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哑巴车夫先是敲了敲门框,得到苏长翎的应允后才撩开窗帘,咿呀比划了半天。

  “前方山体滑坡阻断了道路?”

  车夫猛点头,又比划了一阵,苏长翎就让他先坐回去了。

  “出现山体滑坡了,路不通估摸着要等几天。”

  古代世界就是这点不便,出现自然灾害光是救援人员来都要耽搁几天。

  “这么巧?”黎芙撩起窗帘一角,外面的人抱怨的、叫骂的、静坐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俨然成了一个菜市场。

  苏长翎凑到黎芙身边,和她一起往窗外看:“你怀疑是人为?”

  黎芙点头,刚要开口就发现两人距离靠得极近:“你那边没窗户吗?”

  这马车是苏长翎特意租的,空间还算宽敞,窗户一边各一个。

  “额……”苏长翎尬笑两声:“这不是……图个方便吗?”

  黎芙勾起红唇,没有戳穿苏长翎的小心思:“你看这些人,有可疑的吗?”

  苏长翎便凛目一一看去,从每张情绪各异的脸略过,都是些看了便不会记住的大众脸。

  可越是如此,情况就越是奇怪。

  有人刻意伪装了自己,让自己能丢到人堆里就能瞬间隐匿。

  黎芙放下窗帘:“发现了吧?”

  “还是阿芙心细,果然有可疑的。”

  这次换黎芙坐到苏长翎身边:“长翎,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完成。”

  “什么事?”苏长翎欣喜于黎芙的主动靠近,恨不得就此黏在一起才好:“若是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

  “这件事的确需要长翎协助。”

  黎芙凝视苏长翎的眼睛:“你还没回答,你是不是钟情于我?”

  苏长翎大脑一滞,世间万物瞬间都从她眼中消失,只有面前的黎芙是如此清晰。

  “是。”苏长翎大方承认:“从一开始我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阿芙,你怕吗?”

  “怕?”黎芙兀自笑了起来:“我黎芙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苏长翎是第一个带给她悸动感觉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为了她把十五年的案子彻底了解的人。

  她不想就此错过苏长翎,只要能先把人牢牢攥在手里,用什么方式都没关系。

  “那阿芙这是……愿意同我在一起了吗?”苏长翎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紧张地牵住黎芙的手。

  黎芙扣住苏长翎的指尖:“我们不是正在一起吗?”

  又被逗了。

  苏长翎决定要扳回一局,她手一个使力,黎芙倒在她怀里:“阿芙,这才叫在一起。”

  说完低头就要朝黎芙吻去。

  黎芙被她乍起的气势弄得惊愕不已,短暂的失神后也没拒绝,她发觉自己其实是期待发生些什么的。

  哪怕当下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苏长翎半垂着眼,瞄准黎芙的唇瓣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间是那哑巴车夫尖利的嘶吼。他不会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不成型的音节,听起来怪伤耳朵的。

  黎芙睁开眼,戏谑得瞧了苏长翎一眼。

  这一眼带着无意识的撩人,苏长翎呼吸加重了两分。

  苏长翎倾身要去撩开门帘,经过黎芙时突然朝她脸颊吻了下:“这样也不亏。”

  黎芙半晌没反应过来,捂着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你怎学那些登徒子的套路?”

  苏长翎点了下自己的唇瓣:“下次让你吻回来。好了,该办正事。”

  黎芙收起玩笑,又恢复成了高冷的模样。

  苏长翎这次把门帘撩开一半:“什么情况。”

  外间已经有不少人沿着原路返回,然而要过桥时发现那大桥居然被人斩断了。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闭塞的山路之间,前方有塌方,后方是悬崖,而且随时又再出现山体滑坡的可能。

  更惨的是,天空下起了小雨,夹杂着鹅毛大雪可真是祸不单行。

  人群开始出现推搡,谁都不愿意吃亏,怨气跟泼了油的干柴般一点就着。

  黎芙戴好黑色面具,撩开帘子到了马车外:“情况不妙啊。”

  黎芙虽是戴了面具,但那玲珑的身段仍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以往黎芙早就习惯各种视线,可被苏长翎那双清亮的眸子瞧过以后,她是再无法忍受那些浑浊的视线。

  苏长翎察觉到黎芙急转直下的情绪,立刻发现是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在作祟,冷着眼回敬了过去。

