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良炜懵了。
他一直站在这里擦桌子，身后就是双人床。这可是从房间那头通往卫生间的唯一通道，莫欢要是去卫生间了的话他一定知道。
可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开门的动静啊，莫欢应该也不会没分寸到不打一声招呼就出去……所以人去哪儿了？
毕良炜纳闷回头，看了看大床：难道是从床上爬过去的？
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放下手中的毛巾，准备去卫生间看看情况。
卫生间的门果然关着，里面隐隐约约还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难道她在里面洗澡？
毕良炜犹豫了下，抬手敲了敲。
“莫欢，你在里面吧？”
没人回答，哗哗的流水声也停止了。
“莫欢？你在里面么？”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糟了！
毕良炜心一沉，自言自语。
“不会是一个人在里面出事了吧！”
这毕竟还是乔易儒的地盘，万一那王八蛋趁他俩分开给她使点坏……
毕良炜急得直转磨。
有心想要破门而入，又怕人家真的在洗澡。
可不进去看看他又实在是不放心。
正左右为难呢，就听房间门被敲了三下。
笃笃笃。
毕良炜正着急上火呢，没好气的随口问了句。
“谁啊！”
门外传来软甜的女声。
“小炜哥，是我。”
嗯？是莫欢？
毕良炜扭头看看浴室的门，又看看房门。
门外传来莫欢的催促声。
“小炜哥你开一下门，我没带房卡。”
毕良炜略略犹豫了下，还是应了一声向着房门走去。
原来她真的是出去了。
他就说嘛，一个大活人越过他去卫生间他就不可能毫无察觉。倒是趁着他去卫生间洗毛巾的空当开门出去还很有可能的。
不过他到底还是留了点心眼没有贸贸然开门，而是先透过猫眼确认了下对方的身份。
确实是莫欢。
毕良炜放心打开了房门。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莫欢一进门就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他的怀里，边推着他边催促。
“嘘，小点声！我刚才趁老板不注意去楼下的厨房里偷拿了点吃的。你也饿了吧？晚饭都没怎么吃东西。”
毕良炜不疑有他，抱着东西乐呵呵地任由莫欢推着走。
别说，他还真是有点饿了。要不说女孩心细呢，他还真是需要这样一个解语花……
走着走着，毕良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扭身回头看了看莫欢，姑娘抬头一派天真地看着他笑。
“怎么了小炜哥?”
毕良炜干巴巴的笑了下。
“没什么，大晚上的还要麻烦你下楼去找吃的，辛苦啦。”
说着他将怀中的面包薯片可乐饼干一股脑都摊在沙发上，自己一屁股坐下去，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累了吧，来，坐。”
莫欢乖巧地挨着他坐下，双膝并拢、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
“小炜哥你看着我干什么，你吃啊。”
毕良炜含糊地应着，随手拿起一袋薯片，边撕包装边顺嘴道。
“找这些东西挺不容易的吧？下次别为我冒这个险了。”
莫欢抿着嘴笑，摇摇头。
“嗯~~不危险。我早就摸清了老板的规律，他抓不到我的。”
毕良炜拈起一片薯片，递给莫欢。
“你平时都管乔易儒叫老板的啊？”
莫欢眨眨眼，嗯了声。
“我这不也待这么长时间了么，天天给他白做工，跟他不拿工资的员工也差不多，习惯叫他老板了。”
毕良炜笑着点点头。
“也是……个屁！你个死骗子！”
说话间他将一整袋薯片都砸在了眼前的脸上，几乎是弹射一般向后跳去，两下跳到沙发的侧后方位，顺手还捞了个抱枕挡在身前，一脸警惕。
“你特么的是谁？莫欢呢？她去哪儿了？”
莫欢都要恨死乔易儒了，怎么会喊他老板？！
沙发上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突然变了脸，她的嘴角向着两侧无限拉伸，差点就要挂到颧骨上了。黑洞洞的口腔中伸出一条细长的舌头，舔了下脸上的渣子。
“我就是莫欢啊，小炜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向着毕良炜扑了过去。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活生生白嫩嫩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皮肉腐烂脱骨，不断滴落腥臭液体的腐尸。
她的一只眼眶空洞洞，另一只眼球挂在腮边，鼻唇的皮肉腐烂脱落只剩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还一开一合对他说着话。
“小炜哥别躲啊，你不是喜欢我么。”
毕良炜一声惨叫响彻云霄，他本能地用靠垫怼住那东西用力一推，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冲着浴室就冲了过去。
“妈呀！有鬼！！！！！”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浴室门口，一边疯狂拍着门一边回头看。
“莫欢！莫欢快别洗啦！闹鬼了赶紧跑啊！”
腐尸只有从腰部斩断的上半身，此刻正用上肢抓着地板向他缓慢蠕动而来。爬过的地方像蛞蝓一样留下一地粘稠腥臭的黑色液体。
“小帅哥别走啊……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毕良炜浑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喊着救命，他跳着脚更加疯狂地捶打浴室门。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忘不能没品的丢下姑娘一个人跑路。
就在他急得顾不上太多想要直接踹门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莫欢只裹着一条大浴巾，长长的头发搭在雪白的肩膀上，不断滴着水。
她一脸茫然看着毕良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毕良炜急得都结巴了。
“有、有、有、有鬼！快跑！”
莫欢向后看了看。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啊。”
毕良炜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礼不礼貌了，一手扯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指给她看。
