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听见温以慕“想回高中休息一下”的言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姐姐，你这搞得我都不想上大学了。”
高中就已经这么艰苦了，大学是得多忙啊。
温以慕眨眨眼睛，转而安慰她：“没事，其实大多数人也还好，不过只要你对自己要求高，不管什么阶段都一定会很忙。”
不仅很忙，还很迷茫，并且焦虑。
这些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敢跟别人说的，但此刻就这么在夜风中轻描淡写地说给小朋友听，温以慕竟然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有些心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表达出来，不必有所顾虑了。
真好啊。
林宛认真想了想，诚实回答道：“我对自己没什么要求。”
毕竟她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像林随那样整天玩玩多好，不会打理公司也没关系，有林随一起，还有职业经理人呢。
实在不行，就把摊子都给林随，她只要一小部分钱就够花了。
温以慕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我们改改真没有野心。”
“过得开心就好了嘛，何必什么事都要强求第一，多辛苦啊。”林宛笑嘻嘻地说道。
尤其是她这样家境的，只要不去杀人抢劫，别的都好说，干嘛给自己搞得苦哈哈的。
当然小时候东西也没少学，不过大多数都是为了自己开心，现在长大了，更是基本只根据自己心情来，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她这辈子最有野心的，可能就是想把温以慕拥入怀中吧，如今和姐姐谈恋爱了，林宛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忧愁的事情了。
“真羡慕你啊。”温以慕由衷感叹道。
身边的少女处于最好的年纪，如花一般绽放，未来一生无忧无虑，只需要让自己快乐就好，有哥哥和父母宠着，是真真正正的小公主。
哪怕是高考这种大事，对她来说也不是决定命运的，只是一个想要体验一番的过程而已。
那么天真而又美好，让人忍不住想去守护，让她永远不用背负起生活的重担，做着漂亮的金丝雀就好。
温以慕是这样想的，话说出口却多了几分说教的意味：“不过还是要好好学习啊，可不能浪费生命。”
“知道啦知道啦。”林宛摇晃着温以慕的胳膊，有些好奇地问，“姐姐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啊，所以有时候会过得比较辛苦？”
“还好吧，不算高。”林宛的眼神简单清澈，让温以慕有刹那间的失神，半晌才淡淡答道，“跟很多家族的继承人比起来，我已经算是很普通的了。”
坐拥成百上千个亿的资产要继承，远远不会更轻松，只会更加辛苦。
很多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就过着比一般人艰苦千百倍的生活，得有着超强的意志，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到达顶峰，其过程不会比继承皇位容易多少。
比如……温以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许模糊的身影，又摇摇头，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脑海中赶出去。
林宛并没有意识到温以慕说这些话背后的深刻含义，只是当作一次普通闲谈，说了就忘，此刻已经兴奋地看向身边那些建筑和花花草草了。
她之前来过Z大，但没怎么仔细看，此刻想到身边的角落可能温以慕就在这里生活过，就不由得兴奋起来。
Z大不愧是最好的大学之一，教学楼修得非常气派，可以说算是数一数二的条件，富有设计感，让人看了就眼前一亮。
此时此刻，教学楼里的灯一盏盏熄灭掉，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教室还透露出灯光。
林宛有些好奇地拉拉温以慕的袖子，问道：“这是熄灯了吗？”
温以慕嗯了一声：“半夜了，教学楼都是要赶人的，不过会留下几个空教室给学生通宵自习。”
很多时候，这些教室都是爆满的，而且不允许占座，出去十分钟座位就没了。
学生学习的热情完全配得上这所高等学府的名号。
“那姐姐你在里面通宵自习过吗？”林宛问，脚步不自觉往前走去，忍不住想进去看看。
“常客了。”温以慕轻笑一声，“我在校外有地方住，不过为了方便，还是习惯直接拿着电脑在这通宵。”
“那你不困吗？”作为只通宵玩过没通宵学过的孩子，林宛忍不住问道。
“第二天早上稍微睡会，然后去上课。”温以慕说得波澜不惊，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事情做不完了。”
当时的时候是觉得艰苦，甚至前后左右的同学都看得眼熟了，但现在回想一番，那些苦和累都逐渐淡忘了，反倒有几分淡淡的怀念。
那些回不去的爱恨情仇，当然，她也不想要回去，只不过偶尔还会有些许缅怀而已。
温以慕摇摇头，看着身边林宛好奇的模样，拉拉她的手：“走吧，带你进去看看，不过要保持安静。”
