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姐姐几时发现我是重生的呢?”柳媚儿面色苍白的询问。

  姜苌黛探手撩开因细汗而粘在她脸颊旁的几缕发丝应:“大约是媚儿不像从前幼时那般亲近我时就察觉到异常了。”

  上一世媚儿因为没有玩伴, 所以很是热衷同自己待在一旁玩。

  可这一世最初见媚儿她却总是不愿同自己待在一块,实在是有些奇怪。

  “黛姐姐怎么不要告诉我啊?”柳媚儿眼露几分娇羞,连带苍白的面容也增添几分红晕显得有些妩媚。

  自己最初的别扭岂不是都被黛姐姐看的真真切切?

  唉, 这样好没有面子啊。

  “我想着既然媚儿不愿提, 那索性就当做没发现吧。”姜苌黛隐隐感觉到指腹触及的事面容有些发热, 自然也知她脸皮薄的紧,

  “媚儿, 现下你该好生休息才是。”

  那日媚儿被抬回来时, 真是吓坏了姜苌黛。

  当时她已然神智不清的陷入昏迷,手脚冰凉而僵硬的就像是一具发凉的尸首。

  姜苌黛请齐大夫给她诊治时, 一向医术精湛的齐大夫竟然都摇了头表示可能回天乏术。

  可这话如何能让姜苌黛甘心, 明明先前还活生生的人, 她怎么会就这般没了!

  于是姜苌黛将她浸泡在满是药汤的浴桶试图让她身子回暖,随行的宫人们更是彻夜不停的更换药汤。

  直至一天一夜她身子才缓过些许暖意,姜苌黛不安的心终于安稳片刻。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温柔目光凝视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低道:“不碍事的, 其实白日里我都睡了好久。”

  现下柳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躺的太久而变得软乎乎使不上力气。

  “对了,我昨夜找到黛姐姐先前提的水月观了。”柳媚儿缓过心神出声。

  “你在哪里寻到水月观的?”姜苌黛先前派容悦在四处搜寻无果以至于都失去信心, 所以才改变想法去寻水月观的道徒。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不过这事还真挺玄乎的呢。”柳媚儿将自己那夜在湖畔所见所闻一一讲与黛姐姐。

  虽然午后屋内稍稍透进了些光亮, 柳媚儿提及那数不尽的湖中尸骨时,心间仍旧是禁不住的害怕起来。

  “那些尸骨或许都是被宋远山谋害师门道徒。”姜苌黛眉头微皱的出声,心间却越发沉重。

  假若宋远山将师门道徒屠尽,那媚儿身上的咒岂不是无人可解。

  “那他可真是太坏了。”柳媚儿想起自己那日所见的碎骨,心中不由得替道士们觉得可怜。

  可想而止那些道士们一定是遭受极其残酷的伤害, 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碎骨。

  恐怕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了。

  真真是恶毒至极啊。

  “我会派人去密林查探详情,不过媚儿可不能擅自轻举妄动,我会担心你的, 知道吗?”姜苌黛极其认真叮嘱着她,唯恐她再有不测。

  那种担惊受怕的滋味,姜苌黛真是不想再体会了。

  “嗯。”柳媚儿虽然应下话,可心间还是因为黛姐姐身上的血咒而备感忧心。

  待深秋时节,天气越发凉了些而柳媚儿也在府邸养了尽月余,方才被常氏准许出屋子。

  姜苌黛派出去寻密林湖泊的人马却都无功而返。

  反倒是凤国接连败退的消息传到新都,那由安藏重新组建的军队连同姜国边军夹击凤国西南大军获得大胜。

  秋风瑟瑟之间,凤国最难攻的西南边陲也在九月里被攻陷。

  十月得胜归来的姜国大军回朝,不少凤国王室也被带回新都。

  寒秋夜幕落下时,林间亮起火光,岳月举着火把在林间穿梭而过,有些不耐烦问:“哎,你我可是得胜的大将军,长公主怎么会派我们两来这种山林寻什么道馆啊?”

  容悦嫌弃的探手试图拍开岳月凑近的脑袋道:“这本来只是我的任务,你既然非要跟着来,何必还要抱怨?”

  岳月这回十分机灵的避开探来的手嘀咕道:“我还不是好奇你,不参加庆功宴反而鬼鬼祟祟来这种荒山野岭。”

  两人谈话间来到湖畔,四周萦绕不同寻常的浓雾,容悦举着火把也看不见湖畔对面,只得绕着湖畔一点点寻走。

  “这里还挺冷的啊。”岳月见火把的亮光都暗了不少。

  容悦忽地停了下步伐道:“别说话。”

  岳月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可到底也是在军营带兵打过仗的将领,自然也是知道警惕的。

  “哎,好像是那边有声?”岳月偏头挨近一侧湖畔,探手指了指迷雾的另一侧。

  “不对,是这边。”容悦面向完全相反的一面随即迈步走去。

  岳月见容悦完全没有唤自己的意思气鼓鼓的念叨:“老姑婆,你良心肯定是被狗给啃了!”