  那些视线被苏长翎这么一刺,倒也收敛了许多。

  哑巴车夫冲苏长翎和黎芙比划,大致是说眼下情形随时有危险发生,他会保护好她们。

  苏长翎只是笑了笑,并未应答。

  她们本就行了一天的路,此时已接近傍晚,山里的温度直往下掉。若是皮肤不小心碰到了雨雪,那是直接冻到骨头里去了。

  原本吵扰的人群纷纷受不了这温度,有马车的都往里躲,只有极少部分人是骑马或者步行。

  “这冰天雪地的,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

  苏长翎掏出暖手炉,点燃了根火柴丢进去。很快暖手炉亮起暖光,车内的温度也没有那么低了。

  苏长翎撩开门帘,哑巴车夫原本裹着有些湿的外衣缩在门口,一股热气打在背上他被冻僵的脖颈顿时能动了。

  “进来吧,你在这外头只有冻死。”

  车夫目露喜色,弓着身子就往马车里钻。

  苏长翎把帘子放下,三人挤在马车内,宽敞的空间也显得拥挤了起来。

  黎芙朝车夫点了点头,不发一语的靠在座椅上。

  车夫满是沟壑的脸有些红,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俨然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长翎弯唇一笑:“不用拘谨,今晚就先将就一下。”

  哑巴车夫忙点头,比划着表示愿意替她们守夜。

  苏长翎和黎芙对视一眼,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哑巴车夫连连摆手,笑得憨厚。

  夜色渐深,雨势转大。短短的一弯山路停满了马车和马匹,还有些被冻得脸色发白的人。

  哑巴车夫见苏长翎和黎芙睡得熟,刚要撩开门帘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你要去哪儿?”

  苏长翎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就你这三角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害人?”

  黎芙好整以暇地抱臂看戏:“早让你动手不听,偏要等到现在。”

  “现在正好嘛,多睡会儿总不是坏事。”

  哑巴车夫一颗心沉了又沉,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你一定在想你是怎么暴露的。”苏长翎绕到他面前,笑眯眯道:“就不告诉你。”

  黎芙“噗呲”笑出了声:“别闹了。”

  “好。”苏长翎乖巧应声,对上那哑巴车夫可就没这么和颜悦色了。

  她掏出一张小方巾,垫着手捏住这人的嘴,强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哑巴车夫感觉到能活动了,但也仅限脖子以上。他惊怒交加,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

  哑巴车夫紧咬牙关,就是不开口。

  “还装哑巴呢?”苏长翎一根银针下去,这人压抑地痛呼出声。

  “你扮哑巴一点都不像。”苏长翎并没有手下留情:“原本的车夫想必早就被你杀了吧。”

  男人干脆闭上眼,不回答苏长翎的所有问题。

  黎芙等得不耐烦,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二话不说就缠上这人的脖子。

  这男人半途杀了哑巴车夫取而代之,看得出这两人都不是能下狠手的人,赌她们不会真的杀了自己。顶多给点皮肉之苦,他打定主意不会吐露半个字。

  然而还没等他脑海中想法落地,脖颈处被一道猛力拉紧,瞬间呼吸不过来。

  “额……啊!”

  男人激烈地挣扎,直到他一张皱脸涨成猪肝色,眼皮上翻黎芙才停下:“最后一次机会。”

  氧气争先恐后地吸进肺里,男人猛得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倒真有点像哑巴了。

  滂沱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砸在马车顶部能掩盖掉一切声音。

  “算了。”苏长翎坐下:“我也懒得同你折腾,你肯定是有同伙的,等会儿我抓个来问也一样。你这条命,不要也罢。”

  感受到脖颈上鞭子越缠越紧,男人再也不想体验一次濒死的感觉:“我……我说……”

  “我是内官监的人。”这人又搬出师门:“师承三清派。”说完还吊着一双眼,以为表露身份后,苏长翎和黎芙会露出后怕的神情。

  “内官监?同我无冤无仇的,这是唱得哪出戏?”苏长翎打量他:“你是个太监?”

  这人涨红了脸,撇过头不说话了。

  黎芙冷声道:“杀了那车夫还不够,还要将人家的脸制成□□。”

  苏长翎有些好奇:“这是用了什么法子?”

  “相传内宫有种秘法,能熬制出一种神奇的汤药。把人皮往里一泡,只需片刻就能制成一张完美无缺的□□。”黎芙用剑抬起这人的下巴:“看来是真的。”

  黎芙沿着这人的下巴,用剑一点点挑开黏在他面上的人皮。

  很快一张白得过分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人的确是一副太监样,皮肤比起正常男人细腻了些,脸跟刷了层白漆一样,阴柔中带着狠戾。

  “你们是奉了谁的命?”

  黎芙把鞭子往他面前一扬,这人止不住的就开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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