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耽美小说>火影之黄梁>第7章 阿九

  天光将明未明的时候佐助起身离开了这个位于山脚的村子,没有同人告别。清晨露重,他赶路赶得急,衣角裤腿都湿漉漉的。日头高悬的时候,那痕迹也就像着仅存于晨间的露水一般迅速消失了。

  沿途经过的村子愈渐繁华热闹,佐助吃着寡淡无味只管饱腹的兵粮丸,再也没有投身旅店。又隔了两日他收到了鸣人差使忍鹰送给他的信,开头是一贯的关于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的这种简单问候,中间的部分则是村子里又引进了新型机器,一乐拉面的老板手打大叔得了流行性感冒闭店好几天,小李和凯老师比赛倒立结果被路过的狗在手上撒了泡尿这类闲话家常,结尾同以前收到的信件一样千篇一律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木叶村里去。

  这样的信件佐助每个月都能从鸣人那里收到两三封,他偶尔才会回一次信,信中从不提在旅途中的见闻,只简单阐明未曾找到大筒木一族的下落,言语寥寥,一句‘勿念’就足以概括。

  行至火之国边境的时候佐助偶然遇到了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商队,宝马雕车,策马飞舆,随行却没有护送的忍者。简直就像是无主的肥羊莽撞地往狼群里跑,满脸写着不要命。

  佐助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这支商队随行的还有女人小孩,常年混迹在边境打抽丰的不入流忍者索取了钱财不算,见了女人小孩竟直接伸手将其拽下马车意图淫辱。佐助眉头紧皱,实在见不得这种事情就这么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看准了那几个忍者的位置,手里剑扔出便割破他们几人喉管溅了一地血花。

  商队的人见几人惨死都松了口气。他们身上都负了伤,皮肉外翻,形容惨烈,劫后余生都不禁流了泪。整支商队里唯一没哭的竟然是那个被女人护在怀里的孩子,脸还很童稚,只有六七岁的模样,眼神却很平静,她在一片啜泣中开口道,“幸得高人相救,还望现身一见。”

  佐助一开始还以为这孩子说的是偏远地区的方言所以他才听不懂,后来那孩子又换了五大国通用语说了一遍,吐字非常清晰,语调却带着一点不自然的上扬。他这才明白原来是遇上了不曾见过的异邦人,想来他们应该也不知晓他的身份,便从藏身的巨石后走了出来。

  他这一出来整个商队都在同他道谢,说话的语调都同那孩童一般带着不自然的上扬。商队的领头人为了表示感谢,直接收拾了一木箱金银珠宝递给佐助,佐助见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恰巧碰见了而已。若你们还想要继续行商,用这些钱去请几个忍者护送吧。”

  商队领头人见佐助执意不收,惭愧道,“我们这些人功夫都不错,没想到今天差点折在这里。您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我们只是想报答您。”

  被女人搂在怀里的孩子盯着佐助看了很久,突然道,“您也是忍者吧,很厉害。在此之前,我只是听说过忍者,从未见过。”

  佐助想到他们异邦人的身份随即了然,只是同他搭话的这孩子年纪虽小,言行举止却颇为稳重,不论是初时涉险还是劫后余生都不见她脸上表情有变,和同商队流泪庆幸的成年人们形成强烈的反差,很是怪异,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答道,“对,我是忍者。你们若是继续行商,还会碰到忍者的。”

  那孩子听了蹙起眉,问,“您可以护送我们么?”

  “不行。”佐助闻言立刻拒绝,道,“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商队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佐助身上,唯独商队领头人低声叹了口气,道,“您既不愿,便不强求了。我们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行商,但是这么危险还是头次。阿九说这次行商虽会遇到祸事但会化险为夷,但实在没有料想到会是这般状况。”

  小孩闻言看向面露愁容的商队领头人,道,“阿爹,既如此,就到近处的城镇买些药品,待到受伤的叔叔们养好伤,再原路回去吧。”

  商队领头人闻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名为阿九的小孩抬眼看向佐助,道,“若是您以后不去中原,您同我们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您既然不要金银,那么我就为您占上一卦,解答您的一个问题作为回报吧。”

  佐助闻言愣了愣,他虽然看出这孩子有些异于常人,但没想到她竟擅长这种怪力乱神虚无缥缈的卜卦。

  阿九见他沉默,道,“我虽年纪小,却也不敢妄自托大。虽然我不知您名姓,但您如今应是三十有四,光是看您面相便知您幼时便亲友死绝,命途多舛,随后......”

  “别说了!”

