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很丰盛,纸皮烧麦、虾仁燕麦粥、海苔肉松爆浆饭团、酒酿汤圆、红枣花胶鸡、莓果酸奶碗铺了整个桌面,最后董烟青摘了围裙端着碟水果拼盘出来。
他今天还是家居款的长装,纯白的丝绒底衫挂着一条烟灰色的细带,下身是版型宽松的缎面长裤。看起来是随便一穿,实际看料子就知道大有讲究。一如从初见开始,走的那股精细低调奢华风。
只是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他昨晚的难熬。
加上这一大桌子的精致早餐,想也知道他基本是没睡的。
餐具分布在餐桌两角,但我们俩的身高比例大半给了腿,因此就算这么隔着,也显得亲密。
董烟青用餐时不爱说话,其实说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更多的人都是我。
所以我很好奇,我们是不是要一直像现在这样装下去。
若无其事地开始第三天新婚乃至往后的日子。
饭桌上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安静的氛围攥着我的呼吸,食不知味。
其实我也没有想矫情,但还是被董烟青问了。
他把我吃了很久,粥面的水位线却没有下降的粥换了:“没胃口,不要勉强。”餐盘里放了个切开的饭团,芝士流了出来,看起来很有食欲。
我用筷子夹了一口进嘴,肉松和海苔混合在一起的咸甜滋味对味蕾很友好,我一连吃了半个。
剩下半个实在咽不下去,正发愁怎么办,董烟青就夹到了自己碗里,盛了碗汤圆推到我手边。
我低头愣愣地看着碗沿繁盛的那支梅花,沉郁了整晚的心又渐渐死灰复燃。原来董烟青一直在注意我吃饭吗?他那么聪明,那是不是已经看破了我卑劣的心思。
我悄悄叹了口气,真丢人啊。
我控制自己的脸不要碰到了碗,听到董烟青温和的嗓音:“汤圆掐的山楂馅,不腻人。”
闻声看过去,董烟青已经吃好了,双目直直地注视我的一举一动。
被他这样看着,心里难言的心思更加兜不住,顿时就恨不得往卧室躲。
董烟青坐实了我的猜测,很快就下命令:“吃完五个可以上卧室休息。”
被他这番严肃的表情一激,我莫名对进食这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产生了排斥反应。
董烟青视若无睹,抬手放在我餐椅的靠背上,一股大力袭来,顷刻之间,我就连人带椅被他擒在怀中。
“我喂你。”董烟青端起汤圆,汤勺挖出半个,送到我嘴边,轻声道:“山楂开胃,你现在少吃点,迟些就有饥饿感了。”
他开口又是以前那副特别会哄孩子的语气了,但除了口吻,他的态度都用行动表明有多强硬。
我推拒不得,只能被他喂下了五个汤圆才放开。被放开后,我脚才靠近楼梯一步,身后就传来董烟青压迫感极强的命令:“咽下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话声做了,喉腔上下一动,才反应过来可以不用那么听话。
想到这,我有些生自己的气,头也不转,再不停留,直接跑回了卧室。
董烟青没有追上来,我上楼梯时还听见他收拾杯盘的声音。
我打开卧室门,松了口气,也很失落。
我知道负面情绪加身对心理健康不好,但想着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最后放纵自己释放一下吧。
手机提示框跳出两条微信回复,来自温寻和王沁。
回复的内容连标点符号都一致,我不知该作何感想,自身都难保。
【新婚同乐,弟弟】
【婚礼举办日期拟邀三月十五日,新娘的生日,届时希望得到您和伴侣的祝福。】
我看着一模一样的两条信息,又想起我和董烟青不能办婚礼。董烟青是美籍,大部分州都承认同性婚姻,但我的国家还未有相关的法律条例。
我有些丧气,面对第二条群发的婚礼邀请潦草回了一个“收到”。
董烟青是我回卧室一个小时左右上来的。
彼时我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把自己哄睡,眼皮还没合稳,就被他掀开被子换衣服。
我惊地四肢僵硬,等过完懵懂的这股睡意,睡衣已经被董烟青脱到了臂弯。
不明所以地抬头询问董烟青,他极其吝啬地丢了三个字给我:“换衣服。”
我的疑惑并没有耽误他的动作,眼看睡衣马上就要离体,我抓住他的手,不情愿:“不用换,睡衣我刚换了干净的。”
尾音刚出口,董烟青就二话不说把我的上半身剥光了,套了件料子绵软的羊绒毛衣。身前的印花是只粉白色的垂耳兔,长长的耳朵充了细绒,看起来手感应该很好摸。
董烟青给我穿衣服的技能练的比给我脱衣服还熟练,我只是多看了两眼那只逼真的兔子,睡裤又没了。
