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录像带里看过自己的投球，球路的滚动轨迹在我自己看来，都觉得很诡异。
不，是可疑。
感觉像是要砸中地面，又反弹起来，结果最后进入好球带一样，变速球轨道比直球要弧度更大一些，看起来到了本垒板附近会突然下坠，但实际上应该是错觉。
因为放球点低，所以特别容易让人产生突然下坠的错觉。
滑球的移动居然也不是纯粹的横向，而是斜向的，曲线看起来比变速球还可疑。
“光是眼睛适应都要好一会，看起来轨道变化很大，好像每一球都是变化球……”旁边有人吐槽。
“放球点低的话很容易压低。如果是曲球的话，恐怕弧度变化会更大。”克里斯说道，“早见，等你熟练掌握变速球之后，要是能学一个曲球就更好了。”
“哦。曲球啊。”我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但是曲球会不会太慢了？而且低肩侧投的曲球特别难学，不仅要有灵敏的指尖感觉而且还要扭转手腕的同时扭转身体，总而言之在我的印象里低肩侧投的曲球就像是拧成了个麻花似的。
嘛算了，反正现在先把变速球掌握好了吧，曲球什么的后面再说。
……上升还会加速，看起来像是违反世间物理规则似的。
我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球路看着很别扭。
算了，真的有效就行了……
这场练习赛是和御幸搭档，他来当先发的捕手。
这可真少见，居然先发投捕是两个一年级什么的。
御幸同学可开心了，得知先发是他之后的三天里他都笑得两个虎牙闪光，课间居然不会发呆静坐等待妹子调戏而是主动找我搭话了。
即将进入暑假，御幸同学这位时髦的东京boy收到了很多妹子的礼物，预祝比赛胜利的御守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关键是各种吃的……因为这个，原来和御幸闹别扭（？）的仓持同学也跟他拉近了关系——被小饼干轻而易举的收买了。
在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御幸和仓持一边吃一边聊天……我在看书，他们俩在聊棒球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两天话题变成了要来练习赛的跨县外校，据说是神奈川那个地狱战区出来的，每天水深火热的程度比青道还可怕。
“早见，你在干嘛啊，还看啊，有啥好看的。”仓持宠着我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
“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我翻书页，“锻炼自己的日语阅读水平……这里面还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哦……哦……”仓持伸头看了两眼，“啊，这几个汉字我也不认识，你还是问老师吧，哈哈哈……”
“……仓持同学，原来日本人会有那么多不认识的汉字吗？”
御幸在一旁插话：“可能只是仓持不认识的比较多吧，哈哈哈。”
“你个混蛋一边去！老子上回国文比你考得高！”
“哎~这样啊~但我也没说我都认识啦~”御幸摊手，“而且早见的国文比咱们俩都高哎。”
被他们俩吵吵的看不了书，我在心里忍住骂娘的冲动，面带微笑的把书合上：“别提考试了，聊点别的吧，比如说练习赛。”
这两个学渣，有什么好争论的，不就是个小测验。
身为日本人连自家的语言都学不好，真是的。汉字读音考试都能写错那么多，我也真是服了。只是靠背就能考高分的东西有那么困难吗？还是说常年打球记性都变差了？
算了算了，听说日本高中打棒球的都被叫做“棒球笨蛋”，因为都用来打球了没时间学习，不能太苛求。
但是御幸同学这个总是喜欢招惹欺负仓持同学的毛病还是改改得好，不然仓持容易上火……这天也越来越热了，上火还长痘痘就不好了。
当然以上我也只是心里想想，说出来肯定破坏良好同学关系什么的。
于是很快到了比赛当天，我谨慎的询问了御幸是否也有比赛前抓裆的习惯。
“抓裆……？”御幸似乎很奇怪，不过他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啊，我不啊，那是宫内前辈的爱好吧，哈哈哈。”
“那就好，我觉得都要出心理阴影了。”现在见他就防着，还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被抓……
而且现在还有了个被拖下水的川上，也被宫内启介抓，每一次他都一脸忧郁的躲宫内远远地。
“那是前辈鼓励你的方式，你就笑纳吧，哈哈哈~”御幸用手套遮着嘴偷笑。
……这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被多抓几次才好，呵呵。
对手是神奈川县的强豪红海大相良，每一个选手都看起来和青道一样强壮，眼神也很吓人。
果然，现在的日本男高中生都不是吃素的，看看这身腱子肉，啧啧。
据说红海大相良也是甲子园常客的豪门学校，这里打者的实力是全国级别的，投手必须加倍谨慎。
开局不太顺利，居然前两个打者都安打上垒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面的御幸表情不明，他似乎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心事重重。