林宛乖巧地点点头，感受到温以慕眉眼中淡淡的落寞，安静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教学楼的走廊亮着灯，附近教室都黑漆漆的，一片安静，地面上走起来有回音，林宛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前走，跟着温以慕七拐八绕到了走廊尽头，一间亮着灯的教室。
温以慕推开后门走进去，瞥了一眼，熟稔地在靠后排一个空座上坐下。
现在还是暑假期间，留校的同学不算多，通宵教室也难得有些空位。
林宛乖顺地走到她身边一个空位上坐下，盯着最前面的黑板发呆。
教室里并不安静，充斥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和拿笔写字的声音，时不时看见有人眉头紧锁地盯着书页或屏幕，表情有几分痛苦和困倦，又有几分打了鸡血的亢奋。
桌面上的标配是一杯咖啡，还是速溶的。
林宛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已经很晚了，可每个人都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如果真的是热爱学习也没关系，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氛围中的焦虑。
似乎每个人都在努力完成更多的工作，不断提高及格线的标准，生怕被落下几分，宁肯背负着重重大山向前狂奔，也不愿意休息一会儿。
温以慕以前也是这么辛苦的吗？
林宛偷眼看向身边的温以慕，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从包里掏出平板来看文件了，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熟悉的氛围，她看得非常投入，秀眉轻轻蹙起，双唇紧抿，很是认真的模样。
林宛从未见过温以慕在自己面前办公的模样，如今倒是亲眼看见了，工作时候的姐姐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很认真，很迷人，但也有几分让人心疼。
她想到温以慕开直播跳舞时候的样子，虽然也辛苦，但好像比现在快乐。
而温以慕之前那么多个夜晚，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但被她说出来，就这么轻描淡写。
林宛不由得有些心疼温以慕了，在这里和这么多人一起经历紧张的氛围，还经历那么久，真是太辛苦了吧。
相比之下，她所谓的准备高考，真的跟玩一样，每天多的是时间打游戏。
林宛不声不响地蹭到温以慕身上，去贴贴她的胳膊，但温以慕对此浑然不觉，依然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专注到了极点。
而此时，前排一个男生好像忽然感应到什么一样回过头来，瞥了这个方向一眼，林宛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惊讶难以置信到几分惊喜，霎时间心里多了几分警觉。
下一秒，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熟练地走向温以慕桌前，在她桌上放下一罐咖啡。
最常见的那种，普通牌子，就是困了时候提个神。
桌子上响起轻轻的一声，是咖啡罐的铁皮和木头桌子碰撞的声音。
温以慕头也没抬，完全处于浑然忘我的状态，但却很准确地摸到了桌角上的咖啡罐，自然地打开来喝了一口。
铁环噗的一声轻响，咖啡淡淡的苦香弥漫开来。
自然到仿佛这个场景发生过千百次。
林宛的心好像也跟那个拉环一样，弦断了一根，轻轻的一声响，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
温以慕喝完一口才反应过来，怔怔地放下罐子抬头，看见眼前人似笑非笑的笑容。
恍惚间如同隔世，那样熟悉而又那样陌生的场景，在此刻重新上演，好久不见。
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温以慕转头，看见少女安静地望着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样。
温以慕安抚性地回握住林宛的手，示意她没什么大事。
林宛舔舔唇，看向眼前男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敌意。
而对方却是友善地耸了耸肩，用眼神示意温以慕跟他出去一下。
温以慕轻吸一口气，面容平静地摇了摇头。
林宛刚松了一口气，却看见男生就那么在温以慕身边坐下，一副很是熟络的模样，自顾自看起书来，时不时写写画画。
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彼此距离挨得很近，肩膀几乎都快要挨在一起，哪怕是各看各的，但却莫名有几分说不出的默契。
好像是……大学里很常见的一起自习。
座位是公用的，不能把人赶走，林宛报复性地拉拉温以慕，示意她坐过来一点。
温以慕靠得离林宛近了些，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距离就那么点，不管怎么坐，都感觉很近。
那罐咖啡温以慕搁在桌角上，没有再动过，但林宛看着总觉得刺眼而烦躁。
温以慕在安静看文件，眼睫轻垂，一副认真模样，但轻颤的眼睫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些许慌乱。
身边的任子卓却是淡然得很，好像并没有半分生疏一般，自顾自认真看着书。
作者有话要说：林宛：开始吃醋。
忽然感觉这个夜晚分外漫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