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向野照常给陈海升开着戒酒纪录片。这档纪录片一共八集,他准备让陈海升一天看四集,美其名曰,要让陈海升从灵魂开始洗涤。
向野下楼去食堂给陈海升买早饭,回来的时候,发现陈海升把电视换了台。
体育频道,正在转播NBA常规赛。
“叔叔你也看NBA?没想到您还挺新潮啊。”
陈海升看了他一眼:“我看球的时候,你还在玩儿蛋呢。”
向野把早饭给他放到床上桌,就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倚着椅背跟陈海升一起看球。
“嘁——什么破球儿。这对方前锋都快跑过半场了,还不知道赶紧回防。”陈海升边喝着小米粥,边发表实况点评。
“给底线,克莱在那等着呢。”向野也看入了神。
屏幕上,中锋站在篮下,突然一个传球,把球给到底线后卫。
歘——
后卫正好一个大空位,三分线外出手,球进了。
“有点懂球啊。”陈海升喝粥喝到一半看了眼向野。
“是啊,毕竟是从玩儿蛋的时候就开始看球了。”向野笑着答道。
“巧舌如簧。”陈海升撇了撇嘴,心下却觉得这小孩儿也不是无y可救。从陈择成年以后,没人跟他一起看过球了。这种感觉倒也不算太差。
比赛进入第四节,比分还是僵持不下。
陈海升看着也有点着了急,双手握拳,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
最后三秒,比分打平,一个技术暂停后,球重新发了出去。
2,1——
最后两秒,后卫还没跑到三分线内,直接在快半场处出了手,球向上飞去,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完了。”陈海升哀叹一声,“出手太草率了!”
“有了!”向野反倒眼睛亮了起来,“能进!”
滴滴——终场哨响起。
球进了!
陈海升瞳孔瞬间放大,激动地差点把手背的针头甩掉。
转头不可思议地问向野:“你怎么知道会进?!”
“这个球员的拿手好戏。他有信心才会这么出手。”向野笑着摇摇头。
“你会打?”
“偶尔玩玩。”向野起身给他把绕起来的点滴线缕直了,“叔叔你也打球吗?”
“我以前可是我们厂区队的。”
“没看出来啊,等您出院了,我们去打一场。”
“你打什么位置?”
“我打前锋。”
陈海升难得笑了笑:“我以前是我们那有名的后卫。”
“那正好啊,叔叔我给您喂球,您就哐哐投就完事儿。”
一瓶点滴打完,护士刚好进来换水,看了眼屋里的情形,笑着说了一句:“哟,跟儿子在这看球呢?”
陈海升一张老脸噌地红了:“不是。”
“没事儿,看看球也好,心情好恢复得快。”护士以为他不好意思,还特意宽慰了句。
“是啊,爸。”向野笑得没皮没脸。
陈海升听到这声爸,耳朵根子都烫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应。
或许是看了一上午球,两人算是亲近了些。陈海升今天心情一直不算差,甚至主动提出跟向野玩牌。
向野不太习惯这种棋牌游戏,玩了几把一直输。倒是把陈海升逗得高兴了。
“唉。”陈海升笑着笑着突然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叔叔?”向野看他正在兴头上,却突然变了脸色。“没事儿。我就是想你要是……算了。”陈海升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说出来并不妥当。
向野反倒笑了:“您是想,要是我是女孩儿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陈海升有点讶异,他是怎么猜到自己心里想法的。
“是啊,您肯定在想,培养陈择这么多年,最后便宜了个小子。”向野眼睛在笑,语气却很平静。
“也不是便宜……”是陈海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陈择这辈子会一直这样下去。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多余。但是,既然他选了我,我肯定会对他好的。”
陈海升难得没有接话。他看着向野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几秒后才移开视线。
“我给您买午饭去。中午想吃什么?”
“牛ro面。”
“得嘞。”向野领令下了楼。
陈海升坐在病床上,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向野拎着牛ro面回来的时候,看到陈海升自己站到了床下。
向野立刻紧张起来:“叔叔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啊,就想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陈海升有些支支吾吾,向野也没多问,连忙扶他上床。
入夜后,陈择来了个视频请求。向野接通后,发现陈择穿戴整齐。
“大晚上你上哪儿?”
