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隔着一道门, 哗哗的水声仿佛就在赵亭松耳畔,他身上莫名起了点燥意,一些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竭力控制仍无济于事。

  他以前不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成了这副样子,明明林砚池对他已经足够宽容放纵,他仍觉得不够,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叫嚣着, 要从林砚池身上得到更多。

  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应该和林砚池更加亲密。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时候开门是不对的, 这种做法很没有礼貌,被他爹知道肯定又会骂他没有家教。

  但那又怎样呢, 反正林砚池又不会跟他生气。

  他对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好。

  全天下第一好。

  一想到这个事实, 赵亭松心中升起些隐秘的快/感, 这种快/感甚至比他知道林砚池在里面洗澡还要来得剧烈。

  开门之前, 他已经想好了很多的说辞,却被入目的身体晃了眼,什么话都卡了壳。

  没有呵斥, 没有愠怒,林砚池一双狭长的眼带着惯有的情愫, 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他。

  赵亭松以前不懂, 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张脸,这双眼,总是心痒难耐。

  现在他明白了, 那是林砚池故意在他面前散发的一种欲, 他对别人从来都不会这样。

  褪掉臃肿的棉服后, 林砚池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头顶的灯光照得他发白,身上露出来的软肉光滑细腻,让人忍不住就想覆上去。

  赵亭松遵从本心,真的摸了上去。

  他知道,在林砚池这里,自己永远是被偏爱的那一个,他可以对林砚池做任何事。

  带着薄茧的大手在林砚池腰身游走着,直白的情感在他身上宣泄,手中的毛巾不知不觉间落到了盆里,却无人顾及那溅起的小水花。

  林砚池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来,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对赵亭松说。

  他不是圣人,面对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心如止水。

  得到他的默许,赵亭松又开始亲他。

  他好像很喜欢亲吻,认为这是彼此之间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

  其实还有更好的方式,但他不懂,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濡湿的舌头相互纠缠着,那只原本还在身上游走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林砚池被他拿住,发生了一声细碎的闷哼,难受得想要将他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

  不管平日的赵亭松有多听话,在这个时候,林砚池都是拴不住他的。

  两人的体型有着天然的差距,赵亭松认真起来,自己那点劲在他那里都是不够瞧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砚池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听赵亭松分外满足地在他耳边呢喃:“我好喜欢你。”

  听到这样的话,林砚池更加站不住,半靠着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赵亭松的眼神似嗔似怨。

  他什么都不懂,却又那么会折磨人。

  自己算是彻底栽在他手上了。

  林砚池下午的时候睡了会觉,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哪知道躺在床上后不一会儿眼皮就睁不开了。

  赵亭松实在讨厌,明知他困倦不堪,还用手撑开他的眼皮,在他耳边低语:“你还没有回我的话,不能睡。”

  回什么?不甚清醒的林砚池带着最后的理智,努力回想赵亭松的话,却想不起他有什么问题需要回答。

  刹那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赵亭松那句“我好喜欢你”,闭上眼的林砚池发出一声轻笑,抬起下巴在赵亭松脸上胡乱亲了一下。

  “我也喜欢你。”

  身旁的人也跟着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终于消停。

  一夜无梦,不知道沈得贵什么时候会过来,林砚池早早就起来了,被人撞见他和赵亭松同床共枕总归是不好的。

  等护士给赵亭松换完药,林砚池问他:“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哑,昨晚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就和赵亭松瞎闹,早上起来嗓子就不舒服得很。

  刚才护士给赵亭松换药的时候,他要了两片感冒药,得饭后服用。

  赵亭松道:“都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然还是我去买吧。”

  林砚池有点感冒,若不是他不同意,赵亭松还想把床让给他休息。

  他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头脑发热乱来了,不能仗着林砚池对他好,就不知道心疼人。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除了一些发物,赵亭松也没什么要忌口的。

  早餐也不需要太丰盛,林砚池就简单的打了点稀饭拿了几个包子,两人刚吃完,沈得贵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多人,其中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年人。

  林砚池不知道这群人是谁,但他猜测那个坐轮椅的应该就是赵亭松救的那个吴老。

  沈得贵知道林砚池不认识这些人,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吴老,这位是朱团长,那几位是吴老研究所的同事,另外几个都是当地政府的领导,都是来看小满的。”

  说完,又跟吴老他们说道:“这是小林,从我们老家来的,是小满的朋友。家里人知道了小满的事,有些着急,专门拜托小林过来看看。”

  这些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林砚池立马站起来挨个握手。

  吴庆祥对着林砚池点点头:“让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你了,小同志。”