“那不就是么……”
房间地板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里还有什么腐尸、黏液之类的玩意？
毕良炜懵了。
“不是……刚才就在那来着啊……”
他抬手比比划划。
“女的……脸都烂了……眼珠子掉出来了……就在那来着……”
手上的触感逐渐怪异起来，毕良炜本能低头去看，就听身旁的莫欢咯咯笑出声来。
“是像这个样子的女鬼么？”
这一刻毕良炜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他将视线缓缓上移，只见眼前人根本不是莫欢，明明就是那只鬼大姐啊！
“哇靠嗷嗷嗷啊！”
毕良炜快疯了，慌忙松开手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手上的触感又黏又腻，恶心的感觉已经远超恐惧本身了。
他三蹦两跳窜上床去，背靠着墙拼命地擦蹭着。为了擦掉手上黏腻的触感，他恨不得蹭掉自己一层皮。
“草尼玛的莫欢呢！莫欢呢！人呢！”
浴室里冷不丁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一把扳住了门框。下一秒，莫欢尽力地探出头来，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拉扯着她似的。
莫欢对着毕良炜哭喊。
“小炜哥救命啊！救救我！”
毕良炜脑子一热差点就要冲过去了，可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他远远地站在床头冲着浴室里的莫欢喊道。
“你说，乔易儒是你什么人！”
莫欢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哭喊。
“小炜哥救我！救我啊！好痛！我好痛！”
毕良炜差点动摇。
“快说乔易儒是你什么人我就救你！”
莫欢还在哭喊。
“毕良炜你还是不是人！你见死不救我死都不会放过你！好痛啊我好痛啊！”
眼看着莫欢坚持不住手劲松动，马上就要被拖进浴室的黑暗中，而床边腐尸已经双爪扒住床沿，马上就要爬上来了。
毕良炜绝望到了极点没由来突然暴怒。
他奶奶的一个两个当我是面瓜好搓弄是吧！靠！小爷连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还特么的混个屁啊！
怒火冲头，他两步上前一脚蹬在腐尸的脸上，几乎将对方的脑瓜子踹成两瓣儿。随即他跳下床去拎起配套的实木椅子，对准了地上的半截女人猛砸。
一边砸一边骂。
“乔易儒我去你奶奶个球！妈的就看我好欺负是吧？用这种腌臜东西来恶心我！莫欢呢！莫欢呢！莫欢呢！小爷好不容易找个媳妇，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敢给我搅黄了我掘你的坟，烧你的尸，砸碎你的骨头喂狗吃！狗吃了拉出来变成狗屎，我给你拌在水泥里铺成路，千人踩万人踏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越骂越生气，越生气底气越足。
毕良炜举着椅子咣咣砸了两下，连地板都在颤。
“龟儿子你他妈的当小爷胆子小吓唬我是吧！小爷正经党员，党的光辉照大地我照不死你！”
说着毕良炜一脚踩爆地上滴溜溜滚动的眼球，大声地开始唱红歌。
腐尸居然开始向着浴室方向撤了。
毕良炜一把甩开椅子，大步追了过去。
一脚蹬开半掩的浴室门，他高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要迈步进去英雄救美。
此刻他已经认定自己是被乔易儒给精神攻击了。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敌人的阴谋诡计！
敌人怯弱又无能，才会用这种虚妄的东西来搅乱他的心神，看他毕大爷如何扫清魔障，换世界一片朗朗乾坤！
中二病发的毕良炜豪情万丈地往浴室里冲，却感觉门口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自己挡住了。
毕大爷冷笑：呵，小把戏。
双手大致一摸、一卡、一抬，再猛地向斜后方一甩。
“我去你妈的吧！”
面前再无阻碍，他雄赳赳气昂昂迈步进了浴室，哪知道刚进去脚下就是一滑，扑腾两下没扶住东西，毕英雄出师未捷，先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下摔得不轻，毕良炜差点摔断门牙，还磕到了鼻梁。
难忍的酸痛让他差点飙泪，躺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好不容易捱过最剧烈的痛，毕良炜睁开朦胧的泪眼。
嗯？
浴室亮堂堂，干干净净，半根鬼毛也没有啊。
两只耳朵像是同时被拔出了塞子似的，啵儿的一下，周围的环境声瞬间涌入耳道，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门外传来诡异的声响，毕良炜捂着鼻子忍痛爬起身来走出浴室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莫欢此刻正仰面躺在床上，双腿不断地蹬踏着，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放，这会儿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毕良炜卧槽了一声冲过去扯莫欢的手。
也不知道这丫头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即便是毕良炜这个大男人，一时竟然都掰不开她的手。
莫欢嘴唇发紫，眼皮不断上翻，眼看着是要把自己给掐死了，毕良炜急了。
他大吼一声用上了吃奶的劲儿去掰她的手，好在是给及时掰开了。
莫欢松手的一刹那毕良炜还没有完全卸掉力气，于是惯性向后倒去，差点摔下床。
忙不迭爬起身来，毕良炜急着去查看莫欢的情况，却见小丫头挣扎着翻过身向前爬，手臂努力向前伸着好像在够什么东西。
毕良炜拍拍莫欢的腿。
“莫欢你清醒清醒，你是不是魇着了？”
莫欢并不回答他，只是坚定而固执地去够床头那个刷子。
终于抓到那东西了，莫欢抬手就向着床头板狠狠一磕，那力道大的连实木板子都被磕凹进去一块。塑料把手应声而断，莫欢的手也被割伤了，鲜血淋漓。
毕良炜大惊，上前就要去夺她手上的东西，没料想莫欢魔怔了一般直接将断茬朝着自己脸刺了过来。
他慌忙躲闪可还是没躲过去。那东西擦着他的耳朵直直地扎进了肩膀里。
剧痛让毕良炜忍不住痛嚎一声，歪身跌落下床半个身子都麻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有力气扶着床爬起来。只见床中央的莫欢一动不动，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