刚才还“哈哈哈哈”的比了赛怎么就个便秘脸，这货到底想搞什么？
配球的话倒也还好，感觉他也不是在走神，但是我特别讨厌比赛的时候捕手分神，尽管从国中开始打棒球起搭档分神了我也从来不管。
爱咋咋吧，我就好好投我的，反正出了事锅都要一起背。今天这状态加上御幸那张神游太空的脸，开局大失分也不奇怪。
而且我怀疑这还是□□老大哥的目的，他就是想让我被这群高中已经练了一两年的腱子肉打，看看我被打了会有啥反应。
还能啥反应？
肯定不开心呗……
但是就这么白站着啥也不做就让他打？
不行，我要冷静。
球被打出去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好好的解决接下来的家伙了。
御幸关键时刻也不靠谱，我还是得靠自己。毕竟也不能指望一个陷入青春期忧郁迷茫的boy赶紧回神。
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我在原地转了转胳膊。
先是刚才两次直球手指的力量都没完全传达过去，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抹防滑粉。
御幸给了个暗号。
要投一次变速球试试。
这家伙有个特点就是特别喜欢给投手用他们还不太熟练的球。而且还是那种“投不好就完了”的情况。
比如现在无人出局二三垒的局面吧，不拿个三振或者防着对方squeeze就要掉分，他居然还给我一个练了才半个月的球种的暗号。
这货心也是大的没谁了。
要问他为什么八成回答是“我觉得你能投”。
算了，投投看吧。
我点点头。
低下头把压在缝线上的手指移开，抹了抹防滑粉，在投手丘上搓坑。然后转身摆好姿势准备投球。
“呼”的一声球破空而去，对面的打者盯准了球路猛地挥臂。
“彭！”
球进入手套打者挥空。
后面的暗号还是变速球，我撇了撇嘴没拒绝。
“好球！打者出局！”
对面的打者不信邪的挥了三次三次挥空，一脸蛋疼的下了场。我吹了吹手指上的灰，暗中感叹了一句。
这还真是神奇，变速球的轨道有这么奇怪么怎么突然之间都打不中了？
御幸好像露出了笑容，看到他给我的暗号，我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虽然总是拿三振感觉还不错，但是他就真的不怕被打者习惯了变速球吗……
于是我没理他，站那没动。
御幸从善如流的换了个暗号，改投别的。
虽然被连着两个安打，但是接下来的三振阻止了对方得分。
危机总算过去了，我看我得找御幸算算账了，这家伙一开始一脸迷茫放空哀伤是到底为什么？
他爱的姑娘不爱他？
“嗯，不错。”御幸拍了拍我的肩膀，“变速球很有效，第五棒的时候，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姿势也崩塌了。你的球路……我倒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变速球的球路还能这么犀利。”
我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了一脸震惊的样子……”
“御幸你第一次说我投球犀利。感觉很奇怪。”
“哎……？我以前没讲过吗？”
“没有。”
御幸突然笑了:“啊哈哈……难道你是在耿耿于怀？我没有夸奖你这件事？”
“我看起来很像吗？”我诧异的看着他。
“呃……好像也不是……”
呵这货还以为我是小学生啊这么喜欢被夸奖。
我就算喜欢被夸奖被克里斯夸也就算了被你夸有什么好开心的，你个学渣比赛走神青春期迷茫boy。
不过这么看来，变速球的确起到作用了。而且还是在御幸的帮助下起到作用。
虽然没有很频繁的使用，但是却能很有效。
配球这一点不得不说他的脑袋还是灵光的很特别的，学习先不提，配球上他应该是有天分吧。这点我承认，就不在心里损他了。
“侧投本身就会给人感觉速度比高肩要快，而低肩侧投比较少见，球路也显得诡异。可虽然如此，球却并不会消失，也就是说一旦被人很快的适应了，一样会被人打出去。”片冈监督对我说道，“上半场要减少变速球的使用，尽量用直球和控球解决。你的球速不错，，要利用这个优势。”
我的球速不错……？
不到一百四十公里，应该说不上不错吧……
“对了，御幸同学，你的心事还没有解决吗？”我问道。
“啊……什么？”御幸一愣。
“一开始你在走神吧，虽然离得有点距离，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我努力的压制住语气的不满。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自信，正式比赛先发还走神，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一想到刚才被他漏接砸他胸口护具上的球我就无语，平时不是接的好好的吗？
下暗号也心不在焉的。
“抱歉……之后不会了。”没想到御幸居然很快就认了。他还挠了挠头表示歉意。
嗯？这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这家伙那么容易道歉来着吗？
“也没什么大事，你注意就行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适合思考棒球以外的事情。”