  吴老的精气神还不错,就是脸上还有些淤青,要想完全恢复,还得养一阵子。

  林砚池道:“都是为了朋友,不辛苦。”

  吴老又关心了一下赵亭松:“赵同志你感觉怎么样,这几天我一直在治疗,没有及时来感谢你,你不要见怪。”

  赵亭松言简意赅:“我不介意,你要保重身体。”

  吴庆祥看到完好无损的他,心情很是激动,拖着受伤的腿站了起来,给赵亭松深深鞠了一躬:“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若非不是赵亭松,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研究所的人也学着吴老,给他鞠躬。

  这么一个老人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赵亭松都害怕自己要折寿,一步跨上去,赶紧将人扶着坐回了轮椅。

  他道:“没什么好谢的,这事换作任何人都会像我这样做,你不要这样。”

  说完,他看了林砚池一眼,眼神带着恳求,希望他能站出来替自己处理这种人际关系。

  他嘴巴比较笨,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每次和这些人打交道,他就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林砚池装作没看出他的苦恼,有些事情需要赵亭松自己面对,万一哪天他不在,赵亭松好歹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且,赵亭松在他面前,嘴皮子可溜得很,这会倒是笨嘴笨舌的,真是好笑。

  赵亭松这脾性一般人都不喜欢,觉得他不够圆滑,为人冷硬孤傲,但也有人赏识他。

  朱团长是当兵的,一看赵亭松那样就知道他是个耿直的人,他这体格,这身手,若是被自己好好调/教一番,说不定能有大作为。

  “赵亭松同志,你想不想当兵?不然等你好了来我这部队练练,保证让你脱胎换骨。”

  沈得贵有点心动,当兵可比当农民有出息多了,万一赵亭松在部队上立了功,那他这个舅舅也要跟着沾不少光。

  没想到赵亭松是个不领情的,他挠挠头道:“谢谢,我不需要,我就觉得种地比较好。”

  他的灵魂,他的身躯,都绑在了那小小的村子里,没有一点想出来的打算。

  朱团长觉得可惜,但也没勉强。

  听到赵亭松不想当兵,吴老又问他:“你有没有读过书,识过字?”

  沈得贵听了立马吹嘘道:“读过读过,你别看小满这样,该学的东西他一点没少学。”

  吴庆祥听得高兴,道:“我们研究所每年都可以向南城大学推荐一名学生,你想去上学吗?”

  赵亭松对上学有阴影,一听他这么说,头摇得更凶了。

  “我只想回家。”

  沈得贵在一旁干着急,这孩子,整天就吵着回家,跟没断奶一样,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抓住,真是急死人了。

  “小林……”他轻轻地喊了声林砚池的名字,试图让林砚池劝劝赵亭松。

  人家明摆着是来报恩,赵亭松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不是什么也捞不着。

  林砚池能怎么劝,赵亭松对这些事情都不喜欢,他总不可能逼着他去。

  环境造就了赵亭松的性格,就算出来见识了外面世界的繁华,他仍惦记着林岗村那个小地方。

  别人认为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却是他弃如敝履的。

  等高考恢复后,这种推荐的大学,含金量就会大打折扣。

  熬到明年,一切就能看见曙光,到时候赵亭松能有更多的选择。

  他和赵亭松这样的关系,目前也是见不得光的,要想平安渡过这段艰苦的时期,林岗村反倒是更好的选择。

  接二连三被拒绝,吴庆祥也没生气,面对这么多的诱惑都不为所动,更能看出赵亭松是个有原则的人。

  又聊了几句,朱团长就推着他出去了。

  他和吴庆祥是很好的朋友,一行人回到吴庆祥的病房后,他就忍不住道:“ 这小同志救了你命,却啥也不要,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算了?人家可是中了枪,连命都差点没了。”

  总觉得不给点好处,都对不起人家。

  吴庆祥将他安抚住,让他不要急躁。

  “收不收是他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既然这些东西他都不接受,那咱们就投其所好,他需要什么就给什么。”

  朱团长道:“那谁知道他缺啥?不行咱就简单一点,直接给钱算了。”

  吴庆祥没吭声,也算是默认了朱团长的说法。

  想了想他又说道:“要是经费紧张,就走我私人账户。”

  他没家属,也没个子女,这些年的工资都存了下来,应该还剩不少。

  研究所的人道:“哪能让您出钱,您好好保重身体,这事交给我们处理。”

  这边一群人商商量量的,隔壁病房里,沈得贵正怄气呢,也不知他姐姐姐夫怎么养孩子的,养出了赵亭松这么个实心眼的人。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不去攀攀关系,还一个劲的把人往外推,真是不知道小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弄点好处回去,他也好跟家里人交差不是。