  容悦见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不由得出声:“别磨蹭,快跟上!”

  这里夜间跟白日里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可说出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容悦感觉到有些不寻常,偏头只见四周浓雾缭绕,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岳月?”容悦偏身走进雾中唤。

  可仍旧不见身影,容悦不由得心生危机,这小混蛋身手可不差,难道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正当容悦快步穿过浓雾着急寻人时,肩旁忽地落下一只手抓住了手。

  整个人忽地怔住,容悦偏头便看见岳月气急败坏臭骂:“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容悦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入湖水深处,要不是被岳月拦住,恐怕自己就要沉入湖底了。

  两人从冰冷的湖水之中出来,岳月坐在火堆旁烤火哆嗦的念道:“你方才真着了魔?”

  “嗯。”容悦认真点头,抬手折断手中树枝,“为什么你没中招呢?”

  “当然是我心怀正义,百毒不侵咯。”岳月得意的挑眉,眼眸狡黠的转动,“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那以后我可就是你救命恩人啦。”

  额……

  容悦索性避开话题,偏头看了看仍旧处于浓雾之中的湖畔念叨:“附近只有密林并无人烟居住,水月观究竟在哪呢?”

  “我看干脆明日派人把四周山林都给砍断,说不定一眼就能寻到道馆。”岳月拧着外裳的水渍随意的应着。

  “这地方我们踩点多次都有可能迷路,绝对是有高人静心设置玄妙之处,恐怕水月观不是这般轻易能够寻到。”容悦记得那夜为寻柳驸马自己就曾迷路,后来还是在天亮靠着太阳才寻到人。

  岳月听容悦说的玄乎,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得抬手拿起几块石子向湖面扔去。

  清脆声响一点点传远,湖面水纹因投落的石子而泛起涟漪,岳月随意又挑了极快石子,隐约察觉不对劲,轻轻一瞥才发现竟然是枯骨。

  战场死人见的多了,岳月倒不至于惊吓,只是有些困惑问:“哎,我们脚底下以前估计是个死人堆吧。”

  说罢,岳月将手中一截枯骨扔给容悦。

  容悦打量掌心的枯骨,而后低头环视浅滩的碎骨应:“嗯,而且我们可能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岳月一听才发现自己脚下这处地形好像跟自己最初踏入湖畔的是很像。

  “我们不会撞了鬼吧?”岳月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仍旧下意识像容悦靠近了些。

  “你还怕鬼不成?”容悦取笑道。

  岳月逞强的轻哼了声揶揄道:“我这是担心某人被鬼迷了眼又往湖水里去了。”

  容悦被说的没了笑意,果然不该让这小混蛋跟着自己。

  这回出了丑恐怕又得被她拿出去炫耀的满城皆知不可。

  两人虽然斗嘴不止,可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敢在夜里歇息。

  毕竟这地方太邪门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不可。

  待天光大亮时,湖畔浓雾散去,两人仍旧没有寻到水月观,只得离开密林回都城。

  驸马府的柳媚儿原本正在给黛姐姐缝制冬日里的手套,没想到会碰到有人登门拜访。

  岳月瞠目结舌的看着柳驸马面前摆放的针线绣包打趣道:“没想到驸马还挺心灵手巧的哈。”

  “我、我这是……”柳媚儿一时嘴笨的寻不到由头,只得先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

  “这些是给长公主做的吗?”容悦看见那很是眼熟的绒毛手套,依稀记得长公主有一对很珍视的绒毛手套。

  毕竟容悦也是知道柳驸马的女儿身,自然也能理解她会做些女红物件。

  柳媚儿腼腆的看着容将军点头问:“不知两位将军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一旁的岳月抢话道:“我们是想来问问密林湖畔的蹊跷之处。”

  “那湖畔确实诡异的很。”柳媚儿回想起那夜的骨架心底还有些犯怵呢。

  容悦侧身坐在一旁道:“柳驸马恐怕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岳月满脸写着好奇的问:“难道天底下真有鬼不成?”

  柳媚儿这事只告诉黛姐姐,甚至连常氏都没提及,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两位将军问:“莫非两位将军也看见了?”

  “没有。”岳月一脸失望的摇头,探手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口,满眼揶揄道,“不过我们两昨晚在湖畔过了夜,咱们这位容大将军险些被鬼给骗进湖里淹死!”

  容悦猛地瞪了眼岳月出声:“柳驸马莫听信她胡话,我只是被湖畔浓雾给混淆视线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柳媚儿本来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幸好容将军没事。”

  “对了,柳驸马还没说到底在湖畔看见什么了。”岳月满是好奇的催促道。

  柳媚儿尽可能以简短的语句描述那夜自己所见的鬼窟窿。

  “你确定那些碎成渣渣的骨头还能自动拼成完整的枯骨移动?”岳月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他们还能说话。”柳媚儿现在还忘不了他们想要自己救命。

  可惜那夜自己不禁吓,当场就昏了过去,直至现在身体才好些。

  容悦神情严肃道:“那看来也许是我们两不受他们待见吧。”

  “你、你什么意思啊?”岳月不乐意的拍了下容悦肩,“我们两可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这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柳驸马,怎么看也不能比我们两更有名啊。”

  “别胡闹。”容悦避开岳月的手,心想看来水月观在那应是无疑,只不过是自己没办法看见罢了。

  “要不让柳驸马随同我们出城去密林如何?”岳月转念一想提议道,“毕竟我们也是为长公主的秘密任务奔波劳碌,柳驸马若是能出手相助,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当然愿意,只不过我不会武术,而且胆子也不大,只怕会耽误两位的事。”柳媚儿都没好意思说自己那夜是被吓昏过去的。

  “放心,我们两肯定会将你安全的带回来。”

  柳媚儿见此又问:“那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长公主一声呢?”