“哎？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是说我脑子笨吗？”
“啊，没有这回事，我没这么说。”
总之，这场比赛要好好的投下去。
在守备和御幸的帮助下，坚持了六局没有失分。现在我们领先三分，必须要把这三分优势保持下去。
慎重的……慎重的投球……
我在嘴里念叨着，然后猛的跨步，全力将球投了过去。
“邦！”
球被打了个正着，高高的飞起。
“我来，我来～”中坚手的伊佐敷前辈一个大喊，飞扑，将球接住。
“太好了！三出局！”
这一局也没有失分，还差两局。
“御幸，我的球数大概多少了，还能继续投下去吗？”
“你想继续投吗？感觉你已经很累了的样子。”御幸小声问道。
“我的球威下降了吗？尾劲也不足了吗？”我抓了抓手指。
每一局我都很谨慎的投球，我没有会犀利下坠的指叉球，平均球速也不到一百四十公里，只有投球谨慎才不能被对方轻易打中。
“没有，就是你出了不少汗。”御幸递给我一杯水，“总之，下不下去都是监督说了算。你自己想吗？”
“……说实话，蛮想的。感觉正投出手感了。”我推开了他给我的冰水，转身去柜子里拿自己的壶。
“哎，不喝吗，你自己还准备了水啊……”御幸似乎对我的行为很好奇。
“天气太热，喝太多冰水对身体不好。现在要喝点温水。”我瞥了他一眼，“凉水喝多了汗减少了的话可能会有湿气。”
“湿气，那是什么……”
“虽然我们运动量大不太可能，不过直接喝冰水还是太刺激。”我放下壶，“而且纯净水太难喝了，我比较喜欢喝白开水。”
“哈哈，这样啊……感觉早见你……”御幸顿了顿，“嗯，很有个性啊。”
“这叫个性吗？”我奇怪的看着他。
“起码我觉得水的味道都一样啊。”御幸眨巴眨巴眼。
……
低肩侧投的特点，加上变速球的螺旋下坠，本身就会比高肩投法感觉变化幅度要大一些，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避免手指过分用力，反而在投直球的时候也能更好的挥臂和利用指尖的力量了。
“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一点缓急的诀窍……御幸，”我说到，“我好像……嗯，总是有感觉了。”
“嗯？”御幸有点讶异的看着我，“你已经能控制球速的缓急了吗？”
“刚才，我稍微试了一下，好像控球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全力投球球速到一百三十后半的时候，也能控制在角落了。虽然不能像平时那样把好球带划分格子那样投。”我解释到，“说实话，学会变速球让我手指的感觉更好了。”
“早见，感觉怎么样？”片冈监督叫住我。
“啊……呃，是！还很不错，还有想尝试的！……监督？”我向后退了几步，大声开口。
众人都对我打嗝的事情见怪不怪，监督表情严肃的看了我一会，说道:“今天投完，和一星期不能上场比赛，你选一个。”
“啊？”我猛的一愣。
“体力消耗最大的是最后两局，没那么简单。你今天球数要是超过一百二十球，就一星期不能比赛，这样你也愿意的话，我就让你上去投。”□□老大哥不假辞色。
能参加更多的比赛，还是趁着感觉在，赶紧巩固呢？
毫无疑问当然是后者，我不想在状态正好的时候下场，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练习赛的目的不就是通过实战尽可能的找到问题，提升自己么？
“哈哈哈，还真有点不像你的作风啊。这么积极。”御幸笑嘻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第八局第九局的打者都是上位打线，没那么好解决啊。投了七局，对方也应该适应了你的投球了，会比以往更难缠哦。”
“正好，之前我也没有拿出全力。”我握拳，伸手敲了敲御幸的肩膀，“原本想着……想要更好的把球投到角落，不能太用力，结果感觉好像节省了不少体力。”
“笨蛋，控球才不轻松呢，好吗！”御幸突然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头。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
艹，居然打我的头？！
他居然打我的头还说我是笨蛋！？
这平均考试分数只有75的学渣居然还TM敢打我头还说我笨蛋了？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再说捕手不都是很温柔的人吗？
之前还装的挺温柔的呢，这就暴露本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御幸在想：监督让我先发，难道说，克里斯前辈是真的不能……？而且宫内启介前辈呢么办呢……哎呀好苦恼啊……
早见：他爱的姑娘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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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秋明和队友还是比较生疏的，心里总是对他们的蠢各种嫌弃
过了夏天态度就会变了……然后融入集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