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自由滑靳诺发挥得也令人惊喜。他反超了第二名,只屈于尤金之下。更出人意料的是,那天观众席坐着一位很有分量的编舞师。她是老牌运动员出身,自己滑过,也给别的选手编过很多经典节目,因此极受追捧。
这位编舞师在Twitter上发了靳诺的节目片段,并对他大加赞扬。
她说:“我始终认为花样滑冰是糅合了技与美的体育运动项目。可惜现行规则和选手们并不赞同。那些无视合乐,牺牲舞蹈,永远只会跳跃的节目够多了,多到几乎将花样滑冰淹没。我本以为一切将止步于此,没想到偶然来到美国站,竟然有幸发现。还有选手未曾放弃对美的表达。这位来自中国的靳诺选手所表演的自由滑《梁祝》,可以称得上精妙绝伦,我曾听过梁祝的故事,而这位选手正如残蝶在冰面起舞。这个节目值得每个人欣赏。”
一石激起千层浪,至少在花滑这个小圈子内部,终于开始有人关注起风格独树一帜的靳诺。当然也免不了有人看他不爽。
尤金看完帖子,用力将手机一摔,“明明我才是美国站的冠军,她什么意思?!用靳诺来羞辱我吗?!”
“别这么暴躁,尤金。”他的教练慢悠悠走过来。
“我就知道,她当初拒绝为我编舞一定是有原因的!哼,靳诺,我记住他了……”
“好了,她那时候早就退休了,不为你编舞也可以理解。今天可以安排旋转了吗,你已经很久没练了。”
“不,我的Lz跳还不够好,我得跳到代泓予当年的水平……我要超过他!”尤金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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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站比完,三个人就直接转机去了加拿大。直到落地打开手机,被蜂拥而来的信息吓一跳,靳诺才看到那个帖子。
陈达抢先打进来一个电话,声音里都带着笑:“小靳,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劳拉?怎么都不跟我们提啊,我们看到她发推吓了一跳!”劳拉就是编舞师的名字。
靳诺实话实说:“我跟她没有私交,她应该是来看比赛了,但那天观众席人太多,我都不知道她坐在哪里。”
陈达不信,“你这话说的……算了算了,咱们不提这个。这次美国站你成绩很好啊,劳拉也夸你了,领导们都很高兴,要继续加油,争取在加拿大站,和易执两个人包揽第一第二,知道吗?”
代泓予回完消息,抬头看见靳诺在打电话。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敏锐地察觉出了靳诺心情不好。他想了一下,转身去拉他,“等会再打电话吧,先走了。”
靳诺看他一眼,对电话那头说:“我这边有点事情,不跟您聊了,陈教练。……好,再见。”
原来是陈达。
代泓予心下了然,又想起微信中陈达发来的贺喜消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现在靳诺连他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对墙头草一样的上级有好脸色。
易执提前两天就到了加拿大,刚好来给他们接机。
靳诺脸色仍然是淡淡的,这让满心期待的易执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对于易执身边那个,总是戴着黑色口罩不说话的陌生男子,却多看了两眼。
那陌生男子只低头和易执说话,两人好像是熟识,但却也不向他们打招呼。尤其是,他总觉得这人有点像代泓予,无论是身形还是穿衣风格。
一行五人汇合,靳诺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位是……?”
易执和代泓予的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那人一愣,笑笑,爽快地摘了口罩。
“好久不见啦,靳诺君。”
口罩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南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靳诺大惊失色。
站在机场聊天很不像话,易执说这儿有个很不错的咖啡厅,大家可以去那儿坐坐。说罢和南央一起走到前面,主动领路。
地方确实不远,快到门口的时候,靳诺瞟了一眼代泓予,不期然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靳诺神色镇定,错开视线,放慢脚步,自然地绕到了关尔佳旁边。
代泓予黯然。他知道,靳诺这是不想和他坐在一起的意思。
落座后,易执一直在心虚地摸鼻子。
桐原南央一贯是可爱风,如今作男装打扮,倒也不违和。如果不说的话,别人最多认为这是个有些女相的男生,绝不会往女生上面想。
“因为你们领导不让我在公开场合和小执见面呀,怕再传绯闻。我只好这样咯。”
易执一脸祈求:“靳哥,代哥,呃……关哥……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只要你们不说, 南央再戴着口罩,肯定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代泓予摆摆手,“我才不会说。你们也真是想得出来……”
易执赔笑,“我保证,绝对不影响比赛成绩!”
桐原南央插嘴道:“机票门票我可都是自己买的,我非要来,谁也不能拦我。你以为我很喜欢这样吗?只是怕再公开露面影响小执罢了。”
关尔佳还是第一次见到桐原南央,听了半天,才搞明白这是个女孩子。他终于没忍住开腔:“冒昧问一下,您的头发……”
桐原南央无所谓地揪了揪,“啊,这个啊,假发。很贵的,真头发做的,够逼真吗?”
靳诺抿了一口咖啡,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好了,说点要紧的。这几天的训练怎么安排?”
易执来得早,已经打探好了消息,“附近还有一个小冰场,赛前那两天我们可以去那儿。其他的看代哥怎么说吧。”
代泓予接过话茬,开始说训练安排。全桌只有靳诺没看他,仍然小口小口地啜饮那杯苦得要命的美式。
易执听到一半,忍不住看向靳诺,暗自揣测他种种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桐原南央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提醒他不要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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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宾馆的路上,代鸿予刻意落后两步,给桐原南央发消息,叫她借一步说话。
“铃木的事情你那边有消息吗?”
桐原南央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这场比赛她会不会来。”
“她肯定会来。”
“我不想让她来。”
“这种事跟我说有什么用。”桐原南央一脸无语,作势要走。
代鸿予赶紧拉住她,“别走别走,哥求你帮帮忙行不行?”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她买到了票那就能进,我又不是主办又不是投资人,我怎么能管到她头上?你以为我就很想和这种疯女人扯上关系吗?”
代鸿予不说话了,只一脸哀求地盯着她。好像她不答应,就不放她走。
桐原南央终于意识到,代鸿予这次是来真的。她敛起表情,正色道:“我确实没办法。你要不想让她进,就找人在门口拦着,给她找点麻烦。”
代鸿予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个方案虽然听起来荒诞,可是仔细一想,又确实是可行性最高的那一个。
“先就这么定吧。”他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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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这几天简单的训练中,关尔佳和靳诺总像两个局外人,游离在他们之外。
易执曾不止一次看到,训练后代泓予追在靳诺身后,可是靳诺总是冷冰冰地拒绝他。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除了当事人,恐怕只有关尔佳知道。
关尔佳总是笑眯眯的,无论是代泓予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还是自己想小心接近他的时候。他有一次鼓起勇气想问,却碰了一个软钉子。第二天,靳诺看他的眼神就古怪起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他早就不该自诩和他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