  “不行!”

  “不行!”

  容悦和岳月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同样的话。

  两人都知道长公主对柳驸马在意的紧,想来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举动。

  “那好吧。”其实柳媚儿也怕黛姐姐会不同意,可是自己真的想帮黛姐姐早点解下宋远山下的血咒。

  三人约定夜间回合,柳媚儿早早陪同常氏用完饭,方才悄悄离了院。

  从小到大都极为乖巧的人第1回 夜里偷偷出城,柳媚儿骑着大黑马来到密林时还有些心虚。

  岳月手举着火把下马整理行囊,只见柳驸马丝毫不管自己的马匹,还有些好奇问:“这马你不栓住,小心等我们回来它就跑的没影了。”

  “放心,大黑她不会乱跑的。”柳媚儿探手轻拍了拍大黑马的背应。

  容悦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进去吧。”

  几人一行穿过密林,很快当接近湖畔时就会寒冷异常,柳媚儿看了看火把光亮担忧的出声:“这火把不会突然灭了吧?”

  “你放心吧。”岳月取笑的看着胆小的柳驸马,心间又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是花心了些,可至少他还愿意为长公主而来,起码还算有点良心不是。

  待容悦脚踩到水时方才停了步提醒:“小心,我们已经到湖畔了。”

  柳媚儿抬手挥散了些浓雾,视线落在黑黝黝的湖面道:“好暗啊。”

  岳月捉弄的说:“柳驸马可要小心,否则一不小心被鬼给迷了眼那就……”

  “岳月!”容悦难得一见的生气唤道。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岳月连忙停了话题。

  秋日里夜间尤为的冷,柳媚儿虽然特意穿的暖和,可仍旧觉得脸被风吹的疼,视线看了看火把被风吹得火光摇曳,忽地发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岳月泄气的停了下来,只见柳驸马忽地直愣愣不动,“哎,柳驸马你怎么不走了?”

  “这里明明有风,可以为什么雾却不散呢?”柳媚儿缓过神来应。

  “谁知道这鬼地方哪里不对劲。”岳月无心的应了句。

  可容悦却听出柳驸马话里的不寻常,偏头看向柳驸马站的位置道:“或许这雾就是障眼法。”

  “什么?”岳月不明白的问。

  柳媚儿点头应:“嗯,我们可能不应该只是看着路走的。”

  岳月见这两人并头往湖水里走去连忙拦住问:“你两怎么都往水里走,难道是中邪了吗?”

  容悦探手拨开岳月挡住视线的脑袋提醒道:“你看看脚底下再说。”

  “哎,怎么又成路了?”岳月低头好奇看着满地的碎骨,而脚旁几寸处则是黑漆漆的湖水。

  为了验证猜想,岳月探出一只脚小心的踩向湖水。

  只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脚下的湖水变成碎骨浅道。

  柳媚儿看着火光摇曳的方向思量后应:“或许等我们走到逆风处看见月亮,方向就对了”

  三人一路穿过迷雾,岳月看着豁然开朗的湖畔称赞道:“柳驸马,你脑子挺不错啊。”

  “岳将军客气了。”柳媚儿突然被夸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容悦环视四周却并未看见有什么道馆建筑,山仍旧是山,湖畔也仍旧最初时的湖畔。

  柳媚儿望着平静的湖面,皎皎明月投影在湖面显得尤为静美。

  “奇怪,这里也没有什么道馆之类的。”岳月欣喜少了几分,偏身看向容悦嘀咕,“你说长公主是不是给错消息了?”

  “不知道。”容悦错开身兀自往别处走去。

  岳月不高兴的念道:“你就是不喜欢听我说长公主半点不好,对吧?”

  容悦无奈的叹了声,都不想回她话。

  一旁的柳媚儿举着火把,低头望着湖面倒映的火光时,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按理岸上三个人三只火把,那应该有三处光亮。

  怎么自己面对这处湖畔没有一丝光亮呢?

  柳媚儿举着火把俯身挨近黑漆漆的水面,只见那湖水里忽地探出一双满是湿滑的枯骨,随即将自己强行的拽入湖水之中。

  “扑通”地一声,柳驸马身形瞬间消失在水面,只余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岳月傻眼的着急唤道:“老姑婆快来,大事不妙了!”

  要是柳驸马有个三长两短,长公主非得要了自己的命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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