属凳子。
文一礼办公室门口，白羽说：“你在门口等。”
白羽没敲门，直接推门，伴随着一声软绵绵的：“文叔……”
“嗯。”
门关上。
苏方内心：“让我在门口等，还让我上来干什么？”
文一礼的秘书Andy看了看苏方，“你就是上周把罗总得罪了的助理？”
“是。苏方。”
“Andy。”秘书对他竖起大拇指，目光回到屏幕继续工作。
苏方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夸我？讽刺？”
Andy坐在办公桌后面，巨大的电脑屏幕显得他十分瘦小，似乎不到一米七。
苏方发现他不但修了眉毛，消瘦的脸上白得不自然。
肯定还修了指甲，没有颜色但是亮闪闪的。
“不愧是业内顶级时尚杂志。连男人都这么精致。”
苏方环视整个办公区，问道：“你们客户部怎么装修成这样？水泥，铁管。”
“文总说，做客户的没事儿不要待在办公室，多去拜访客户。还有，办公环境太好了，人会变懒。所以越不舒服越好，等装修完，就这样了。”
“哦。”
文一礼办公室内。
月白色细条纹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坐在水泥砌起来的“沙发”上。
要不是摆着几个软垫，真的就是几个有靠背的水泥台子。
“文叔……”白羽走过去，懒懒散散地直接靠在文总身上。
“坐直了！”
“我弯得太彻底了，直不了……而且，文总，你这也太硬了。”白羽手在水泥台上划动。
文一礼却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问：“你又去找罗本瑞了？他今天一大早就主动给我打电话，说Q4的投放。”
“是他约我……我去都去了，不敲他一笔怎么行。”
“我都带你进公司十年了，你会所那套就不能收一收？”
“不……”白羽拖着长音就轻易拒绝了文总，“这套好使！反正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货色……谁在乎……”
“我在乎。”
“我知道，文叔最疼我了。晚上，我去给你煲汤啊？”
“嗯。那我让Andy去买食材。”
“好。”
“听说你那个新来的助理很猛啊？全公司都传遍了，入职第一天就把罗总顶了？”
“一八三！”白羽忽然大声喊。
“啧！小点声。”
苏方敲了敲门，进来。“白总，文总。”
白羽像个三岁的撒娇小孩，蜷着腿坐在文总身边，伸手一指苏方，“就是他，得罪了罗先生！”
苏方内心：“MD，原来是给我告状来了……”
文一礼看了看苏方，愣了两秒，一挥手，“去办离职吧。”
苏方一愣，“啊？这……”
“哎，别啊。”白羽撒娇，又转头跟苏方说，“一八三，你下楼去找Fay要一个模特的资料，叫什么来着……江什么，哎，没印象的脸，名字也……”
白羽像是头疼，手指摁着太阳穴，“哦，江正允！去吧。”
“是。”苏方出去，心想，“难道白羽跟文总也有一腿……不过我听白羽叫他文叔……或许是亲戚？不过这文总看着年纪也不大啊……”
苏方回到二十七层，找Fay要资料，问道：“咱们文总多大岁数？”
Fay在资料柜里翻找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公司创始人之一，我记得他们几个都差不多岁数吧。”
“创始人？那不应该是董事会的？”
“他是董事啊，有股份，但是也是客户部老大。”
“看着不过三十岁。”
Fay说：“三十？我进公司都九年了，他就没变样！说他三百岁我都信。给，这是江正允照片和简历。”
苏方回到二十八层，把资料夹递给Andy，“你送进去吧。你们文总似乎看我不顺眼。”
Andy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不去。文总可没让我给他送资料。”
桌上座机响，Andy接起来，“文总。是，是，我这就去买。直接送到家里吗？好的。”
Andy挂了座机，说：“我要出去给文总办点事儿。今天Samuel也外出不在，你正好帮我在这盯会儿吧。”
“行啊。”苏方硬着头皮敲门进去，“白总，文总，江正允照片和简历。”
白羽这才把腿从水泥台子上放下来，伸手，“站那么远干嘛，拿来啊。”
苏方想起早上被蹬的那一脚，此刻十分不想走近白羽，他太难以捉摸了，又长了那样一张人畜无害的天使面容，更让人心生恐惧。
白羽倒像是看穿了他，“扭扭捏捏的，像个看见了老鸨的雏儿！快点！”
苏方生气，两步走到近前，白羽劈手从苏方手里拿过资料，“滚！”
苏方内心一万匹马狂奔，“我TM要辞职！”
白羽把资料夹摊开在水泥台子上，拿起一张照片递给文总，“您看看，就是他。这皮相在模特界没什么发展了。骨相好，影视应该可以。咱们集团影视公司那边您熟，有机会给推荐一下？”
文一礼看了看照片，“多大？”
“嗯？十五？十六吧！”
“啊？这么小吗？看着不像。”文一礼又看了看江正允其他照片。
白羽在旁边邪邪地笑，用手比划了一个长度，“十六……不小了……”
“啧！这孩子！我是问岁数。”
“不知道。简历里写了吧？”白羽耸耸肩。
“嗯，有机会我会留意。”文一礼电话响，“你先下去吧。市场部的莫总要过来了，我得给你的罗先生要点数据，好骗他Q4预算……”
“嘿嘿，让莫总把数据写好看点哦。罗先生手里，还能多抠点出来，咱们年底的日子就好过了……”
白羽拉开门，看见门口空荡荡的两个办公桌，又回头，“Andy去买菜了？”
“嗯。”
“Samuel也不在？”
“嗯。他今天去吉加的齐总那边了。”
“啧啧啧。连客户部老大的助理都要跑客户。文叔，你别把手下逼得太紧了啊。”
“他们不出去跑，公司谁来养？”
“哎，是啊。我们都是些蛀虫。”白羽耸耸肩，拉开门说，“把一八三给您留下吧？虽然有点呆，但是跑腿传话还是可以的。”
“好。”
白羽关了门，“Andy回来之前，你先跟着文总。”
“是。”苏方答道。
…………
“小羽。那个一八三，像一个人。”
“谁？”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我就觉得看见他，心里觉得很亲，可是又很气……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可又想把他捏碎……”
“开了吧。别用他，谁都行。”
“不……文叔……”白羽语气像个小孩子在撒娇，“他有一样东西，我没有。”
“他能有什么你没有的……”
“梦想。”
“哎，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