  阿九见他眉头紧皱,神色有异,似是陷入某种极其厌恶的情绪中,不疾不徐道,“您现在可以信我了么?”

  佐助沉默很久才涩声道,“......我信你。”

  阿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筒,竹篾为签,只有六支。她见佐助的目光落在签筒上,随手晃了晃,道,“您想问什么不必告诉我,抽出的那支签会告诉您。”

  佐助应了声‘好’,眼神游移不定,仅剩下的那只右手放在签筒上停顿了很久,才抽取了最中间的那支签。那支签尾部有一个红点,反面刻着他不认识的文字,看文序排列,应该是诗句。佐助不解其意,弯下腰将签递给阿九。

  阿九看了那签一眼,随手将签放进签筒里,道,“下签。”

  佐助问,“那诗句是什么意思?”

  阿九道,“您是问的人么?”

  佐助犹豫了片刻,道,“算是吧。”

  阿九点了点头,同抱着她的女人问道,“阿娘,那坛‘醉生梦死’带着了么?”

  女人伸手摸了摸阿九的头,柔声道,“在的。不过你既然想把这酒送予恩人,以后就不要再千金换酒了。”

  阿九道了声好,女人便将阿九从怀里放下,进了马车里拿酒。

  那酒是白陶瓷瓶装的,瓶身细长,红布掩着瓶口,由黄色丝带紧紧系着。女人将酒递给佐助之后便再次将阿九抱在怀里,道,“阿九,不要妄窥天命。”

  阿九抿了抿唇,看向佐助,道,“这酒叫醉生梦死,只要喝了这酒,您就可以忘了您想忘记的一切,包括人。”

  佐助的表情僵了一瞬,道,“你为什么送这个酒给我?”

  “您问的那个人已经不存于世了。您只要忘了他,就会有新的开始,就不会继续被困在过去。”阿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您似乎有些不高兴,重新开始,不好么?”

  “这酒我不会喝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他虽然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我不能忘了他。”很多人在十七岁时会忘记十六岁时的感觉,十八岁的时候又会忘记十七岁时的感觉,人就是这样在遗忘中有条不紊地长大。但是佐助不会,他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了,却永远记得十六岁那年淋漓的雨和从鼬身体里流淌出的鲜红血迹。

  阿九‘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问,“方才抽签时,您想的是您的哥哥?”

  佐助不解,问,“有什么不对么?”

  阿九又抽出方才被佐助抽出的那支签,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喃喃道,“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转圜的余地。”她话音刚落唇角突然溢出血来,她自己浑然不觉,只是突自笑道,“难得一见,真是难得一见。”

  女人急忙拿帕子去擦阿九唇角的血,怒道,“你究竟还想不想活?”

  商队的领头人见状也呵斥道,“阿九!你不想活了么!”

  阿九笑道,“阿爹阿娘,我活得了。”她说完脸上笑容更盛,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有人能够逆天改命,我为什么不行?”

  就在佐助一头雾水的时候,阿九看向他,感叹道,“您的哥哥,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啊!”

  佐助皱眉,问道,“签上写的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九笑着看向佐助,道,“您抽的签是‘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但是这支签并不是只有一种解法,也可以作‘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来解。”她没有告诉佐助这句解签诗出自《夫妻相思》,也没有告诉他她在解签中窥见了姻缘,她只是将她自己惊讶的部分告诉了佐助,“您的哥哥,他还活着。”

  佐助闻言心下大震,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你说什么?!”

  阿九笑笑,道,“不知您的哥哥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一时不察,就连我也差点被他蒙蔽了过去。真想见见他本人啊。”

  佐助脸上血色尽褪,垂眸看向阿九,问道,“阿九,你为什么说他还活着?”

  “就凭您与他血脉相连。”阿九顿了顿,道,“您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我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便可以通过您窥见天机。他还活着的时候就造成了您生命的重大转折,您同他之间有着斩不断的羁绊,因果太深,他对您执念未断,这并不是生与死可以隔断的。”

  佐助垂眸,想着,阿九的话或许是真的。

  宇智波鼬这个人本身对他确实影响极大,是他叫他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他就是鼬手里等待搓捏的丸子,要圆还是要扁全由鼬说了算。

  “......阿九,你再替我算一下,”佐助语气有些颓然,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侧的草薙剑,问道,“替我算一下,我究竟该去哪里寻他。”

  作者有话要说:

  醉生梦死酒的设定出自《东邪西毒》

  解签的诗出自宋朝李禺的《夫妻相思》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引自《锁麟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