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像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陆骁成笑着捏了下唐以安的耳垂，示意他自己在听。
借着那场大雨的掩护，陆骁成早已将陆宅内所有的亲随化整为零，分散转移到了都城内外各处隐秘的藏身之所内。
“秦家和其他三家不同，似乎更早地意识到了家族生存的长久之计。”在这间废弃的防空洞里，唐以安轻声讲诉着陆骁成没有听过的故事。“从几十年前，他们就开始有计划地让族人融入这个世界：或是考取功名，或是远嫁他乡，更多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看似碌碌无为的普通人。然而……”一阵轰鸣声过后，少年继续说，“他们所从事的都是秦家的老本行——货运。”
一个低调的家族，就这样靠着一寸一寸织就的暗网，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了秋山帝国的每一处边疆。
“虽然没有孟家的天资，没有康家的狠辣，也没有得到神明的庇佑，但不得不说，秦家的家主是最有远见的。”陆骁成感觉唐以安皱了下眉头，赶紧把人抱起来，“怎么？地下室太湿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唐以安就势把头靠在陆骁成的肩窝里，搂着男人宽大的臂膀，“我外祖父虽然没有接受过很高的教育，但曾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他，却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有着独特的洞察力。这种超乎常人的远见卓识也被他的独生女继承了下来。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母亲就能参与唐家的高层讨论，提出自己殚精竭虑思考过的真知灼见。”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是，不到三十岁，他们就都因为忧思过度去世了。”
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公平的。
聪明依旧还天地。
“骁成！”孟思远拿着一张纸条，连门都没敲，直接冲进了陆骁成所在的防空洞。
“她来了！”
三年前。
“孟先生熟读史书，敢问窃国之事具体应当如何施为？”唐以安扔掉手中的纸巾，示意孟思远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孟思远略一思忖后答道。
“您说的没错，但并不全对”。少年斯斯文文地拿起面前的茶盏，“这是乱世的逐鹿定鼎之道。然而现在你我皆是太平郎，又该当如何呢？”
在漫长的沉默后，唐以安仿佛在自问自答：
“先得寻着恰当的时机，搅乱这一池静水。”
西南起兵后的半个月里，南方大小城镇的地方势力仿佛提前串联好了，纷纷拥兵而立，组成了一支不到十万人的南国联军。他们没有正规武器、没有接受过正经训练，甚至其中很多士兵还只是半大的孩子。然而，就是这样一支松散简陋的地方武装、打着光复当年南国八十三寨的旗号，竟是一路势如破竹，一举击溃了庄汉生派去的三十万陆军精锐。
“再这么折腾下去，随便哪个外国垃圾军队只要来个偷袭，咱们就都得完蛋了。”
看着外面传来的战报，陆骁成不禁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和严舸之间的那一番感慨。
一语成谶。
经历过当年开国战争的老将非死即病，放眼诺大的军队竟无一可用之人。庄汉生不得不叹着气，把一直驻防在东海的沈斯齐调回平叛。
然而南方前线没有发回捷报，都城外围的哨卡却已点燃狼烟。
本该出现在南国联军战场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已将都城团团围住。
“然后，攻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