“我去换你。马上出发。”
“别啊,我都在这安营扎寨了。明天的吧。”向野把摄像头后置打开,拍了一下自己的折叠床。
向野看了眼旁边的陈海升,怕在屋里聊天会吵到他休息,就拿着手机走到了走廊上。
“那床你睡得下吗?”陈择记得那张小折叠床自己睡都费劲,向野这么大个子肯定更不舒服。
“还行。凑活睡。”说着向野转了转眼珠子,“回去你再补偿我就行。嘿嘿。”
在医院还这么没脸没皮。
陈择假装不懂他在说什么:“行,你开个价,多少钱?”
“啧。陈老师你真是势利。咱俩的感情是钱能衡量的吗?”向野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我只需要一点点实际的奖励就行了。”
陈择没再接他的茬了,隔着手机说这些让人耳朵发热。
“真不用我过去吗?”
“不用,这儿好着呢。明天护工就来了,你明天下午休息够了再来。”
陈择扯了扯衬衫领口,解开一个扣子:“那行。辛苦你了。”
向野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神突然变了:“哥。”
手机屏幕传递的画面,总带着些模糊和暧昧。
“嗯?”
“我们都好久没……”
“好了好了。”陈择连忙把解开的扣子扣上,“没羞没臊。”
两个人从平城回来后,一直在忙看病的事。陈择在医院住了五天,每天提心吊胆,甚至没有一点两人世界的时间。
“先记着账。等出院了我要……”
“行行行。”陈择怕他在医院走廊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连忙答应下来。
“你说的啊,我怎么着都行。”
“别太过分就行了……”陈择说着音量越来越小。
“那不做也不知道到底过不过分。”向野享受到隔着屏幕逗他的乐趣。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陈择连忙打发他挂掉了视频。
向野回到病房,陈海升已经睡着了。他帮陈海升把电视关了,又给他调平了床靠背。
深夜的病房格外寂静。向野透过百叶帘看着外面的月亮。
这种寂静只持续到凌晨一点。
向野听到一点动静,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海升面色有点差,似乎不是很舒服。只是人还是沉睡着。
向野走过去,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陈海升发烧了。
向野脑子里立刻想起,曾经何山跟他说过,手术后一旦发烧必须联系医生,防止术后感染。
向野一个箭步跨出病房,走到护士站喊值班护士。
“怎么了?”小护士埋着头正在打瞌睡,被他一声直接喊醒。
“50床刚刚突然发烧了,麻烦叫下值班医生。”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到病房。
医生拉开陈海升的被子,掀开他的病号服,仔细查看手术切口。向野见他眉头紧皱,有些紧张。
“怎么了医生?”
“伤口有点发炎,可能是感染了。”
“怎么会突然感染?白天我看他还是好好的。”
“今天他洗澡了吗?”医生抬头问向野。
“没有啊,我晚上给他擦了……”向野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他可能自己洗了。我下午回房的时候,他自己起身了。”
护士给陈海升量了耳温,38度5。
医生唰唰开了个单子:“开个消炎水,先吊着,伤口目前看有些发炎,但是感染估计不算严重。术后他抵抗力差,也有可能发烧。”
“总之,之后要注意,伤口没有彻底愈合前,不能碰水。”
向野站在一边应和下来,连连点头。
向野忙到凌晨三点。护士又进来测了一次体温,好在温度降下来点。
陈海升的面色也没那么差了,呼吸平稳,一直在沉睡。
向野才合上眼,安心睡觉。
第二天护士来巡床的时候,陈海升已经醒了,他看了一眼,向野还在小床上呼呼大睡。
“状态怎么样?”护士问他。
“哦,还可以。”陈海升睡了一整夜,只记得做梦有点不太舒服,倒是没别的感觉。
“你可得谢谢你这好儿子。”护士给他挂好今天的水,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陈海升看了一眼向野,睡得头发乱糟糟的。
“昨晚你伤口感染了,得亏他半夜发现了。不然今天可能就化脓了。”
“昨晚?几点?”“那会儿得凌晨一点了吧,困死我了。”护士说完就离开了。
陈海升一时无话,直到护士带上了病房的门才回过神来。
向野在小床上翻了个身,铁质的床腿发出了艰涩的摩擦声。向野却一直睡得迷迷糊糊没有醒,后脑勺冲着陈海升。
陈海升摸了摸重新被包扎好的伤口,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愣了半晌没说话。
下章有好事儿^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