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眼睛之间连粘着黏腻黑液，黏糊糊的一摊在地上爬行蠕动。
医生哼笑，断眉眉梢微挑，但似乎对他的解释不感兴趣：“乔水？这下是真的了。”
乔水不置可否，神色如常：“看够了就走吧，答案已经告诉你们了。”
医生挥挥手，示意其余几人别再纠缠虞温。场上冷静下来，所有人皆看向突然出现的乔水。
“我说了，规矩是你和他完全压制我们，现在还没结束。”医生向来是闲散的人，即使计划被中途打断，他也乐意中止进程站出来慢慢解释。
而一旁的男人显然和他不同，打架打了一半非得停下来，烦得他直抓头。
“何必？如果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原来临床心理科的人，只要把光线颜色换到冷光以外，它们就会把那些假扮医生的人拖住，找到章只是时间问题，”乔水指向地上缓慢移动的眼睛群，“你不是说要看我们起正面冲突再亲自验收？现在这样足够了。”
医生摊手：“可你们现在面对的人是我，给不给你们章，有没有达到标准，我说了算。”
“废话一天比一天多，”男人重新摸出一根烟点上，咬住烟嘴低喝，“杀了他就都结束了！”
他速度极快，几乎下一秒便飞身至乔水身前，然而落下的刀尖没能刺中乔水，而是被他颈间的雾气接住。
“你看，我可拦不住。”医生笑道。
其他人没有动的意思，一个个消极怠工一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偶尔低语几句。
“乔水怎么收到消息的？”
“不知道。”
“他身上绕的那个雾会说话？”
有人鄙薄地觑说话那人一眼：“你当是什么高级东西，还能口吐人言？”
“嘁……那你说他怎么听见我们先前的对话的？”
“不知道。”
“……行。”
医生慢悠悠走过来，他非但没管男人动用了一些游戏以外的能力，还优哉游哉地和其他人凑在一起看热闹。
“乔水身体里被塞了点东西进去，”医生单指敲敲自己的太阳穴，“不过看起来是自愿的。”
“我去，不会是在脑子里吧？这都能忍？”
医生无语地扫他一眼：“你当他俩为什么有缘线？”
“有缘？”
“……”
倒也不能说他错。
“你啊，哪天谈个恋爱，波折程度达到需要天天尾随夏至求他复原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懂了。”
还在打斗的男人好像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攻势越来越狠，每一击都不留活路。
“你又刺激他。”身旁人胳膊肘怼怼医生。
医生没有应声，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虞温神色有变。
男人在乔水出来后，仗着他是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玩家而率先攻击他，引得虞温十分不快，雾气比刚刚足足多了一倍。
“等等……”医生话音被虞温的喝声打断。
“开灯！”
冷光灯应声而亮，地面上黏糊糊的眼睛沿着黑雾顷刻间爬到虞温肩头，咕噜噜地混合起来，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珠。
“住手！”医生上前拉住叼烟的男人，“说了不让你犯规，你又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呢。”
眼珠漠然地俯视他们，黑色的瞳仁在眼眶中缓缓转了一圈。
“知道了。”半晌，男人收起短刀，站到医生身后。
能在未完成的关卡中把已有设计探索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达到了医生原有的测试目的。
灯光是通关的关键，暖光灯亮时眼睛出现，冷光时眼睛消失。那句“医生，请使用冷光”其实是说给那些眼睛听的。
日光和冷光同时出现时，医生也会出现，他们会保护真正的无辜者。
服气了？
医生回头瞥一眼咬着烟嘴的男人。
男人默不作声地错开视线，双手插兜杵着不动了。
“章。”乔水言简意赅。
医生掀起白大褂的衣襟，手指探进去摸来摸去，最后抓住什么东西抛给乔水。
乔水伸手一接，方方正正的棱角让他感到不对劲。
他定睛一看，手里是一瓶漱口水。
？
蓝色的瓶底正中央有一处凸起，是塑料标识。
“你……”乔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怀疑这些人和虞温的识物水平在同一等级。
“哦，不好意思，”医生摸了摸下巴，“组件加载出错了？”
朦胧的光屏出现在两人中间，医生一边眯起眼睛操作一边安抚他们：“别急别急，说了给你们的东西我不会赖账。”
“所以你们到底找到章没有？”乔水问。
“没有，说找到是骗你们的，”医生承认得很坦然，“章应该就在科室里，但是游戏出了点问题，按正常流程看不到实物。”
“这写的什么字啊……”医生低声嘟囔，凑得离屏幕更近了些，好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放心，我从系统里给你们调实物出来，不会影响通关判定。”
片刻后，他朝乔水要回那瓶漱口水，随手在上面点了点，漱口水就变成了红色的圆形公章。
“心理科原来的人都被你们清理了？”乔水还没忘记处置白心。
“还真是一个人也没留，”医生反应过来他们破坏了乔水和虞温本来的计划，“你要她怎么样？永远留在这里，失去更改时间的能力？”
乔水摇头：“她必须得到和原先在三楼对等的惩罚。”
至少要给杨安一个交代。
医生想了想，回答道：“反正她病历在医院里，没了心理科的变态还会有别人，你们出去的时候把章带走，她不就永远出不去了吗？”
但其实还有很多漏洞，他们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现在只会雪上加霜。
“嗐，不要着急，这种事夏至会给你们处理，在临床心理科里补上几个NPC他动动手指的事，”医生懒散打了个哈欠，见他目光诧异，好心补充，“连一个烂摊子都不给夏至留，我们算是白来。”
乔水眼神中的疑惑多了几分。
虞温目光微动，却没来得及阻止医生说下去。
“你不认识夏至？”医生低笑一声，“也难怪，你才是那个被修复的人，他不告诉你很正常。”
他身后的男人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了碾，开口催促：“走了。”
医生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随即举起手来向乔水和虞温摆了摆：“再见，苦命鸳鸯。”
下一秒，所有人在他们两个眼前瞬间消失。
“我们也走吧。”乔水回身看向虞温。
他们之间最紧密的那道连线就这样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