  林砚池看他那样不禁劝道:“小满哥他有自己的主意,舅舅您也别往心里去了。”

  沈得贵道:“人是他救的,他爱咋滴咋滴,你在这里陪陪他,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都在医院养这么多天,也该收拾收拾回家了。

  看得出来,沈得贵是有点生气的,林砚池点了点赵亭松的脑袋,道:“舅舅生气了,看你怎么办。”

  赵亭松抓着他的手,偷偷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被林砚池瞪了一眼后,他才道:“我要是去当兵了,那咱俩肯定一年半载都不能见面,你舍得?”

  反正他舍不得。

  林砚池听着有点不高兴:“说得好像是我耽误了你一样。”

  赵亭松连忙解释:“没有耽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还差不多。

  沈得贵很快就回来了:“我去问了护士,晚上再换一次药,明天小满就能出院了。”

  赵亭松住了十几天院,这时间可不短,这要是再住下去,家里边又该急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找吴老辞行。

  像是料到了他们会离开,吴老听说他们要走,也没多意外。

  病房里只有他和朱团长两个人在,他朝着赵亭松招了招手,给了赵亭松一个崭新的帆布包。

  “这里面有三千块钱,还有我和朱团长的联系方式,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改变了主意,你都可以联系我们。”

  朱团长又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五百块递给沈得贵:“这是你的。”

  沈得贵看得眼睛都直了:“我也有啊,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他接钱的动作却没一点含糊。

  五百块啊,他一年到头累得半死才能挣这么多钱,不要白不要。

  朱团长道:“要不是你及时给我们报信,我们肯定不能那么快就找到他们,这钱是你该得的。”

  沈得贵连声道谢,他这边收了钱,赵亭松那边还没动,只听吴老又说道:“我知道你的人格和品行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甚至你可能会认为我是在拿钱羞辱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想报恩的心,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若是你什么都不要,我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林砚池这个人比较俗,其他的东西他都觉得无所谓,但是这钱,他心里是期盼赵亭松收下的。

  说什么羞辱,他倒巴不得有人天天拿钱羞辱他。

  三千块钱在这时候的购买力真不是一般大,好多人干一辈子活都不一定能攒这么多钱。

  就是不知道赵亭松是个什么想法。

  赵亭松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把帆布包接过,他抿了抿唇,对吴庆祥道:“从小我的父亲就教导我,遇到不平的事情一定站出来阻止,我做好事从来就不图回报,救你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我爹还跟我说过,要我尊老爱幼,孝敬长辈,这钱我要是不收下,你这辈子心里都不好过,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仍然会站出来的。”

  “好!”朱团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还以为赵亭松是个愣头青,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觉悟,真是越来越让人欣赏了。“以后你要是来了南城,一定要按着上面的地址来找我,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赵亭松点点头:“好的。”

  吴老眼眶红红的,也有些动容:“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认识你我很高兴,希望以后我们能常联系。”

  赵亭松对他道:“你是很伟大的人,认识你我也很高兴,逢年过节我都会给你写信的。”

  说着,他还和吴老握了握手。

  沈得贵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这傻外甥啥时候会说这种漂亮话了,真是神了。

  一旁的林砚池也觉得赵亭松这番话很耳熟,仔细一想,这些话不都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吗。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没看出这傻子还会举一反三自由发挥呢。

  台词背得溜溜熟,真是厉害了。

  他发现赵亭松这家伙出来一趟真的坏透了,差点把他都骗到了。

  林砚池还真以为他无欲无求,啥好处都没想呢,结果,竟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这坏蛋怕不是一早就打的这个算盘。

  和吴老告别后,他们就出了医院,沈得贵拎着东西大包小包的走在前面,赵亭松挎着帆布包,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林砚池,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撞了撞林砚池的胳膊。

  林砚池瞥了他一眼,赵亭松压着嗓子,止不住的兴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有钱了。”

  林砚池没说话,自顾自走着,赵亭松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又故意撞了撞他,然后在他面前比了三个手指:“我有钱了,整整三千块呢。”

  林砚池见沈得贵没注意他们,狠狠拧了把赵亭松的胳膊,道:“傻狗,你跟谁炫耀呢?”

  赵亭松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傻傻地笑:“没炫耀,我的就是你的,都给你,全都给你。”

  林砚池努力压平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弯了起来,他俩什么关系啊,都给他。

  真给他了,怕不是赵保国腿都要给他打断,没见过这么傻的。

  作者有话要说: