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得乔水一愣。
“哎呀！别耽误了，我们都看到二楼那一地的血了！”张行实催促。
刚从通道里出来的元生看到这一幕，与回过头的乔水对上视线。
演嘛，看谁演得过谁。
“你们能救？”乔水把两人拦下。
“能，肯定能，”张行实怼怼身侧的梁馨从，“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快点啊！”
梁馨从不情愿地拨弄着头发：“有是有，不过我才不想去那个教学楼里取东西。”
乔水毫不迟疑：“我去取。”
梁馨从上下打量他一番，勉强道：“行吧。你朋友呢？”
元生半背着虞温从通道里走出来，虞温脸色惨白，虚弱地倚着元生，连腿都无力直起。
元生一脸急不可耐：“怎么救？他快不行了！”
乔水难掩眼神里的几分惊异。
入戏这么快吗？
张行实没有回答元生的问题，而是皱眉盯着她的校服：“你是西江一中的学生？”
他看看元生秾丽的妆容，又看看她那身小了几号的校服。
“别问那些有的没的。准你们西岸一中的学生染发烫头，还不准我们西江一中的改改校服化个妆？”元生声调高了几分，“利索点，再聊下去就出人命了！”
乔水也催道：“要取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
“医务室里有一管药剂，里面的液体是红色的，应该就剩最后一管了，”梁馨从不悦地看向张行实，“最后一管药用给他们，你怎么想的。”
张行实主动走到虞温身边扶住他：“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
红白脸唱得真不错。
但是本该站在对立面的张行实和梁馨从，为什么会一起帮他们？
“拿到药去图书馆找我们，”张行实见元生没有松手，“你要和我们一起去？”
“不行？”元生反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去教室……”
“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乔？”元生抢在张行实之前问道。
乔水明白元生的用意，回道：“你们一起去吧，我取完药就来。”
张行实不便犹疑，只能带着他们两个一起走。等四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乔水折返监控室拿之前留在这里的道具。
录像带太多，携带不方便，他只拿了摄像机、镜子和无字人面书，独自前往医务室。
图书馆一层。
虞温被放在椅子上伏着身体，胸腔微弱起伏好似呼吸都无比费力。元生正要开口询问，身后突然有人束住她的双手，一脚狠踢在膝弯上，逼得她不由跪地。
“你们做什么！”元生怒视站在眼前的张行实和梁馨从。
张行实没有理会她，而是对她身后的人说：“人带来了，开始吧。”
身后那人用一根粗绳捆住元生的双手，元生意图挣扎，地面忽然浮出一双雪白的手，禁锢住她的腿脚。
虞温听见动静，微微抬头看向元生身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李言清？你不是已经……”
李言清从元生身后走出来：“好久不见。没想到我还活着吗？”
他身侧还跟着一个流着泥的怪物，左胸处空着一个大洞，气流从那里穿梭发出细微的声音。
李言清扶了一下眼镜框，偏头向身侧的泥巴怪物笑着说：“白心，可以加速时间了。”
“你们原来是一伙的？”虞温一时情急，剧烈咳嗽起来。
“是，袭击你们的白色手臂供我驱遣，你们看到的鬼怪也是我们几个，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李言清宽容地微笑，一只手摸上虞温的脸，“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作为感谢，想问什么都可以。”
“感谢？”虞温呼吸不匀，从齿缝间钻出问句，“那个被你支走的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当然要感谢你，代替我们献祭，不谢谢你我会愧疚的，”李言清笑得灿烂，“至于你那个朋友……别担心，等下次需要献祭的时候，他会下去陪你的。”
“什么叫代替你们献祭？”
李言清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你喝下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后悔药毒药，从来没有那些东西。”
“你喝的，是我们四个的血。”
虞温几欲作呕，李言清扶正他的身体，在他耳边低语：“只要你体内有我们的血，杨安就会认定你们作为祭杀目标。”
“从始至终你们都在骗人！拍了那么多录像，就是为了骗我们喝下你们的血？亏我们还想着帮忙……”虞温恨恨道。
李言清嗤笑：“对不住了，不过谁要你们踏进这所学校呢？还不都是自找的。”
“虞温，聊够了没？”元生跪在地上，目光扫过楼外渐渐西沉的太阳，不耐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突兀的问句使空气凝滞一瞬。
“啧，”虞温不满地拍开李言清的手，偏过头看向元生，“多好的机会。”
元生瞪视他，扬声道：“喂，你看看外面那个天色，抓紧点时间行不行？我出来一趟就是为了陪你在这里和几个小屁孩磨炼演技来的？”
“你、你们？”李言清错愕地看着眼前站起来好像没事人一般的虞温，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你明明喝了那管血！怎么会……”
“怎么会？”虞温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李言清，一步步将他逼退到其他几个学生身前。看着三个小孩和一个怪物茫然慌张的样子，他心情很好地笑起来：“我没有你那么好心，虽然你们死到临头了，可我不打算解释。”
地板蓦然钻出无数只白手向两人袭来，李言清大喝一声：“白心！杀了他们！”
他话音刚落，几人身周突然蹿出一圈火焰将他们六个围住，火苗跃动着蹿高，几乎形成一堵墙。十几只手臂在空中僵住，不敢再上前。
元生把刚刚还绑着手的绳子往火里一抛，淡淡道：“敢动一下试试，火可不长眼睛。”
绳索转瞬化为灰烬，李言清颤着嗓音问：“你们要干什么？”
元生头也不抬，从袖间变出一支线香，就着身侧的火焰点燃，浅笑道：“放心，现在还不会杀你们。”
白色烟雾很快在火圈内扩散开来，四个人来回看着突然沉默的虞温和把玩打火机的元生，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等到吸入烟雾时他们才发觉不对劲，然而为时已晚。
顷刻间，四个学生纷纷跌倒在地，相继昏了过去。
元生将火收起，踢踢离她最近的张行实：“睡死了，你走吧。”
虞温走到烟雾没有殃及的区域，长出一口气：“差点憋死。”
“少来，”元生瞥他一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教学楼见。”虞温挥手告别。
乔水走进教学楼，这里比之前看起来正常许多，阳光透过走廊窗户照在地面上，室内一片明亮，楼道里隐约传来茉莉花的香气。
他凭借记忆找到医务室，与上次离开时的场景不同，这里已经被打扫过，储药柜里整整齐齐摆满药剂。
乔水知道梁馨从把他支来这里大概率不是真的要救虞温，而是要把他带走做些什么别的事情。是发现他拿走了无字人面书？还是喝过药的人是特殊的？他暂时不清楚。
但是元生跟着虞温，他也就放心了。同样是NPC，那两个学生看着就不像是能打得过元生的样子。
元生让他自己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找密室。
离开宿舍时那个血红的人影告诉他们“教学楼现在不能去”，也就是说教学楼其实是可以去的，只是某些时间内不能进入。乔水对还没探查过的那栋楼有极大兴趣，他估计密室多半和那里有关。
不过总要先拿到梁馨从要的东西，之后也好陪他们继续演下去。
药柜里百余瓶药剂被他依次打开，没有一管里面是红色液体。
乔水心下一沉。既然没有梁馨从要的药剂，那他们只有可能是想把他支开。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开手里那本无字人面书，同时开启摄像机。
夜视功能的作用早已不仅是“夜视”，不论有没有光，只要触发特定场景和道具，它就能在一片绿中显现出不一样的东西。
果不其然，书页上浮现出一行行黑色字体。
“气煞怨重，常有怨念盘踞……”
在西岸一中建成的几十年前，这块地上出过一桩离奇冤案。案主含恨而终，怨念盘桓不散，持续不断地收集各方怨气，以求化形报复之日。
几十年后，冤情又现，乔水此刻甚至怀疑杨安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他人有意为之。
杨安死时仍受冤屈，怨念被原先的案主攫取，刚巧，这是他化形所需的最后一点怨气。然而学校磁场特殊，化形恶灵无法离开这里，为了摆脱禁锢，恶灵需要侵吞活人血肉。
那些怨念的聚合体对这个学校里哪些人的恶意最大，自然不用多说。
乔水推测就是在这个时候，恶灵把那四个学生困在了学校里。
如果每隔四天不能得到活人血肉，恶灵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之杨安恨意仍存，这四个学生难逃一死。
他们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乔水翻着书页，越往后看越疑惑。
没有提“药”，不管是后悔药还是毒药，一点都没有提。
药的信息全部都是这几个学生编来骗人的。
至于最终的仪式，也和喝药没有关系，而是取来关键祭物交予恶灵，如果能化解他的怨气或是帮他挣脱禁锢，玩家就能顺利通过关卡。
终于把整本书看完，楼里响起铃声，而后跟进一段广播。
“暑假来临，特向大家提出几点建议：一、在假期中制定合理的学习计划……”
暑假？现在已经是7月15日了？
医务室没有窗户，乔水连忙跑到楼道里，只见窗外人流涌动，一群群苍白的人形物在外来回推挤。
外面依旧是白天，不过不再是7月14日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