腿上还有昨夜荒唐的证据,董烟青坐怀不乱,目不斜视地给我穿了和毛衣同系的长裤。裤头滚了粉边,右裤腿靠近腰的位置,也有一只幼兔与上衣相呼应。
我算是有心反抗,但败在了董烟青舒服的手法和实在得我欢心的毛绒衣服上。我还从没有穿过这么可爱的衣服。
以前跟着言媚不敢想。
后来回到温家不敢提。
但是董烟青自己给我换上了,这就怪不得我低龄幼稚了。
我没忍住摸了摸胸前的兔耳朵,又蹭了蹭裤腿的兔头,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翘起来了。
董烟青没有管我的小动作,盘起我的腿穿上了一样两只兔耳朵的绒袜,兔子可爱的笑脸与我暗戳戳挤眉弄眼。
好半刻我都沉浸在穿着兔子衣服可爱的自己之中,自我欣赏了好久,耳边轻轻响起董烟青的催促:“再不穿外套要着凉了。”
我意犹未尽地伸手,等董烟青给我穿外套。白色的轻羽绒穿上就很保暖,但也把可爱的兔子遮住了,我不耐地抠了抠手指。
“好了,你坐会儿,等我去换衣服。”董烟青说完把我放到了床中心,起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我就迫不及待地拧开外套的纽扣,穿上鞋挤到浴室的全身镜前转圈。
镜子里原本长相就偏幼齿的我,被这身衣服衬得像个高中生。原本还能靠身高和平时的穿衣风格迈入大学生行列,现在一面镜子什么都照明白了,温寻拔苗助长的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董烟青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像是生怕我多等,人没离开十分钟,就推门进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他作这种欧美电影里常见的军装打扮。纯黑的大衣布料修剪得如同是贴在皮肤本身那样,宽肩窄腰翘臀一览无余,一双高筒靴套上那双逆天的大长腿,噔噔地压在地板上,几步路带风卷气。当他那张妖孽的脸贴着我的眼皮时,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走吧。”他把我牵起来。
我借着他手腕的力起身,一边穿鞋一边问:“去哪里?”
董烟青把我套进脚掌的毛拖鞋摘了,从柜子里找出一双保暖的短靴重新穿上。
眼睛低低垂着,只管忙着给我拉鞋链:“你不是想见西芃想得饭都吃不下,带你去。”
他轻飘飘地说着,好像昨天在我说完想见她一晚睡不着的不是他。
我跟着董烟青下楼,走到十几阶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让我走到他前面。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下来时看到刘汕、塔雅及一众乌泱泱腾空出现的白人保镖一脸震惊。我还没思索个明白,他们触到董烟青的视线,就不敢再抬头了。
空气短暂凝滞了一秒钟,我对董烟青投去疑惑一瞥,他向我伸手,我走过去就被他攥到了怀里。
“乖一点。”他说。意思是不让我瞎管瞎问瞎问,我懂。
董烟青牵着我的手带头出了别墅,我对眼前看到的一切瞠大了眼睛。
别墅外面是一座很大的庄园,庭院里此刻停着两架私人飞机。机身舱门打开,两边列着比刚才我看到的白人保镖竟然还多两倍有余。
我不理解。
我们应该是去拜见逝去的陆夫人,而不是去干抢银行之类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我刚要扭头去问董烟青要个答案,可想到刚才他的警告,又住了嘴。
董烟青带我登机后,塔雅和刘汕随后上来,接着又进来四名保镖,舱门就关上了。
这一切很魔幻,像电影里演的剧情突然成了真。我隐隐有些不安,董烟青的举动太反常了。我望下窗外,眼见剩下的白人保镖训练有素地上了后面那架私人飞机。
飞机起飞后,连续飞了五个小时,落地纽约。
旅途中机舱里偶有两句刘汕俯耳到董烟青嘴边的私密交谈声,剩下的就是董烟青拍我背的声音。
他让塔雅在我手臂上打了微量安定剂,强迫我睡过了航程中的五个小时。
等我再次睁眼,已经躺在了一台劳斯莱斯库里南后座,脸枕在董烟青大腿根。
车里的气氛比机舱还要压抑,我没有出声,伸手捏了一片董烟青的衣角蹭了蹭。
董烟青收到我的暗示,掌心摸了摸我还没彻底清醒的脸蛋。
我愉快地在他掌心接着蹭,然后就听到他温声嘱托我:“西芃爱吃家乡的枇杷,等会儿你给她剥两个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